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九百兆
對於伊丹的疑慮，楊軍這麽回答：“我和陳海濤在大學是最要好的同學，他是我最敬佩的同學。交心過心。的確我曾經想不開，挺恨你的背叛。”
“我也反複在想這件事，這次你們訂婚，我本來是衝著同學聚會來，看到你跟他這麽默契，你們還真是一對。你和他我都比較了解，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們依然是朋友。”
認識了新的女孩讓楊軍如沐春風，也讓楊軍放下了對背叛的憤怒。這樣，楊軍的一番話，所表現出來的大度，也就讓伊丹寬心了。
她熱情地告訴楊軍，這次陳海濤有了請同學聚會的想法，但工作實在脫不開身，一些具體的事情，訂餐、訂房、安排十三陵水庫遊覽都是伊丹自己忙前忙後。
冰釋前嫌，兩個人道珍重，便各自回房間收拾行李去了。
返程的路上，楊軍接到小刃電話，火急火燎的，讓楊軍今天務必回家。聽楊軍說已經在路上，他才放心。
……
周末郊外散心對於忙碌一天又一天的楊軍來說，是難得的放鬆。而特別能吃苦的小刃和楊雪此刻卻焦慮不安。
也難怪，兩個農村孩子生意原本做得太紅火，卻有人告訴他們麵臨停業的危險，他們茫然不知所措。
星期五下午，工商局來人了，直接找到電器商場經理。說是有人舉報，他們電器商場的手機銷售超範圍經營，讓他們立即停止營業，星期一到工商所去一趟“談問題”。
商場說他們隻是出租櫃台，把問題全推給小刃他們，讓小刃自己想辦法，周一去工商局解釋。
小刃賣菜時和工商所打遊擊，沒少打交道。
他從農村來北京，在哥哥楊軍幫助下，買了二手的三輪排子車，每天淩晨2點去批發市場上菜，拉到自己熟悉的恩濟莊的路口，這裏有幾個固定的人在賣，一般賣到上午10點左右。
因為都沒有辦理營業執照，屬於無照經營，工商所在日常巡邏或者有人投訴亂占路影響行人或汽車通行的時候，會集中突擊執法，查扣和沒收經營工具、排子車、杆秤。
一旦被抓到，排子車和杆秤肯定被沒收，再賣菜就得重新置辦，好幾天的功夫白忙活。
所以小刃和一起賣菜的人，還要用一隻眼專門盯著遠方，一旦看見工商人員露麵，收拾菜攤，推著車逃跑，能跑多遠跑多遠。這種情況，一個星期怎麽也得有兩回。
可這次，這麽大型商場裏麵，怎麽又讓工商盯上了，小刃有點搞不懂。
楊雪就更緊張了，搞不清楚，會不會把越鋪越大的銷售全查封沒收了。她反複問著小刃：“以後還能幹嗎？以後還能幹嗎？”
“能。”小刃煩死了。
兩人把櫃台清理幹淨，能帶走的貨物，全部帶走，剩下的樣品鎖進櫃台裏，他們悻悻往家裏走，呆在家裏，盼楊軍早點回來。
楊軍猜，一定是鄰家看自己價格低，找出茬口舉報的。
他心知肚明，經營手機這一係列手續繁瑣中，“九百兆”是重中之重。
所謂九百兆是移動電話進入無線電網絡所需要占用的頻點，能夠在中國土地上占用這一頻點是需要無線電管理委員會核發的“無線電發射設備準銷證”。
沒有這個準銷許可證，任何人的經營都屬非法，楊軍沒有。
沒有足夠實力，獲得九百兆準銷證想都不要想。而工商營業執照依據九百兆準銷證來確定是否能夠經營移動通訊設備。若沒有這個經營項目，任何人休想經營。
“剛子嗎？”楊軍走向喧囂的電器商場大門，邊走邊歪著頭打手機，出大門，他眼睛望著炙熱的天空，身旁時時人進人出。
楊軍有意用北京人的習慣稱謂稱呼崔剛，套著近乎。崔剛早期是楊軍在暢通公司的供貨商，楊軍自啟門戶，崔剛自然而然承接了他的供貨。
“是我。”電話另一頭，崔剛答應。
“有點急事，你得幫哥們一把。”沒等崔剛說話，楊軍又補充說：“這事隻有你能幫忙，看在哥們份上。”楊軍內心火燒火燎，電話中卻十分平靜。
“什麽？”
楊軍鎮定自己，快速理出思緒，說：“我們被工商局查了。讓明早去工商所。估計罰款少不了，還不讓繼續做，可我們還要繼續做下去，不然沒飯吃了。”
“哦。你要我幫什麽？”
“沒有九百兆準銷證，我們沒法做，電器商場也沒有，他讓我們想辦法，但搞不到準銷證他們不會留我們繼續做下去，他們說不給我們擔違法風險。”
看崔剛沒什麽回複，楊軍繼續說道：“你也知道，你看我們，哪有實力申請九百兆啊。營業執照我們在申請中，不可能增加經營手機項目。讓工商局盯上了，生意沒轍了。我想借用你的九百兆和工商執照。”
一陣沉默，崔剛說：“事兒不是那麽簡單，要不然你到我家麵談？”
楊軍沒有單獨的工商營業執照，因為商場有工商營業執照，他想，在國營企業商場裏租賃櫃台，明擺著就是有國營企業保護傘遮住，工商局能把國營企業怎麽樣。
可恰恰國營企業作為國家的買賣，嚴格“遵紀守法”，遇見工商查處，忙不迭把自己撇清楚。
楊軍原指望商場出麵，憑著和工商部門的一脈相承，幫助說句話就能保住飯碗。
可得到的嚴厲回音是：九百兆的事情我們不清楚，唯一清楚的是如果工商的關過不了，你們就別在這裏幹了，省得給我們添麻煩。
楊軍沒有辯解，他知道，任何與商場的頂牛都無濟於事，弄不好再不讓進場賣貨豈不更糟糕。
再困難還是自己想辦法吧，他找到從前總是查抄他們菜攤的半熟臉工商人員，陪著笑臉扼要說了自己的難處。
工商人員一聽，扳著麵孔說，看你們怎麽總是做這樣的事情，賣菜賣菜違法，搞上高科技，還是違法。
哎！那人故作同情地說，看你們做點生意不容易，別著急，我給你們遞個話兒，不過，我們跨著管轄區呢，我的話頂不了多大用。
不管怎麽樣人家工商人員答應下來，楊軍心裏稍微踏實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