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宇宙3第三章


  雨季的河流遠遠比平時更加凶險。暴/漲的水位、衝倒的樹木、渾濁的水體、湍急的水流,都使得水況本就極為複雜的河流變得更加深不可測。不過十分幸/運的是,操舟的船長都是一輩子與河流打交道的家夥,他們用嫻熟的技巧與精到的眼光避開了許多麻煩。當然,這也是船長們綜合了衛星地圖之後,選擇了較為安全寬敞的水道的緣故,即使這意味著需要在路上耗費三天的時間。


  在這個問題上,角鬥/士們出現了分歧,但大家最終還是決定以保護人的安全為重——這就是保護任務的麻煩之處。雖然從嚴格意義上來說,這群科學家是可以死五個人的,但任務的製約條件並不僅僅是存活者的數量,還有科考團隊的整體工作效率。


  根據雇/傭合同與主線任務來看,角鬥/士並不是把這群科學家送到瞭望者基/地就可以萬事大吉的,他們還需要讓這群家夥完成工作,並離開這片雨林,這才算是達成了任務完成的條件。所以很顯然,一個全員存活、儀器完善的科考團隊顯然具有更高的工作效率。


  ——在此順便提一句,這就是角鬥/士們非常、非常不喜歡這一類任務的原因。比起簡簡單單的殺/戮或者生存任務,眼下這種保護任務很有可能涉及方方麵麵的因素,其難度與蛋疼程度也是不言而喻。相信若不是“和平模式”給了大家十分明顯的暗示,角鬥/士中絕對會有人直接撂挑子走人。


  溯流而上的航行倒是沒有給角鬥/士帶來太多驚喜或者驚嚇,畢竟本宇宙土著人物都已經頗為熟悉這段航道,且雨季那過於湍急的水流也在一定程度上削弱了土著生物的危險性。值得一提的是,在平淡乏味的旅途中,命運團隊倒是與堡壘團隊處得頗好。考慮到目前合則兩利的處境,這兩支團隊皆是心照不宣地維持著表麵上的友善熱情,而且可想而知,這種其樂融融的狀態,會一直持續到雙方出現不可調和的利益分歧的時候。


  在枯燥無味的旅途中,角鬥/士開始拿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科學家們打賭,猜測這些體質孱弱的家夥能撐多久不暈船。說句實在話,雨季的河流確實談不上有多溫柔,但卻也不至於顛簸,隻不過那撲麵而來的濕重水汽非常不好聞罷了。要知道此時雨季初臨,連綿暴雨將那些原始叢林積蓄了半年的汙/穢大肆洗刷過一遍後,雨水又匯入河流之中,其腥臭自然不言而喻。


  哪怕是體質強悍的角鬥/士,聞久了也會有些許惡心的感覺,想來是其中蘊有不少毒素的緣故。動植物在濕/熱且不見天日的密林中生長、死亡、腐爛發酵,製/造出大量富含營養的瘴氣,隨後又被降水帶入地/下與河流中……這顯然並不能起到清新空氣的作用。


  然而這種無聊的賭局顯然沒多大意思,百無聊賴之下,眾人隻能給自己找點樂子。有人選擇湊牌局,有人喜歡打遊戲,有人喝酒泡妞吹牛逼……而靳李二人則是找回了他們在激流河上的娛樂。他們靠在船舷邊漫無目的地聊著一些廢話,一個丟靶子一個開/槍射擊,隻不過這次的靶子換成了大家喝空的玻璃啤酒瓶。


  砰砰的槍聲即使在大雨中都相當清晰。大家一開始都有些驚,圍過來一看頓時悟了,知道是在玩兒,遂各自散去。這點陣仗也就隻能驚著個土著,角鬥/士都見怪不怪,文森特更是連眼皮都沒抬一下,專心致誌地捧著手/機打遊戲。


  忽然間,李/明夜丟出去沒多遠的玻璃酒瓶淩空爆碎,此時靳一夢剛剛舉槍,手指還沒壓上第一道火。他有些詫異地探出頭去看了一眼,敏銳的視線在船尾捕捉到一抹炫目的紅色,臉色頓時就是一變,有些無奈和苦惱地:“我/操,他不是在後頭那艘船上嗎?”


  李/明夜順著他的視線看了過去,噗嗤一樂:“JS?他還沒死心?”


  “這小/鬼煩得要死。”靳一夢抱怨道。


  ——堡壘團隊的狙擊手JS非常有名,不過他的名頭和亞瑟·楊那種純粹靠實力撐起的名聲不大一樣,與JS的槍法同樣出名的還有他那鼻孔朝天的破個性,以及他那近乎於偏執的好勝心。


  JS很喜歡挑戰別的槍/手,不論那個槍/手是角鬥/士還是土著,當然光是這樣還沒什麽,可是這家夥贏了喜歡炫耀和鄙視對手,輸了就更麻煩,因為他會沒完沒了地繼續糾纏,直到他贏了為止……所以很多槍/手一見JS就頭大,遠遠看到那一頭跋扈囂張的紅毛,立馬就繞道走。


  靳一夢在中土宇宙的幾場城戰中獨領風/騷,可謂是出盡了風頭,而不巧的是,堡壘團隊打聽到了這件事……然後,JS就來了。


  麵對這種贏不得也輸不得的挑戰,靳一夢當機立斷地拒絕了他。然而JS又豈是那麽好打發的?眼見靳一夢毫不動/搖,連賭賽都不為所動,他便開始挑釁靳一夢,這些挑釁有時候簡直幼稚到令/人/發/指的程度……比如,搶在靳一夢前頭開/槍打爆啤酒瓶。


  “小/鬼?你知道他多大?”李/明夜笑得更開心了,她在幸災樂禍。


  “不知道,不過看他那德行……你說他小學沒畢業我都信。”靳一夢撇了撇嘴,沒好氣地說道。他雖然喜好打擂台,但其實他是一個相當怕麻煩的人,而JS毫無疑問就是個麻煩。


  “不至於吧!我覺得他至少有初中。”李/明夜笑嘻嘻地又拎起了一個啤酒瓶,不懷好意地拿在手裏晃悠。


  “別扔了,寶貝兒咱們趕緊回去,不然一會兒他又過來了。”靳一夢很是頭疼地按住了她的手,無奈地看著自己女朋友那一張幸災樂禍看熱鬧不嫌事大的笑臉。


  李/明夜聳了聳肩,將酒瓶放回了原處:“我隻是覺得,能活到現在的角鬥/士性格張揚一點沒什麽,但應該不至於是個蠢貨。”


  “我知道。”靳一夢一手搭在她肩上把她帶入懷裏,二人一同往船艙裏走。他當然明白JS的挑戰背後說不定有別樣的意思,所以此事才非常難處理,不論輸贏都頭疼。他道:“時間還長著呢,你放心吧,我會找個機會把那小/鬼給滅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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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隨著瞭望者基/地的在望,角鬥/士也把找樂子打發時間的心思重新放回了任務之中。大家都開始注重起了與土著建立交情,盡可能地套問一些有關基/地的情報。


  國際基因科技公/司的工作人員半開玩笑地對眾人講述了一個故事——瞭望者基站中的一個員工在探索雨林時不小心陷入了一個被半腐爛落葉覆蓋的坑陷中,那個該死的坑足有半人深,裏頭充滿了渾濁粘/稠的爛泥水。待眾人將他架上地麵之後,又走出不到三百米,這人一頭栽倒在地上昏迷了過去,眾人掀開他的褲子一看,才發現他的下/半/身已經贅滿了飽/脹/紅亮的螞蟥和蜱蟲……


  這段繪聲繪色的描述足以把生活在實驗室中的科學家惡心得麵色鐵青,但角鬥/士們並沒怎麽當回事。講故事的年輕人顯然對這個結果不是很滿意,所以他繼續繪聲繪色地講起了“人類在魔鬼叢林中的一千種死法”……


  比如初期基建設施不完善時,因為一些微不足道的傷口而患上破傷風最後斃命的、感冒後高燒不退最後患上肺炎死去的……待聽到這裏時,科考團隊的領隊斯皮爾特博士皺著眉頭喊來了凱恩。


  “總有人既不願意使用驅蟲噴霧,也不願意使用我們免/費發放的抗生素和疫/苗,因為他們打算在休息時把這些東西賣到帕蘭附近的市場和醫院去……嘿,老夥計,別這麽看著我,我們確實已經仁至義盡了。”凱恩相當無奈地一攤手,用一種“我有什麽辦法”的口吻說道:“這兒是被上帝遺棄的地方,所以我們才更不應該給魔鬼創造任何機會。但很遺憾,那些人似乎不明白這個道理。”


  值得慶幸的是,極少數死去的本地勞工都獲得了相當高昂的賠償金。這筆錢由保險公/司與國際基因科技公/司共同支付,足以讓死者所有的親人都過上富裕的生活。


  “我希望你真的這麽做了,裏奇先生。”老頭兒一臉嚴肅地說道,“瞭望者基/地建立在國際環境保護組/織與動物保護組/織的反/對之上,一旦這些事情被那些極端分/子知道了,他們不會管我們做了多少安全措施與善後處理工作,他們隻會說我們草菅人命。”


  “博士,這就是我們花大價錢搜羅這幫人的原因。他們不是官方的超能力者,而是一些離群索居的家夥,你簡直不能相信他們中絕大多數人連保險受益人都無法填寫上第二個名字……”


  河風遠遠送來了這二人的對話,雖然他們已經足夠小聲,但卻瞞不過角鬥/士們靈敏的耳朵。靳一夢聽到此處,在團隊頻道裏嗤笑了一聲:“我見都沒見過我那張保險單,莫名其妙就被鬥獸場給安排了。”


  此時三人正霸了一張桌子打牌,就著腥臭濕涼的暮風與嘩啦啦的大雨玩著最土的爭上遊。李/明夜聞言也是一笑,文森特倒是頗為詫異:“我們有保險?”


  “你這個土包子殺/人犯從沒和私人武/裝打過交道吧,不然你以為雇/傭兵是什麽?神風敢死隊嗎?”靳一夢相當不屑地瞥了文森特一眼,手上打出一對A:“我估計這單活兒還有保密協議呢。”


  “說到這個,因為我比較好奇鬥獸場為我們安排身份的方式,所以就把我那份合約要過來看了一下。從合約來看,手續挺齊全的,細節也很詳細。對了,瞭望者基/地裏的武/器對我們免/費供應,雖然我猜測那些武/器都是科技宇宙的常規輕武/器,而且十有八/九帶不出去,但你們也可以去看一下。”李/明夜笑道,“順便提一句,如果我們受了比較嚴重的傷,還可以在國際基因科技公/司旗下的醫院享受免/費醫/療。如果選擇其他醫院,醫/療費用會以賠償金的形式發放……”


  正在此時,船長室的大門忽然被人奮力甩開了,一個國際基因科技公/司的員工驚慌失措地跑了出來。這個人看起來像是受了極大的驚嚇,他風風火火地衝到凱恩麵前,扯著嗓子嚷嚷道:“裏奇先生,瞭望者基/地遇襲!基/地出大事了!”


  這句話一出,甲板上可謂是萬籟俱寂,所有人都轉頭看了過去。片刻的沉寂之後,凱恩發出了暴怒獅子一般的咆哮:“怎麽回事?你給我說清楚!”


  受驚兔子似的員工結結巴巴地道:“先生,我們收到了基/地的電台通訊,基/地外圍的紅/外探測器顯示基/地附近有大、大量生物在集結,強森先生已經派出了無人機,啟動了火控裝置,並讓基/地進入了一級戰備狀態……”


  “無人機反饋的結果呢?直接告訴我結果!”


  “我們很快就被擊落了,先生!”員工大叫道,“但是無人機在被擊落前反饋的畫麵中有很多變異生物,簡直像是一支軍/隊!那幫野蠻人這次看起來要玩真的了!”


  凱恩頓時從嘴裏爆出了一連串極為粗野的髒話,他急匆匆地就朝著船長室跑去,留下了那個抖抖索索的員工應對斯皮爾特博士的詢問。老頭兒的詢問有著科學工作者天然的清晰邏輯性,很快便問出了具體情況。


  ——原來在這環境惡劣的原始叢林中其實也是有原始部落的存在,這幫野蠻人自稱是“洛帕族”,乃是古時的食人族“獵頭族”的後裔,他們世代/生活在這片危/機四伏的原始叢林之中,早就與這天然的險惡環境融為一體,變得一樣危險。這幫家夥除了狩獵技術極為高超、善於使用各種毒/藥之外,還掌握了不少神神秘秘的巫術,一些部落中位高權重的祭司甚至可以溝通死者靈魂、馭使屍體作戰、馴養各種凶猛的野獸。當然印度尼西亞本來就有很多詭秘恐怖的黑巫術傳說,像原始叢林這種與世隔絕的地方會醞釀出極其陰邪的法術,本就不是什麽值得奇怪的事情。


  如果話到此處,這洛帕族暫時還與瞭望者基/地扯不上什麽關係的話,那麽接下來的這個事情就簡明扼要地點名了國際基因科技公/司與洛帕族的紛爭所在——瞭望者基/地的選址,就是《狂蟒之災2》中那個被變異森蚺屠戮的洛帕族外圍聚居點……


  實際上在這個自然環境極為惡劣的雨林中,想要開辟出一個基/地絕對不是什麽容易的事情,所以也不難看出瞭望者基/地為何要建立在那個野蠻人聚居點上——那是一處已經被世代生活於叢林的原住民認證過的宜居之地。結果誰曾想到基/地建了一半,那幫當初被森蚺趕跑的洛帕族人又冒出來了,但倒黴的是,國際級基因科技公/司在建立基/地時必然是徹底推/倒重建的,像是那些原始部落的神像啊、祠堂啊、祭壇啊、墓地啊什麽的肯定是全都被扒拉幹淨了……


  曾經居住於這個聚居點的洛帕族人其實是屬於更加開化的那一類部落,他們並不是那麽的與世隔絕,甚至和帕蘭人還有一些貿易往來。不過麵對這種闖空門+刨祖墳+砸神牌的行為,再開化的人都忍不了啊!

  於是話不多說,洛帕人決定幹仗。國際基因科技公/司猝不及防下吃了個大虧,自然是勃然大怒——臥/槽/尼/瑪,你們跑路的時候跑得幹脆,這都他/媽三四年過去了,突然冒出來說此山是你開此樹是你栽,碰瓷都沒有這個碰法的!


  梁子就這麽結了下來,雙方差不多隔三差五就要幹一仗。國際基因科技公/司財力雄厚隻手遮天,但洛帕族人也不是什麽軟柿子——這一支部落雖然被幾隻變異森蚺幹爆了屁/股,落荒而逃到連祖墳都不要了,但也擋不住人家有一些在比較牛逼的部落當祭司或者酋長的七大姑八大姨……


  很顯然,瞭望者基/地中那些相當完善先進的火控設施、偵察設備、大量輕武/器、眾多武/裝人員(那些普通等級的角鬥/士就是其中一部分)就是國際基因科技公/司對洛帕族人的有力回擊。


  當然,這非常不文明,然而原始叢林就是隔絕輿/論的絕好屏障。帕蘭省當地人在這種問題上自然是立場鮮明、毫不猶豫地站在帶領他們過上好日子的國際基因科技公/司這一邊,至於那些偷偷摸/摸跑來多管閑事的記者,光是魔鬼叢林與食人生番就足以成為他們的葬身之地。


  於是順理成章的,在現代文明社/會中的原始蠻荒之地,人們不約而同地遵循了千百年來的傳統——戰鬥與殺/戮。誰拳頭大,誰就是王。


  憑借現代高科技,瞭望者基/地一直都是拳頭更大的那一方,然而這一次,情況好像變得很是嚴峻了……


  ——首先,現代火/藥武/器雖然可以提/供源源不絕的火力壓/製,但它們都是需要補給彈/藥的,然而武/器、彈/藥、燃油、食物等等補給都在這五艘船上。


  ——其次,這幫該死的生番這次並不是像以往那樣的小打小鬧,而是調集了大量變異生物來進攻基/地,想必這一次的進攻中有洛帕族強大部落中的高階人員參與(根據資料顯示,洛帕族內部也有鬥毆仇殺搶地盤的現象,但很顯然這種人/民群眾內部矛盾是可以內部解決的,而國際基因科技公/司是外來敵人,一個共同的敵人不論在何時都有利於團結)。大量若軍/隊一般由變異生物與動物組成的獸潮,毫無疑問會謀殺瞭望者基/地中原本就有時限的火力防護,甚至導致基/地直接失守也未可知。


  ——最後,船隊距離瞭望者基/地最快也有一天航程,而若是基/地直接啟用最大程度的輸出的話……基地的高強度自動火力網,大概能維持半個小時左右。當然,這是理論上一刻不停的最大輸出所能持續的時間,實際上的情況是沒有那麽令人絕望的,若是打打停停也能維持相當久。


  在全自動化的火控防禦裝置之後,便是鋼筋混凝土圍牆,在圍牆中就是手持自動化輕武/器的武/裝人員。除此之外,像E級無限彈匣這種物美價廉的東西,哪怕不會用槍的角鬥/士都會買上一個備用。但不得不說,一旦12.7mm重機/槍陣地與火炮陣地失去作用,單單依靠圍牆和輕武/器來對抗變異生物,其實是相當無力的。


  ——光是電影中/出現的那些體長達到數十米的巨大森蚺就足以令人窒/息。它體表那一層堅/硬細密的體鱗就有幾乎等同於鋼鐵的硬度,其皮下肌肉富含韌性又強勁有力,這毫無疑問能讓E級輕武/器的穿透力被削弱至相當可悲的程度。除此之外,這種大家夥的汗腺會分/泌/出一種腥臭刺鼻的粘/液,這粘/液不止能夠為森蚺抵禦寄生蟲的危害,更能使體表變得極為滑溜,大幅度增加自身防禦力。與此同時,它那威武雄壯的個頭兒也昭示了這家夥有多麽強壯與危險。


  ——而這,隻不過是變異生物的冰山一角而已。


  毫無疑問,瞭望者基/地是絕對不可以被摧毀的,否則角鬥/士們的主線任務雖然不至於說是完全失敗,其難度也會隨之攀升至相當可怕的程度。哪怕排除萬難完成了主線任務,任務評價隻怕也會低到能與馬裏亞納海溝相提並論。


  在船上的角鬥/士雖然都頗有身家,但也沒有人願意莫名其妙就承受這樣的損失。幸而在綜合了衛星地圖之後,眾人很快就找到了解決方法。


  ——從此處行船至瞭望者基/地確實需要一天時間,但若是上岸穿越叢林,沿著直線前往基/地,那麽便快得多了。原始叢林路雖不好走,但在座諸位俱是強大的角鬥/士,這並不會成為什麽太大的阻礙。角鬥/士都有個人儲物空間,團隊成員還有團隊倉庫,眾人可以甄選出幾個角鬥/士出麵,帶上一部分補給以解決基/地的燃眉之急,順便為戰場補充強悍的生力軍。


  最絕妙的是,既然基/地正在承受獸潮,那麽附近的野獸想必要麽被吸引了過去,要麽便惶惶然跑路,所以越靠近基/地,路上的危險便越少,這樣一來顯然可以大幅度縮減行路時間。


  當然,角鬥/士勢必是要分流的,否則萬一基/地救回來了,這邊的保護人遭遇意外危險死了個精光,那顯然是一出絕大的悲劇。


  在阿斯特羅的授意下,伊恩提出敏捷不夠高的角鬥/士不要參與這次救援行動,而是留下來保護任務對象。畢竟這一次馳援瞭望者基/地的重點便在於時間,敏捷不高的人去了也是拖後腿。


  伊恩此言當然在理,而且值得注意的是,伊恩身為MT,屬性必然偏重體能與力量,所以他自己也是無法參與這次行動的。不過明眼人都看得出來,堡壘團隊這是在針對文森特,他們顯然不希望這個橫空出世的士兵級角鬥/士與他所屬的團隊獲得太多的威望。


  文森特的眼睛眯了起來,這個表情讓他的眼神在一瞬間從慵懶轉向銳利,甚至於帶出了一絲殺氣。不過他終究沒有說什麽,因為李/明夜麵帶笑容漫不經心地開口了:“堡壘團隊的副團長說的也有道理,我同意。既然這樣,大家就報一報自己的敏捷屬性/吧。”


  “我不是這個意思。”伊恩當即說道。在角鬥/士這個群/體之中,大家都把自己的屬性看得跟親媽/的三圍一樣緊,貿然提到這個話題絕對是大忌。


  但此刻說什麽都已經晚了,李/明夜那一句話已經足以挑/起角鬥/士之間的猜忌防備之心,與對這個建議的本能拒絕之意。


  能混到這艘船上的角鬥/士,哪一個不是在爾/虞/我/詐的自/由模式與你死我活的陣營模式中成長起來的強者?背後捅刀的事情哪怕自己沒做過,也至少都經曆過好幾次,這個話題絕對能夠立竿見影地激起所有角鬥/士的應激反應與自我保護意識。


  一時間大家都沉默了。他們當然不是在盤算著該不該爆屬性(科蒂這句話顯然是扯淡),而是在盤算要不要服/從堡壘團隊的命令。因為很顯然,服/從堡壘團隊的命令或許能夠集/合大家的力量團結一致地渡過這次任務,但收益自然也是堡壘團隊拿大頭。


  ——就像這次。堡壘團隊想要將文森特這頭雄獅摁在船隊中,大家除了白看一場神仙打架之外,又能落得什麽好處?搞不好還禍及自身利益。


  此時堡壘團隊與命運團隊之間的對話引發了場麵的僵持,便有人出來做了一次和事佬——這個人名叫卡巴克斯,是一個叫做“風暴”的小型團隊的領/袖。實際上除了堡壘團隊之外,其他在這場會/議中開口的角鬥/士皆是團隊領/袖的身份。


  “我覺得這次救援行動還是遵循自願原則比較好。大家都在鬥獸場中待了那麽久,輕重緩急也應該分得清楚。當然了,伊恩說的沒錯,這一次救援行動的重點就是時間,所以自認為會跟不上的兄弟可以留在船上喝喝酒、玩玩牌、聊聊天……隻要別讓這幫土著死/光就行。”卡巴克斯的這個圓場打得十分漂亮,可以說是完美地兼顧了所有人的利益,同時也給自己撈到了一個出風頭又不惹人討厭的機會。


  李/明夜聞言便笑了。她身/子往後一靠,線條柔韌的脊背放鬆地貼在椅背上,這是一個認同的姿態。


  阿斯特羅姿態慵懶地疊腿而坐,一手支著下巴,另一隻手懶洋洋地敲著椅子扶手,仿佛敲擊黑白分明的鋼琴鍵一般優美自然。他聞言隻挑了挑眉,從容地道:“那大家還等什麽呢?諸位,時間正在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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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暴雨,夜晚,原始叢林。


  當這樣的三個詞同時出現的時候,毫無疑問會給人以一種極端危險的感覺。實際上也確實如此。


  稠密的樹冠層層疊疊地籠罩在上方,地/下是瘋長的植物,它們就像無數渴望陽光的怨靈那樣從地底下生出來。這些繁盛的植物瘋狂地掙脫泥土與富含營養的腐殖質,竭盡所能地一叢叢、一團團乃至於一堵堵地勾結黏連。無數道透/明的粗/大水流嘩啦啦地從頭頂高大的樹木間傾倒而下,聲勢滂沱,將遠比地毯更為柔/軟泥濘的地麵砸出紛雜的響聲。


  值得一提的是,這裏的植物都比之常理中的同類更為高大。似各類榕樹這等原本就雄偉威猛、單單是那四散輻射的網狀地麵板根便能綿延出10多米的彪悍喬木,努努力長到六七十米倒也罷了。龍腦香科的樹木這等一門心思拔高了往上長的擎天巨漢,便是高至百米,常人頂多也就抬頭看看,然後“啊”或者“操”一聲。但是像桑寄生、鳳尾蕨這等亂七八糟東倒西歪的小娘炮,若是密密麻麻地長成一堵厚牆,那麽這真是有點過分了……


  尋常人想要在其中行走必須要有兩樣東西——開/山/刀和探路杖。前者用來劈/開那些茂/密叢生的植物,後者用來探明實地。這都是極其有必要的,因為你腳下的大地不一定像你想象中那般結實、平坦和可靠。


  厚厚的落葉新舊交疊地覆蓋,它們又軟又爛,形如泥濘。蔓藤與密叢植物纏/綿勾結,其間甚至還有板根植物那些突出地表的恐怖巨/根,偶爾還有水窪、泥坑、蟻丘、廢棄的動物洞/穴等天然陷阱夾雜其中。最狗屎的是,你永遠不能肯定這些天然陷阱中究竟有一些什麽東西……反正絕對不會是什麽聖誕禮物。


  這裏的動物與植物同樣瘋狂。大量的蟲雲盤旋飛舞,嗡嗡作響,疙疙瘩瘩的蟾蜍與色彩豔/麗的毒蛙鳴叫不止,蝙蝠在複雜的立體式叢林中撲簌著皮膜翅膀。斑帆蜥懶散地趴伏/在寬闊的葉片上,陡然被身後黑黃相間的粗/大金環蛇一口咬住,這條蛇足足有不可思議的三米長。在它們身下,樹影劇烈地晃動,一隻野豬驚慌失措地奪路狂奔,沿途幾隻毛/茸/茸的蜘蛛瘋狂逃竄。在這隻野豬的身後上方,交錯縱橫的樹木枝幹間有一團斑斕的獸影迅捷晃動,那是正在追逐獵物的雲豹。


  在這裏,你能感到最旺/盛濃鬱的生命氣息,它們流淌在每一滴雨水、每一坑泥沼、每一片綠葉與每一捧腐土中;流轉在毒蛇的毒牙、蜥蜴的長舌、豹子的利爪與野豬的咆哮中;流動在蝶翼的細鱗、螞蟥的黏/膜、巨蚊的吊腳、螞蟻的口器與蒼蠅的複眼中……那是一種濃鬱飽滿的美麗,生命之美。


  人類發源於自然,但現在的人類卻像是並不屬於自然了,這裏是被遺落在工業時代之外的地方,原始的美麗,生機盎然的危險。


  此時在密林中跋涉的一共有十七人,其中命運團隊全員,堡壘團隊的阿斯特羅也在其中,但他們卻是將伊恩這個副領/袖與兩個敏捷屬性不怎麽樣的成員留在了船上,這毫無疑問是用“保護任務對象”這個顧全/集體利益的方式對命運團隊進行了一次回擊。因為很明顯,前往瞭望者基/地的角鬥/士中確實有幾個可以抗在前麵的家夥,但是他們都不是堡壘團隊的人,指望他們全心全意為堡壘團隊抵擋危險是不可能的。這無疑也證明了堡壘團隊的成員有充足的自信麵對危險的叢林,與可怕的獸潮。


  李/明夜當然能看出這一點,但她對此也無可奈何。像是方才那樣的情況,她若是讓了這一步,以後便會處處受製——若是不趁著此時將水攪渾,而是讓所有角鬥/士都潛移默化地形成了“聽從堡壘團隊的命令”這樣的一個觀念,那麽其結果顯然不是李/明夜所願意看到的。


  正所謂木秀於林風必摧之。若是團隊裏沒有文森特的存在,相信不論是堡壘或是命運的態度都不會如此強/硬——靳一夢與李/明夜的實力,是屬於放在哪裏都得讓人低頭誇一句“厲害”的等級,這樣的實力會引起堡壘團隊的拉攏之心,但卻不至於被刻意針對(比如弗蘭克對靳李的態度)。然而文森特這個打破階層的家夥橫空出世,又身在團隊之中……那麽遭到打/壓也是必然的。


  不過凡事有弊也有利。既然命運團隊與堡壘團隊選擇了對立,其他角鬥/士自然也會選擇符合自己利益的一方開始接/觸。


  選擇堡壘團隊的人的思路很好理解,堡壘團隊根深葉茂,大/腿極粗,抱一抱是很正常的事情。而選擇命運團隊的人的思路就更好理解了——這個團隊隻有三個人,三個人的胃口總歸是比十個人要小的,所以能撈到的好處也更多。


  在此順便提一句,風暴團隊的領/袖卡巴克斯是中立派,他本人選擇了“留船”這個萬金油選項,隻派出了幾個成員參加行動。通常情況下,“中立”這個陣營可以譯做“牆頭草”,這是一個貪婪而圓/滑的家夥。


  當然,這些洶湧在此時也不過是暗潮,在表麵上大家依然是其樂融融的狀態。李/明夜甚至與阿斯特羅走到了一起,二人時不時還會聊幾句,若是隻看表麵,真是猶如好友一般和睦。


  這倒不是二人生性就如此虛偽,實乃是“和平模式”明晃晃地提醒二人——為了更大的利益,不到萬不得已,他們最好不要撕/破臉。


  二人一通聊完,便各自回到了位於隊伍中段的兩支團隊之中。此時隻能感慨“階/級”這個東西不論在哪裏都會純天然地存在,不論是在前方揮舞著砍刀開路的苦力,還是在最後方斷後的尾巴,都與這兩支團隊沒有太大的關係。


  暴雨時分的叢林猶如地獄,在這樣的環境中行路,哪怕是強悍的角鬥/士都一樣會感到十分棘手。雨水與黑/暗的環境極大程度地侵蝕所有人的視野,手電筒的紛亂光柱晃得人眼花繚亂,濕重沉悶的空氣就像浸透了水的棉襖一般貼在肌膚上,使人汗流浹背。蚊蟲雖然因為驅蟲劑的威力而無法靠近,但卻是猶如叢雲一般心有不甘地在眾人周圍盤旋,嗡嗡嘈雜,惹人厭煩。


  在眾人那一腳深一腳淺的狼狽相中,靳一夢的輕/鬆格外引人注意。他永遠不會踩在水坑、泥陷與動物的糞便裏,或是像別人那樣絆到錯綜盤結的樹根與蔓藤。在重重掩映的亂枝雜葉中,他穿行的姿態就猶如最老練的叢林獵人,或是一隻矯健靈活的豹子。


  李/明夜走到他身旁。她忽然發現即使在此時,靳一夢也是無聲無息的,他的腳步聲隱藏在雨聲、風聲與蟲鳴鳥叫之中,仿佛整個密林都在掩護他的行動。他快捷、高效卻靜謐,連呼吸都平緩輕忽到難以捉摸,這是千錘百煉成本能的技巧,融入他的骨肉血脈之中。李/明夜幾乎有種錯覺,這個男人好像在下一刻就會生出斑斕的皮毛與柔/軟的肉墊,然後消失在這片茂/密豐盛的密林裏。


  靳一夢連頭都沒抬就把手伸了過來,李/明夜下意識握住了。隔著粗糙濡/濕的戰術手套,仿佛能感到他皮膚滲出的熱度。她想起剛才那個錯覺,遂忍不住捏了一把他的掌心。


  靳一夢習慣性地反手握過去,十指緊扣地交/纏。


  不知道為什麽,李明夜忽然很想和他說說話,然而平時那些毫無意義的廢話在此時不知為何就變得有些難以啟齒了。不過這難不倒李明夜,她把他的手捉起來,對著他那已經調成當地時間的腕表看了一眼,發現已經過0點了,遂在團隊頻道裏說道:“今天的要求是熱巧克力。”


  “好啊。”靳一夢的聲音輕快而柔和,像清風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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