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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幽之下

  即便殷無極及時替他擋住大部分的劍氣, 謝景行依然被劍風擦到。


  他的身體本就不好, 前些日子自廢道基, 才依靠殷無極渡的靈氣緩過來,此時一受傷, 更是數病並發,來勢洶洶。


  與自己殘魂說完話,他便有些意識模糊,強撐著警告過徒弟, 他便蜷在少年的懷裏,沉沉睡了過去。


  他一身靈氣漸漸微弱, 而竄上來的魔氣卻在迅速修複他皮肉綻開的手臂。若非殷無極早些時候在他身體裏種了魔種,以他本身金丹期的修為,聖人三四成功力的劍意,他真不一定扛的下來。


  大魔沉下臉, 卻是專心致誌地為他療傷,連魔氣的把握都精確至極,療傷,但不侵染靈脈, 守規矩得很。


  他就是再想誘他入魔, 從此不再有門戶之見, 正邪之隔,也不敢趁虛而入。否則結果, 一定是他所不樂意見到的。


  謝景行對他狠, 對自己更狠。


  真要把他惹毛了, 代價他可付不起。


  而謝景行的身體似乎和魔種融合不錯,在同源的魔氣入侵身體時,竟然也沒產生排異反應,好像是全身心地在信任他,所以門戶大開,不曾設下防守。


  無論他是否情願,他們都有著數千年的師徒相伴,數千年的反目相殺。若是當真要殺了對方,早就可以動手,何必等到今日。


  晨曦漸臨,陸機堵塞的經脈也被他梳理通暢,已經能夠自如行走。他倚著牆,看著幾乎變為沸騰的魔氣之海的長街。積雪被濃重的血色魔氣侵染,一時間天色赤紅,城池染血,與朝陽輝映,格外瑰麗。


  而那長街正中的少年大魔,卻是筋骨舒展,隨著魔氣的釋放而抽長了身軀,本來寬鬆的衣料被撐開,繃緊。


  而他卻毫不在意,隻是看著謝景行因為失血而顯得格外蒼白的臉,一點一點地去吻著合起的眼眸,親他那細密的睫羽。手卻抱住他的腰身,環的越緊。


  魔氣在他的身體中流轉,謝景行的傷幾乎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治愈,可他卻依舊沒有醒來的意思。


  他方才一直沒敢問,明明知道他即使挨一劍也不會死,謝景行為什麽要衝上來?

  他是什麽意思?

  是……護著他嗎?

  方才之事,陸機看在眼裏,心裏有無數疑問。他把昏迷的陸辰明背到背上,然後走到十步之外,沒敢接近這種狀態下的上司,而是道:“陛下,謝先生受了傷,需要靜養,不如去私塾安置。”


  此時殷無極才像是如夢初醒,把他橫抱起來。染了斑駁血跡的衣袖垂下,連同蒼白的手臂,隨著他的動作而搖晃。


  他轉身之時,已然是成年模樣。本就披散的發已經及腰,那張俊美霸道的臉上沒有歲月的痕跡,唯有燃燒的,仿佛火焰的緋色眼眸,透著洶湧的情緒。


  “走吧。”他沒有多說,隻是大步流星向前走去。


  陸機側了側身,為他讓道,卻窺見他懷裏抱著的人,墨色長發與紺青色的外衣都隨風飄揚,那露出的半張臉,神韻竟然與方才驚鴻一瞥的聖人格外相似。


  他腦子裏忽然浮現一個荒謬的可能,卻一個激靈,下意識地搖了搖頭否定。


  不可能,不可能,聖人已經故去五百年了。


  *

  常言道,病來如山倒。


  謝景行不是沒有因為神魂之症臥床過,沈遊之為他開過調養的方子,已經好了許多,白相卿才肯放他出來參加仙門大比。


  但是就這短短的數月,他勞神耗力,透支自己,差點把幾年養下來的底子都耗幹淨。


  從前他也是這樣瘋,操勞起來,連自己也顧不上,可他現在哪有聖人境界的底子敗?


  殷無極並不專修醫道,但是水平也不錯,更是滿世界地替他找過調養的方子,對他的情況了解的七七八八。


  把他安置到私塾後,隻是一探脈,分分鍾就咬牙切齒,恨得發瘋。一身火氣沒法對病人撒,一張俊美的臉陰沉的如暴雨降臨。


  陸機一尋思自己方才還和上司動過手,哪裏敢不怕死地去觸黴頭,送來湯藥後匆匆一拱手,就往隔壁陸辰明躺著的地方鑽。


  他心裏唉聲歎氣,想著:出來混的總是要還的,衝著人家小孩兒又是作又是鬧,那麽多天,得虧小家夥忍下來了,把他伺候的妥妥當當的,他投桃報李,此時也不至於把小恩人放在那自生自滅吧。


  小家夥根骨不錯,若不是儒門的弟子,他倒是起了收徒的心思。帶回魔宮,好好教養,將來定然有出息。


  但是不行,還了情,就把他記憶抹掉吧,免得暴露自己身份,毀了魔宮大計。


  殷無極接了湯藥,把門一關,又坐回謝景行床前。


  他的謝先生躺在那裏,平日或是溫和帶笑,或是冰冷含怒的一張臉,依舊眉目如畫,卻是麵如金紙,唇色蒼白幹裂。


  他用布巾沾了水,替他潤了唇,又用湯匙舀起一勺湯藥,用嘴含了,俯身渡過去。


  唇冰涼,毫無溫度,被他這樣一灼,染上幾分曖昧的暖色,明明是在吞咽,卻毫無生氣。


  他用的都是上好的天材地寶,鹿血參、冰雪蓮、靈韻草……這麽個補法,就是半隻腳踏進鬼門關也能給扯回來。


  殷無極給他種過魔種,那與他本命相連,沒人比他更清楚謝景行的身體情況。


  他要保證他的安全,即使謝景行的靈力耗盡,魔氣依然會護住他,讓他不至於陷入山窮水盡的困局,也給他足夠的時間元神降臨,護他性命無憂。


  “不是要找我算賬的嗎?怎麽不肯醒?你都睡了兩天了。”殷無極捏著他的手,用手指搔刮他掌心的紋路,他的手指纖長有力,指腹與掌心有薄繭,極為漂亮優雅。


  “不想見我?嗯?”


  “謝先生,再這樣我就去你的識海找你了。”他溫溫柔柔地道。


  謝景行昏了多久,他就熬了多久。


  殷無極實在忍不了他冰冷無生氣的模樣,明明體溫與心髒都一切正常,卻像是在逃避見他。


  他從耐心等待到逐漸焦躁,最終實在忍不住,喂完藥後便發動魔種,強行元神出竅,往他識海裏跑。


  因為之前他三天兩頭造訪,謝景行的識海本能地知道自己攔不住,而是躺平認命,任由他來去自如。


  謝景行曾是聖人,識海廣闊,猶如一個小世界。


  他走馬觀花似的看了看,皆是修界山川的幻影,沒尋到師尊,他便一揮玄色衣袖,猶如分花拂柳,向著識海深處走去。


  聖人心憂天下,仙門事務,儒門興衰,皆在他懷。


  時而出現些許熟悉的身影,或是坐而論道的儒門三相,或是曾向他挑戰的葉輕舟,或是仙門三聖以茶會友,又或是聖人曾經斬於劍下的妖魔,一劍山海,滌蕩千裏,萬世太平。


  世人常說,聖人謝衍光風霽月,乃是百代君子。


  不外如是。


  但是殷無極尋了半天,卻也隻是看見聖人謝衍的虛影。而謝景行卻不知所蹤,看樣子不在這裏。


  殷無極短促地笑了一聲,卻是道:“聖人心懷萬物,看似眾生平等,卻是心不在此。”


  連他也無法真正弄清楚,聖人到底在想什麽。


  他太深沉,太複雜了。


  他時而見他公正無私,平衡仙門權柄,宛如在鋼絲上行走,卻雲淡風輕。


  時而見他溫柔謙恭,君子翩翩,猶如春風般令人心醉神迷。


  時而又見他嫉惡如仇,一劍斬去平生不平事,快意恩仇。


  又見他冷心冷情,對叛出師門的他也可以痛下殺手,一朝升仙,連一手教養的儒門三相也能毫不留情地拋諸腦後。


  他無論是含笑,或是慍怒,都如此的動人。


  那猶如仙神的背影,是仙門的定海神針,若他在位,無論是妖,還是魔,皆不敢來犯仙門一厘一毫。


  就連殷無極,也敗在他手上數次。


  即使麵對曾經的徒弟,如今的魔君,他也下手毫不手軟,師徒相戮,以命相搏。


  殷無極負著手,慢慢看過去,卻沒見到有關他的記憶,心裏卻越發冰涼。


  他是當真死了心,覺得我無可救藥,才刻意忘記的嗎?

  思及此,他眸色一暗,透出些瘋狂神色,一時間破壞欲又占了上風,咬著齒列,思忖:興許不該這麽讓著他,寵著他,非要讓他疼,讓他痛,才能記住他的存在,即使用恥辱與恨意銘刻他的名字……也總比這樣,被抹去存在要好得多。


  他心緒一變,識海內又風雲變幻,但是殷無極按著太陽穴,勉強還記得上回這般折騰時謝景行的反應,才堪堪收住手,忍著深重的破壞欲繼續走向前。被他這樣一攪合,那些美好的虛影都如泡沫破碎,又一次隻剩下了灰白的天地。


  待到迷霧散去,殷無極看到麵前的大地有一條極深的裂縫,裏麵幽深無關。


  “竟然是這裏。”殷無極嘲諷似的挑起唇角,想起他被關在九幽之下的日日夜夜,眸色越發赤紅如血。


  他自言自語道:“謝先生啊謝先生,在記憶的最深處,你也心心念念著把我關起來嗎?”


  那些舊日的記憶,不過是決裂的粉飾。


  自仙門大比開始後,他們之間虛假的和平,也不過是誰也不曾觸及對方的隱痛。


  殷無極在九幽裂縫上站了片刻,隻感覺烈烈的風從底部向外吹,吹拂他飄飛的玄色寬袍,帶來陰冷潮濕的氣息。


  他被關了數百年,身上枷鎖因為束縛者的靈氣消失而解開。


  而他等的人,卻消失在那一場墜天中,再也沒有回來。


  殷無極長眸一斂,卻是含著笑向下倒去,神色不乏狂妄冰冷。


  他骨子裏始終帶著毀滅他人,或是自我毀滅的傾向,前麵哪怕是九幽,他想跳,也就真的跳了。


  上天入地,出生入死,又有何人攔他?


  他墜落下去。


  不知過了多久,他眼前一晃,出現在了九幽大獄中。


  他踏進自己曾經呆過數百年的地界,隻覺森然齒冷,陰暗潮濕,無聲無光,若是尋常人被關在這裏,不出三五年便要瘋癲。這裏隻關押過仙門重刑犯,上一個還是上古妖獸,因為無法殺死而被困在這裏,直到千年前因為妖力耗盡而化為怨氣,久久不散。


  他掀起仙魔大戰,領著魔修一路打到中臨洲,於微茫山之外與謝衍鏖戰十天十夜,最終戰敗,被謝衍以寒鐵鎖鏈擒住,淪為階下囚。


  而他並沒有一劍刺死他這個丟盡了他臉麵的逆徒,而是力排眾議,將他困於九幽之下。


  那當真是……


  生不如死。


  殷無極隱去身形,黑袍滾滾,站在過去的自己跟前。


  往日君臨天下的魔道帝尊,雙手被縛著,鐵鏈打在了牆壁之上,勒緊了他的四肢,將他幾乎吊在半空中,血滴滴答答地落在地上,卻又幹涸。還有一根穿過他的琵琶骨,將他的魔體釘在九幽,血肉幾乎要與鐵鏈長在一起。而他長發披散,黑袍破損,身上滿是血漬,神色猙獰,幾欲瘋狂。


  他咬著牙,帶著刻骨的恨意,一字一頓地道:“謝、衍!謝雲霽,給我出來!”


  “殺了我——”


  他寧可死,也不肯被這樣困住,猶如被折斷獠牙的野獸,在漆黑寂靜的大獄中喪失所有尊嚴。


  “你若恨我,要懲戒我,要為仙門除害,就出來殺了我——”


  困獸猶鬥。


  殷無極評判著自己,冰涼地想著:他是如此的冷酷無情,卻偏要你活著恨他,有什麽辦法呢?


  世人說聖人公正無私,嫉惡如仇。


  可他偏偏就沒有殺已然成為心腹大患的逆徒,而是把他關了起來,美其名曰“教化”。


  卻也隻是一場互相折磨。


  殷無極見大獄中的自己,從字字泣血的悲鳴,到磨牙吮血,恨不得把謝衍咬碎的恨,始終冷眼旁觀。傷痕仍然烙印在他的肌骨之上,他卻像是審視一個陌生的自己,不帶任何感情意味地看著,數著日子。


  很快,他聽到了腳步聲。


  白衣的聖人來了。他身側懸著山海劍,手中提著燈,墨發束著,麵色冰冷不帶情緒。唯有猶如深潭的眼睛,平靜至極,像是一層精巧的假麵。


  是本尊沒錯。殷無極打量後,想著。


  他自修了無情道,變了許多,再也不似前那個嚴厲卻又溫柔的師父,反倒越發接近無情無心的聖人。他是天下人的聖人,卻獨獨不是他的。


  就連叩天門之事,他也是最後一個知道。


  緊接著,便是死訊。


  被鐵鏈纏身的大魔,已然被困許久,不知今夕是何年。於是他隻能睡,不分晝夜,平日總是纏繞著灼熱魔氣的身體,幾乎與大獄一般冰涼,臉色也蒼白至極。他鴉羽一樣的長發散落,肋下猙獰血洞隨著呼吸一起一伏,像是一具活著的屍體。


  殷無極不記得此時謝衍來看過他。


  聖人維持的很好,像是例行公事地探過他的脈搏,檢查過鎖鏈的完好,確認他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性,是鐵麵無私的仙門之首。他的動作也不曾有一絲逾越,隻是在看到他臉上的血汙時怔忪了一下,眼眸裏湧動著什麽,緊接著狠狠地閉了眼,肩膀微微一顫。


  殷無極隱了身形,站在他的身邊,饒有興趣地看著他的一些反應。


  興許是因為逆徒此時睡著,聖人的表現也沒有那麽完美無缺了。


  謝衍麵具的第一個裂縫,出現在他檢查過那穿透琵琶骨的鐵鏈時。那裏的血都已經凝結,新生的血肉幾乎與鎖鏈長在一起,若是要取下,定然要經過狠狠的撕裂。


  於是他沒有忍住,還是用手碰了碰那裏,感覺到那裸.露的皮肉輕微一顫,往日總是籠罩灼熱魔氣的軀體,如今冰涼的不可思議。


  於是他像是沒有反應過來一樣,遲緩地蠕動了一下嘴唇,顫抖了半天,也沒說出一個字來。


  殷無極很少有這種旁觀的角度,去看他的記憶。他意識到,也許這一次,他冷酷無情的師尊心終於出現了裂縫,能讓他看懂些什麽,這很難得,因為聖人高高在上,卻永遠孤獨,即使他是離他肉.體最近的人,卻也很少猜得中他在想什麽。


  白衣的聖人把燈放在地上,趁著暗淡的光,俯身去觸碰他鴉羽一樣的墨發。


  男人的緋色眼眸閉著,一身血腥,戰鬥後直接被擒來,連發尾都黏連著血塊,他的身上透著冰冷的水汽,唇色蒼白,猶如死了一樣安靜。


  謝衍歎息,最後還是輕輕籠住他的發,用術法清理幹淨,然後擦去他臉上的血汙,一點點的擦,非常仔細。


  卻聽到大魔啞著聲音道:“師尊……我好冷……”


  他說,我冷。


  仔細一瞧,他仍然是不清醒的。


  好像這句話是幻覺,也許根本就未曾發生。


  殷無極一點印象也沒有了,怔在原地,心裏暗暗地惱著:當真丟人,被他折磨成這樣,卻仍然渴求這一點溫暖,沒救了。


  卻下意識地看到謝衍的神情。


  聖人那地崩山摧也不形於色的完美麵具,忽然間就碎了。


  他咬著牙,如深潭的眼睛幾欲滴血,像是死死克製住什麽。


  在他一句下意識的好冷中,仙門的掌權者經曆了一場近乎無聲的崩潰,他大口地喘息,然後抬手拂滅燈光,把自己的表情藏在黑暗中。然後不顧他渾身的血汙,把沉睡的大魔擁在了懷裏。


  聖人用下頜抵住他的額頭,像是在抱著一個孩子,把他失去溫度的身體擁住,輕輕撫摸著他的脊背,用輕微顫抖的聲音道:“師父在這,不冷了,別崖,不冷了……”


  “讓我再想想辦法,把你治好,然後放你出去……”他像是失控了,垂下眼睫,輕聲道:“天下人之口又如何,一世清名又如何,我不要了,我不要了。”


  ※※※※※※※※※※※※※※※※※※※※


  回憶殺上線。


  別崖第一次旁觀角度看回憶殺。


  帶你發現口不對心的師父私底下到底是啥樣的。


  我覺得自從這次後他闖空門更頻繁了。


  聖人好狠一師父。


  主要是他一邊是仙門之首,麵對打過來的逆徒肯定要出手的,天下人看著呢。他能保住徒弟性命已經是很不容易了,所以這麽久才來看是在斡旋。他來看,以為自己心硬如鐵,不會再原諒他,一定會公事公辦,結果徒弟一說冷他就受不了了。


  分歧在於,殷無極認為戰敗就是死,死比喪失尊嚴好得多,但是謝衍想盡辦法讓他活,不讓他求死,又是囚禁又是互相折磨的,師徒戀/仙魔戀太難了。


  可以看出我寫的世界觀還是界限比較森嚴的那種。至少作為仙門魁首,謝衍是不可以出任何錯的。


  他不止有一個徒弟,身上還係著儒道的命運呢,都不僅僅是宗門。


  他一墜天儒道就四分五裂了,若他被曝出和徒弟魔尊有染那還了得……身敗名裂+牽連一道。


  而別崖一直在求死的道路上飛奔,他一直因為心魔,因為各種問題,痛苦至極,甚至想自毀來著……


  師父不讓,你得活下去,再痛苦都得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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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AkouL 18瓶;蘇姹、息桓 5瓶;末末 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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