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8章 殤和喜
第458章 殤和喜
祁子兮本來不覺得什麼,被溫元宏弄得都緊張兮兮的,頓覺壓力山大,「成!那我在此謝過二舅子了。」
嘴上這麼說,他的心裡壓根沒打算這麼做!
很快便到了千秋節,今年是皇帝六十歲大壽,辦得也比往年要熱鬧盛大。
天不亮,承清宮到午門外的路上已經鋪上了紅色的地毯,漢白玉石階兩側全是鮮妍俏麗的牡丹,明明這個時節不是牡丹的花期,這些花卻長勢喜人,可見養花之人費了多少心血。
宮裡四處張燈結綵,所有的宮燈都是嶄新的,紫檀木製,精雕細刻,琉璃輕罩,天色尚未大亮,裡面的蠟燭正著燃燒,透過碧玉琉璃罩,映射出五彩奪目的光,往常黝黑深不見底的甬道被照得分外明亮,看不見的盡頭這會兒倒是異常清晰,宮燈下的屋檐掛著大紅綢緞,紅底金絲所綉,在光下閃著耀眼奪目的光彩,一看就是極盡富貴榮華之地。
康承望帶著御林軍巡邏經過,一雙虎目劃過這些宮燈,絲毫不敢鬆懈。
迎面走來兩人,康承望收回視線,走近后停下,「明大將軍、鄭大將軍,這是要出了宮?」
明碩微微頷首,面色還算正常,倒是他身旁的鄭英,拉著一張臉,面色憂鬱,還有一抹難以察覺的悲痛。
康承望是知道兩人進宮所為何事,卻不知道鄭英為何這個反應,出於小心心理,儘管不妥,他還是多嘴問了一句,「鄭大將軍看起來臉色不大好。」
鄭英張了張嘴,康承望這才發現他的眼眶有些紅,心下一突,「這是.」
明碩拍了拍鄭英的肩膀,同康承望低聲說道:「七皇子沒了。」
「什麼?」康承望一雙虎目瞪得都快爆裂了,「什麼時候的事情?」
「就在剛剛。」鄭英的嗓子微啞,聽得出來是哭過的。
康承望一時間竟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今日可是皇帝的壽辰,結果他卻白髮人送黑髮人,這般打擊,也不知道這千秋還要怎麼過。
想到這裡,他的目光再次劃過那些鮮艷奪目的紅色,遲疑著問道:「那皇上可有下令不辦千秋節了?」
明碩嚴肅地搖搖頭,「目前也就幾個人知道此事,為了不引起眾人猜忌,皇上的意思是千秋節照常進行,三日後再宣布消息,鄭妃娘娘哭得肝腸寸斷.」
明碩看了鄭英一眼,素來大大咧咧的漢子這會兒竟有些小心翼翼,道:「皇上讓鄭妃娘娘守著靈堂,今日不用出面了。」
康承望一時無言,縱使他對皇帝忠心耿耿,理解皇帝的立場,這會兒也不免覺得心寒,但他也沒有立場同鄭英說什麼,憋了半天,只憋出兩個字「節哀」。
鄭英面無表情地微微頷首,跟著明碩頭也不回地往宮外走。
康承望身邊的侍衛忍不住小聲咕噥一句,「統領,皇上這麼做只怕是要寒了鄭家的心了!」
五皇子死在宮宴,皇帝大慟,上至皇親貴胄,下職四品文武官員,全被困承清宮,一一審問,便是葬禮也是按照太子規格來辦,雖無太子之名,卻有太子之實,差的就是一個名頭罷了。
現在輪到七皇子沒了,皇帝不僅不露聲色,照常過壽辰,還不需要七皇子生母露面,怎麼?是覺得喪子的鄭妃晦氣嗎?難道七皇子就不是他的兒子?
康承望垂眸,蹙眉呵斥道:「不關你的事情少張嘴,還想不想在御林軍里混了?」
御林軍屬於皇帝親衛,不同於皇城其他軍隊,裡面的人都是世家子弟或者朝臣之子,隨便一個走出去都是眾星拱月,自然遇上看不過眼的事情也會衝動地品評兩句。
康承望深知這其中的道理,只罵了一句便沒再多說什麼,帶著人繼續巡邏。
不過兩刻鐘,天色亮了一些,負責此次千秋節的官員已經列隊進宮,到承清宮的路上,他們至少要經過三次搜身,以往倒是沒有這般嚴格,但自從除夕宮宴過後,這皇宮也越發沒有人情味了。
康承望帶人至此,站在一旁炯炯有神地盯著每一個進宮的人,察覺有異便親自上前搜身,他在這個位置沒少得罪人,眾人卻敢怒不敢言,好在過了這麼久了,大家也習慣了。
一番折騰過後,等眾人進了承清宮已經差不多辰時了,祁子兮的職責是記錄每個進入承清宮的人,禮部還在外面給他設了一張桌子,鋪好筆墨紙硯。
孤零零的桌子擺在哪兒,看起來有些怪異和可憐。
祁子兮木然地走過去,剛剛磨墨就有一個大宮女領著一眾小宮女從台階下款款上來,他居高臨下,瞧不見來人的模樣,倒是將一個個烏黑的腦袋瞧得分明。
待人走近,他頓時眯了眯眼,直勾勾地盯著為首之人。
對方感受到他的灼灼目光,下意識地看過去,恍然一笑,上前請安,,祁子兮順勢記下她們的名字,雖然現在還不到時候,不過既然來都來了,傻傻站著啥也不做也太扎眼了,還不如拿這些宮人練練手。
這一試他立馬發現問題,一個個宮人報上名再入門,出去的時候他又記不得那些人名,還要過問一遍,簡直就是耽誤功夫。
再則,這會兒雖然過了盛夏,然而日頭出來還是偏熱,在這邊正好對著太陽,做事都不方便,這宮人進去后,他尋思著乾脆將桌子搬到通往承清宮的甬道上,今日只要從這邊經過的人十有八九是去承清宮的,這樣既不會有漏網之魚,還能給自己找個擋太陽的好去處,遠遠看見人來了他就正襟危坐,若是無人靠近,他還能趁機偷個懶什麼的,比坐在承清宮外當門神強多了。
打定主意后,祁子兮偷偷去跟禮部尚書請示了一二,禮部尚書今日也跟著過來,忙著四處盯梢,聽到祁子兮的建議后沒怎麼猶豫就答應了,一來以前沒有這種登記進出官員的案例,在殿外擺一張桌子看著確實彆扭,二來被皇帝看見了少不得要過問兩句,還不如聽祁子兮的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