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 我在元辰殿中坐了多久，就看了多久的燭火。
它們在我眼前明滅跳動，就像是我的人生一樣。
其實，人生這個概念，實在是太過虛幻。可以大概理解成是一個人從出生到死去，這整一個過程中發生的經曆。
但對我來說，我的人生沒有盡頭。
所以從真正意義上來講，我的人生，其實算不上是什麽人生。
因為我壓根也不是個人。
火焰隨風跳動，我在等著時間的來臨。
這期間隻來過如意一人，我是同她告別的。
小綠不知去哪了，想來她也不願意離開皇宮，那我也懶得再管她。她不過是恰巧入了我的眼，但沒了她，對我來說也不會造成多大的影響。
畢竟她真不是我的丫鬟，而是這原身的。
雖說我是個鳩占鵲巢的，但這也不意味著我就必須要做她的老媽子，從小到大都要管著她不是？
人都是要自己活下去的。
我沒有這個義務，也沒有這個心思去幫她規劃她今後的人生。
阿皓現在在我的寢殿中休息。
他年紀小，用了飯後便有些發困，我便揮手讓東玉帶著他先去睡會兒。
也好讓我靜靜。
其實我沒想好，出宮之後我該往哪裏去，該去投奔什麽人之類的。
東玉瞧我這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她還以為我是同榮王方通過氣的。其實他的名號，我還是從她的嘴中得知的。
在此之前，我壓根就不曉得宮中有這一號人。
而原身，她還活著時，也不過是邊陲小鎮上的一個小戶人家的女兒而已。
哪裏又會這麽熟悉宮中人誰是誰，得了什麽封號之類的。
外麵傳來宮人呐喊落鎖的聲音。
我心中一激靈，猛得站起身，朝寢殿方向走過去。
東玉正伴在床邊，哄著阿皓。
見到我出現，她連忙站起，朝我走過來。
“娘娘，這都落鎖了。”
東玉的麵上看著有些著急：“現在我們是出不去了啊！”
我擺了擺手，探頭看向懵懂坐起身的阿皓。
“我們要走了。”
阿皓抱著被子，茫然問我：“姐姐，現在不是落鎖的時辰嗎？”
“是啊！”我點了點頭：“但也是我們要離開的時辰。”
說著，我轉頭問東玉。
“你東西收拾好了嗎？”
東玉“哎”了一聲，拿起旁邊的包袱。
“吃食、盤纏，還有換洗的衣服都在裏邊了。對了，奴婢還拿了一些常用的藥膏，路上有個頭疼腦熱的，也用得上。”
我驚訝地看著她。
說實話，我沒想到她會準備這麽多的東西。
我看了看那個包袱。
由於裝了太多的東西，看起來有些臃腫。
不過有總比沒有要好。
我含糊點頭：“那就這樣吧。對了，你知道那榮王現在在哪裏？”
東玉皺了皺眉。
“應當是在封地上吧。當年事發後，陛下便將他遣去封地上，至今沒聽說過讓他回來的消息。”
“那封地又在哪裏？”
我問她。
東玉繼續皺著眉頭：“應當是臨水。隻是奴婢不過是個長居宮中的宮女，這些也不大清楚。隻朦朦朧朧地記得，也不曉得記錯沒。”
“記錯也無妨。”
我無所謂地搖頭。
“就是錯了，我們也有時間再去打聽。這沒什麽關係。”
東玉不解地看著我。
但我卻不想與她解釋這麽多。
我徑直走過去。
拿起旁邊脫下的外衫給他穿上，又從櫃子中拿了一件大麾，給他披上。
東玉見到我給他包裹得像個小熊一般的模樣，麵露疑惑。
“現下已是春日，娘娘為何要給小郡王穿這許多，仔細捂出病來。”
我聞言抬頭，看了看東玉，卻見她還穿著輕薄的春衫，又皺了眉。
我想了想，將孩子遞到她懷裏。
又從櫃子裏拿出另一件大麾，給她也披上。
“娘娘，這是您的啊.……”
東玉躲閃著。
我伸手拽住她，不由她躲閃，強硬地給她披上，順便幫她係上了領間的係帶。
“等會兒會冷，你同阿皓兩人體質與我不同，還是披上好。”
東玉現在看著我的表情是徹底不解了。
“娘娘，這是為何啊？”
我懶得回答她的疑問。
不過聽了她的話，倒是想起一件事，便隨口交代她。
“出去後別叫我娘娘了，也別稱呼自己奴婢。你隻需記得，我們是兩姐妹，你就稱我姐姐吧。”
東玉茫然地看著我。
“可是您是娘娘啊……”
“出去後就不是了。”
我從衣櫃中翻出一件外衫，又從東玉放在床邊的針線筐中拿起剪刀。
從上麵見了兩根四指寬的布條，一根圍上東玉的眼睛，一根圍上阿皓的眼睛。將他們的視線蓋得嚴嚴實實的，保證不能透出半分來。
東玉還是疑惑著，但阿皓好奇心重，竟然摸索著就要將它給解下來。
我轉頭一看，便看見了他那雙不安分的小手。
當下冷起語氣：“要是不想出去，你就盡管解開它。”
阿皓聽了我的警告，立刻乖乖地放下手，一本正經說話：“姐姐看錯了。阿皓是見它遮得不嚴實，特意給它擺正位置的。”
東玉默默垂下頭。
見著她聳動的肩膀，我曉得了，她這是在笑。
我悠長歎息。
拉著她的手，將她拉到外頭的院子的。
今夜月色很好，萬裏無雲，很適合跑路。
我抬頭看了眼頭頂明亮的星球，忽然覺得有些累了。
真沒意思。
我想，想一個人安安穩穩過日子是真的困難。不如將東玉和阿皓一同丟到榮王府上後，我便找個深山老林隱居下來算了。
這個想法在我的腦中閃過一瞬。
然後直直停留下來。
這也挺好的。我想，他們都是人，而我不是。
我又為何要與一些人類攪合在一起呢？
就讓他們自生自滅吧。
這個法子很不錯。
臨水是吧？
我回憶起東玉說過的地點。
一邊伸手拉住他們，一邊感應著這個地點的方位。
心髒忽然重重跳動一聲，接著又歸於平靜。
它在警告我，不要再消耗能量源剩餘的能量。我現在多消耗一些，到時能量源蘇醒就要少消耗一些。若是最後剩餘的能量低於能供它蘇醒的最低標準，它就蘇醒不了了。
我低頭笑了笑。
這麽說起來，其實我好像也是個不大稱職的容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