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煤灰地上的血雨腥風
“司責會呢?袁碩呢?”莊念禾身後有人喊道。
這個聲音像一粒火種,點燃了口舌的野草,一直延燒到人群的另一頭,袁碩及司責會的其他重要成員被人們揪了出來。
司責會在正常社會秩序下建立的威嚴被剛才的閃電徹底擊碎,衝動派直接上手,撕扯著袁碩等人的衣服,逼問他們現在的情況。
袁碩雖然會一些覡術,但需要道具輔助才能施展,拳腳功夫與常人無異,並不高強,奈何他奮力抵抗,還是淪陷在了人們的拳頭中。袁碩的家人和司責會其他成員立刻趕來救援,與村民廝打成一片。
剩下的人分成了兩派,有的躲得遠遠的觀戰,有的擁進人群裏勸架。打架、勸架的人越來越多,像上的烏雲,在糾纏中一層層一圈圈的擴大。
隱隱約約的雷聲在雲層背上響動,被騷亂中的咒罵聲、爭吵聲掩蓋住了,烏雲又開始旋轉,有人抬頭看到後,尖叫著奔跑,大喊:“又來了!又來了!”
話音剛落,一道血紅色的枝形閃電刺了下來,正中騷動中心的一人頭頂,那個人瞬間碳化成一堆灰燼,與他緊挨的一圈人紛紛倒在了地上,一道震耳欲聾的雷聲在人群中炸裂,人們紛紛逃竄,等緩過神來時發現,雷擊地點,有七個人像花瓣一樣躺在了地上,隻剩下了一半的身體。
煤灰地上迎來了一波恐懼的瘟疫,打群架的人紛紛放下拳頭,站的離別人遠遠的,剛才密集的人群一下子疏鬆擴散開,圍觀者被逼的一步一步後退,幾乎快站到了地界邊緣。隻有最親的人還站在一起,孩子在母親的懷抱裏嚎啕大哭,家人們坐在地上相擁著禱告。
上翻攪的烏雲也散開了。
空氣裏彌漫著血肉焦灼的氣味,遇難者的家屬跪在他們的屍體旁邊,有的沉默,有的哭泣,有的縱聲大笑。
還是那個人高馬大的男子,突然也跟著哈哈大笑起來,笑完咒罵了一聲,往地上一躺,擺成一個“大”字,不動了。
“袁碩!你老娘的你快放句屁啊!”遠處有人帶著哭腔質問。
蓬頭垢麵的袁碩在落雷處不遠的地方站起來,一言不發。
就在這時,七具殘缺的屍體慢慢的陷進了地裏,之後地底下又拱出來一個圓形的東西,等它完全從煤灰中脫落出來時,人們發現這是一座木質的亭子。
時間仿佛靜止了,隻有袁碩的腦筋還在轉動,他第一個反應過來,率先衝了進去。
之後,他們像一群餓了四的難民,發現了一箱焦黃酥軟的菠蘿麵包,瘋狂的奔向木亭。人群又在迅速收攏,前麵拖著孩子的母親行動不便,被後麵風一樣襲來的壯漢撞倒在地,被人群活活踩死。這次誰也沒發現,上的烏雲也跟著開始轉動。
亭子很快被人占據,這些人一邊對外麵的人拳腳相加,一邊又試圖擠掉別人,把自己的親人拉進來。袁碩夾在一圈人中間,拚了老命抗衡,至於家人的安危,他沒有多餘的精力顧慮。
轟隆隆的雷聲又響起來了,這次響聲較大,人們全聽見了,更被刺激的往亭子裏鑽。亭子之下的推搡很快升級成暴力犯罪,有些人剛靠近那裏,就被打得口吐鮮血,有的人被打昏後,在人流中栽倒了地上,被踩成肉泥。
雷聲越來越響,閃電卻遲遲不落,煤灰地上的人們越來越瘋狂。有些人見自己沒有機會擠進亭下,便對亭子的木柱拳打腳踢,試圖拆了亭子,和他們魚死網破。
咕嚕!一道藍色環形閃電降落下來,罩在了亭子上,然後沿著人群擴散開去。
每個人都被藍色的環形電波擊中了,那一瞬間,他們像一齊被灌入幽藍色的海水中,意識連通在了一起,每個人都看到同樣的畫麵——一雙沾著風幹砂石的手,捧著一個桃核大的石鎖。
藍色電波散去,所有人回到現實中,在恢複意識的這個空檔,紛爭暫時停息。
“那是個什麽東西?你看到了嗎?”
“有雙手,手——”
“對對對!我也看見了,手裏捧著塊石頭。”
“像一把鎖……”
眾人不再推擠,停在原地開始了熱烈的討論,而人牆之外,莊念禾一頭栽了過去。
“哎!嬸兒!”丁閔在後麵接住了她,把她慢慢的放到了地上,秋娣他們趕緊圍過來。
莊念禾沒有昏倒,隻是承受不了如此巨大的打擊。那枚石鎖她再熟悉不過,被閃電擊中後,所有人看到了同樣的畫麵,這一定是夢壘的征兆或者暗示。她預感陸銘處境危險,心中籠罩著強烈的不安。可現在她能做的卻隻有祈禱,祈禱除她之外沒有人會將這個石鎖與陸銘聯係到一起——
糟糕!她突然記起來,當時為了搜尋陸銘等人的下落,她將石鎖交給過袁碩。
莊念禾搖搖晃晃的站起來,推開攙扶著她的丁閔,擠進了人群。她失去了自己的意識,身體像被某種力量支配著一樣,眼前不斷重複著一個場景:她找到了袁碩,摘下頭上的木簪,刺進了他的脖子。
然而,莊念禾還沒擠到木亭跟前,左前方響起了一個正經曆倒嗓的聲音。
“我知道那個東西是什麽!我知道!”
莊念禾扭頭一看,黑壓壓的人頭上麵,豎著金占強的腦袋。
他的話一出來,議論聲漸漸平息,所有人的目光都對向了他。。
“那個東西是陸銘的,陸銘脖子上戴過那個石頭鎖!”
“哢嚓!”一道墨黑色的閃電毫無征兆的降落人間,擊中了木亭,然後像吸收了所有的光線,又像是潑開了浩瀚的墨海,將所有人的視線掏空,他們全部淪陷進一片絕對的黑暗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