第209章
如意應了一聲，轉身下了閣樓。
忽然間，偌大的閣樓裏便就隻剩下我一個人了。
我看著樓中精致的雕花擺設，隻覺得自己的腳腕子越發地腫痛起來。
我彎下腰，揉著已然高高腫起的腳腕，一邊埋怨這具身體的體質實在是弱雞，一邊又埋怨自己方才為何要下這麽重的力？
別人做戲做七八分，能糊弄過去便了事。而我，一下子做了十分，要還是糊弄不過去，我都覺得我還是識時務點，換個地方待算了。
看人宮鬥和自己實打實來鬥相比，實在是兩種完全不同的經曆。
……
我這邊揉著腳腕哎喲叫喚。
那邊閣樓上層裏卻慢悠悠地走下來一個人。
嗯，是個男人。
我吃驚地看著他。
還是個能在宮中橫行霸道的男人。
我看著身著金絲繡飛龍衣衫的皇帝，忽然覺得今天大概是透支了一整年的黴運，才能讓我如此巧合地在皇帝眼皮子底下耍了一把宮心計。
我在心裏估算著，若我好好同皇帝解釋，讓他相信其實我就是個與世無爭的倒黴小白菜的可能性有多大。
那皇帝卻冷著麵色看了我一眼，啪得一聲將手裏那本書摔在我麵前的楊木桌上。
嚇得我不由自主地抖了一抖。
完了。
我想，這是不可能糊弄過去的。這皇帝一定是覺得我其實一點都不實誠，是個心機女孩了。
我心中惴惴的，欲與這場短暫的舒適生活告別。
卻見皇帝揮手屏退了身側的內侍，背著手擺出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看著我。
我抬頭小心地睨著他的眼神。
很好，冷若冰霜。就像長著幾十根冰碴子，能拔下來直接紮人心扉一般。
我心中有底了。
這事不能善了。
皇帝一定是打算為他心愛的婉貴妃討回公道。
至於我？
我想，我隻是個時機不好，正巧撞在他槍口上的無名嬪妃而已。
不過這也不是不能接受。
我的心放得很寬，隻是這回看來不能輕易帶著小綠與東玉逃走，也不能按照約定給如意討回公道。
對此，我心中有些愧疚。
“陛下。”
我低頭，輕聲與他說話。
皇帝冷哼一聲。
“你有什麽要解釋的？”
他這麽問我，語氣中滿是冰碴子。
可我沒什麽好解釋的啊！
我看著他的模樣，似乎是正生著氣。但我不是他心愛的婉貴妃，想必我的解釋這人也是不愛聽的。而想到那死因尚不明朗的先皇後……
我覺得我再在這皇帝麵前得臉，也不可能像先皇後一般。
而即便她是他的原配，不還是死在這渣男皇帝的後宮中了嗎？
明明寢宮被燒毀了，還得了個因病去世的死因。
我不指望我的結局能比她好上多少，或許也是因病吧。
我想了一想。
轉而從床邊的位置上站起，扶著椅子扶手，準備按照這世界人的習慣，以下跪來表示我的歉意。
誰知我膝蓋還未能彎下去，這皇帝便怒氣衝衝地走過來，一把拽住我的胳膊，強行將我給提起來。
“你做什麽？”
他在質問我。
兩條眉毛像是打結一般，聚攏在額間。
我不明白了。
難道這是這皇帝不肯接受我的道歉，決定非要讓我以死謝罪才肯罷休？
我不清楚這世界的風俗習慣是不是如此，但阿文亞一向是不死不休的。
可我覺得我活得挺舒暢的，我還不想死得這麽早啊！雖然也不可能是真死，但就是假死，我也不願意啊！
我心中也正煩惱，說話的語氣就不由得重了一些。
“陛下。”
我也皺眉看著他：“臣妾正要同您表達歉意。”
皇帝哈一聲冷笑。
“你告訴朕，誰家女子表示歉意是如你這般，竟然未言幾句，便就要拖著傷腿下跪！你這是在表示歉意，還是在逼朕？”
我不明白了。
“臣妾哪裏能逼得陛下。”我困惑望著他：“臣妾不過是覺得當時在背後議論婉貴妃，正巧被陛下聽到有些不大好。所以這才想要同您道歉，希望您大人有大量，原諒臣妾的愚蠢。”
“你也知道你愚蠢！”
他抬手指著我的鼻子，說出來的話半分不留情麵。
“你為何要故意傷了自己？”
好吧。
我心想，我能理解，這人畢竟一直在上麵偷聽，我故意踹傷自己想必他也是清楚得很的。
隻是……
這事是真的怪不到我身上啊！
說起這事。
我想，或許我也是沒有自知之明吧。
但誰是一生下來懂得尊卑的？我明白婉貴妃是這皇帝寵愛的妃子。而我，我雖然位份不高，但說到底，我也是這皇帝的妃子。我同婉貴妃一樣，充其量都隻是這皇帝的小老婆，小老婆同小老婆，即便哪個更尊貴一點，不還是個小老婆嗎？
人家正兒八經的大老婆已經被婉貴妃鬥死了。
那我為了自保，傷了自己一隻腳腕子又如何了？
壁虎還懂得丟條斷尾求生，更何況我是個人，自然分得清哪個選擇更加要緊一些。
想到這裏，我心中也憋上了一股氣，使了力氣就要把我的手臂從他的手掌中抽出來。
“你還理由掙紮了？”
皇帝看著我的模樣，已然是氣得上頭了。
“朕對你如何？”
他開始口不擇言：“從沒有一個嬪妃能在侍寢第二日便由美人升做嬪。像你這般出身，一般全是在生下孩子後，由掌鳳印的高位妃嬪擇定升位份。隻有你，朕今晨特意去婉兒那邊幫你說項。你如今倒還同朕擺臉色了？”
我在心中默默翻了個白眼。
但麵對他，我還是麵露微笑。
“沒有啊。”我看著他，表情十分地誠懇：“陛下，您誤會了。臣妾沒有同您擺臉色，隻是您抓著臣妾手腕子太痛了。臣妾想讓您鬆鬆而已。”
皇帝的表情一緩。
正要說什麽，外邊傳來如意的低語聲。
我下意識轉頭往門邊看過去。
不過是門已然被離開的內侍關上了，我也看不到什麽具體的場景，隻能聽出她的聲音有些驚慌。
“何事？”
皇帝揚聲發問。
很快，外邊便傳來如意焦急的聲音。
“娘娘，不好了。東玉傳來消息，小綠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