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3：那些我一翻閱便會為你落淚心碎的過往
恰在這時，雲燁回國。
Ryan讓律師起草訴狀，辛甜此刻的心情卻分外寧靜。
小豌豆不會被帶走，無論她受到什麼樣的懲罰，孩子至少會和雲燁在一起。
所以，她沒什麼好怕的。
曾律師的訴狀還沒有起草完畢，雲燁便與Ryan聯通了電話。
「Ryan王子，我們見一面吧。」
雲燁此時才出現，讓Ryan非常氣憤，當即便掛斷了雲燁的電話。
Emma之所以會有那樣的結果，是因為愛得太深。
她的遺書里寫到過，她是自殺，活不下去。
這本來一直是Ryan身上的枷鎖，知道孩子的存在後，他慢慢振作。
本來以為還有一個流落在外，他勢必要尋回。
他一直要求自己，用一顆感恩的心來對待把他孩子養大的人。
所以他雖然帶了律師，卻沒有想過一定要走這道程序。
凡事能夠協商解決的，他都會同意。
該補償的他都補償。
萬萬沒料到，孩子是Emma的，卻不是他的。
這是代孕媽媽辛甜做了手腳!
辛甜這種做法，是侵犯他人權益的！嚴重侵害了他人利益！
甚至在道德範疇，都極其惡劣！
Emma至死都只愛著他一個人，若是她在天上，知道自己的DNA被別人偷去與另外一個不認識的男人結合出一個孩子，她該是有多憤怒！
讓Ryan走不出心牆的最終原因，是他覺得自己沒有保護好她的DNA。
只是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沒有絕對的壞人。
看站在誰的立場，換個角度，每個人都可以被原諒。
但是站在自己的角度，別人都是不可饒恕的。
Ryan覺得辛甜不可饒恕，破壞了Emma的安寧。
而辛甜身邊的人，都覺得辛甜可以被寬恕，因為她也是被愛情逼到死角的可憐人。
最先同情並支持辛甜的是蘇小溪，凌驍珣。
孟有良聲嚴色厲的當著Ryan的面，喝斥著辛甜如此大逆不道！
他那樣子，活像在訓罵一個該千刀萬剮的人！
「你說說！高幹家庭！居然養出這樣品德敗壞的孩子！真是！真是應該讓她受萬人唾棄！」孟有良義憤填膺，咬牙切齒！
Ryan再是紳士，也會憤怒，當孟有良替他把所有的話都罵完了之後，他竟不知道還有什麼可罵了。
因為左一名右一句的似乎都被孟有良說完了。
有一種自己想要去抓點由頭來罵，愣是半天找不到。
「孟叔叔，這件事，我一定會給Emma一個交待。」
孟有良非常理解的拍了拍Ryan的肩，「叔叔是理解你的，遇到這樣的事，真的非常難受，那麼可愛的孩子，是Emma的，卻不是你，太可惜了。」
Ryan眼睛泛著酸潮，「孟叔叔……」
心還是會痛的，為了那個只屬於Emma,而不屬於自己的孩子。
「這孩子的撫養權，你怕是搶不下來了。」
「我可以讓Emma的姐姐來爭奪撫養權，我不行，Emma的姐姐行，她可以合法的成為小豌豆的監護人！」
「有什麼需要孟叔叔幫忙的地方，你一定要講，只要不違背我們國家的法律，我都會幫到底。」孟有良拍著胸脯保證。心裡卻道，你要敢把我孫女弄走，跟你沒完！
大門被推開，雲燁像客人一樣被帶進了孟有良的書房，他給孟有良微鞠一躬，「孟先生好。」
「坐吧。」
Ryan知道雲燁和辛甜是一夥的，對他愛理不理。
孟有良當好人，雲燁只能當壞人。
雲燁紳士的要跟Ryan握手。
「Ryan王子，很抱歉，這幾天我一直在處理小豌豆的事情，所以遲遲沒有出現，還希望你不要見怪。」
Ryan回握，「雲先生真是貴人。」
雲燁先走到書桌旁，拿出公文包放在書桌上，打開。
Ryan還和孟有良站在一起，看著雲燁的動作，眉鋒一緊。
雲燁一邊打開公文，抽出文件，一邊道，「Ryan王子，有件事情，我必須提前跟你說一下，小豌豆的親生父親已經委託了律師，要爭奪她的撫養權，所以小豌豆不會跟你回紐西蘭。
從法律角度上來講，父母是孩子的第一監護人，雖然Emma已經離世，但是孩子的親生父親仍然活著，所以他有權得到孩子的撫養權。」
「你說什麼！」Ryan一步逼近！「孩子根本沒有父親！」
「有！」雲燁遞上DNA鑒定報告，但上面的名字已經經過處理，「這份報告的原件會在法庭上呈現出來，因為當事人的要求，要對個人隱私絕對保密，只提供證據，其他的東西全部交給代理律師處理。」
Ryan看著手裡的資料！手在顫抖，他絕不會願意Emma的孩子給別人養！
「辛甜！我會讓她受到應有的懲罰！她真是可惡！！！」
皇室的紳士風度，已經被他所遭受的憤怒消耗光了！
自己愛人的孩子怎麼可以離開他的身邊？絕不可以！也絕不允許！
雲燁看著Ryan，正事說完后，他眸光柔和了起來，用一種謙和的態度來談判。
「Ryan王子，我們都希望這件事，能夠私下解決，畢竟對於Emma來說，她要給你生一個孩子的願望，是由辛甜來完成的。」
雲燁把辛甜偷換京子的事壓著不說，卻先提了她的功。
而且這件事也的確是Ryan心中的一個結，Emma留了一個孩子給他。
若他不愛Emma，那孩子的死活，Ryan肯定是不會管的。
但Ryan若愛Emma，那個孩子他必然萬分珍惜。
雲燁甚至理解並且同情Ryan，若換了是他，也會接受不了。
可是誰叫他們立場不同？
立場不同，看待事物的利弊都不同的。
人性的自私，不可能做到絕對的公正，所以就算有了法庭，也會有庭外調解一說。
雲燁知道這不是公平的談判，但他需要給辛甜一個公平。
孟有良的態度至始至終站在Ryan這一邊，「雲燁！這件事情是辛甜有錯！」
嘴上說著有錯，似乎是在幫腔，卻半點不給Ryan支招怎麼對付C國人。
Ryan有人幫著說話，他心裡的憤怒就會少一些，要平靜得快一些，至少覺得自己並非單槍匹馬，對雲燁的防備也會低很多。
防備再低，對辛甜的怒意並不會減少，「我必須讓她受到懲罰，讓她明白，壞人做事不該受到懲罰！她做的一切，神都不會原諒她！」
Ryan很想說辛甜的做法簡直令人髮指！
可是他沒有說出口！
雲燁點頭，並不反對，他的態度一直溫和，任著Ryan發泄，「的確，阿甜是有錯，她已經為她的錯誤懲罰了自己，她讓自己過得很辛苦，因為他輕意許諾幫別人生孩子，她付出慘重的代價，甚至有過眾叛親離。」
Ryan眼裡一怔！
孟有良「嘖」了一聲，故作不知情的皺了一眉，眸色間有了同情的意味，「真有那麼嚴重嗎？」
雲燁點頭，他知道父親在做戲，可是他自己沒有作戲，他演不下去，心在疼，像要碎了似的。
再打次公文包里拿出一個袋子，裡面是一疊照片，在書桌上鋪開。
「Ryan，請允許我這樣稱呼你，現在我作為辛甜的家人，只想私下和平解決這件事。」雲燁把書桌前的位置站開了一些，讓Ryan站過來。
雲燁指著事先排好的照片，看著照片，對Ryan說，「我們都不是女人，都沒有懷過孕，不能理解懷孕對於女人來說意味著什麼，但是我們可以從別人給出來的視角去看。
我很感謝當初在紐西蘭陪著阿甜的朋友，幫她記錄下來，哪怕對方也很忙碌，但他不忘記錄下來那些……」
雲燁從凌驍珣手中拿過那些照片的時候，心疼得說不出一句話，直到飛機在夜空飛行，機艙里大燈暗下，他才對著窗外落了淚。
原本他是要醫生先過來的，後來他想，無論結果如何，他必須要讓Ryan知道辛甜所受的那些苦和罪，已經遠遠超出了法律範圍。
第一張照片，是一張B超，「你看，這是阿甜的子宮，當時，你和Emma的孩子，就是其中一顆小豌豆，就在她的子宮裡。那個孩子是跟豌豆在同一個環境中長大的寶寶，非常健康，是不是？可是他的健康不是白來的……」
Ryan想著兒子的臉，看著那張B超出神，孩子是那樣長大的。
「阿甜因為從小家境優渥，沒有缺過錢，更不會為了錢去做一些交易，她給Emma代孕，純粹是想完成Emma的心愿，她覺得Emma愛得辛苦，自己的感情也走得不順，所以一時間覺得同命相憐，同情心泛濫答應了Emma，其實若她心狠一些，她完全可以拒絕，法律不會制裁她，道德也不會譴責她。
當然，你也不可能擁有Emma和你的兒子。永遠都沒有可能。」
Ryan握緊了拳頭，深吸一口氣。
第二照片，是辛甜躺在陽台的躺椅上，撫著隆起的肚皮，正在睡覺。
這是一張睡顏照，可是她眉頭緊蹙，「阿甜懷孕期間，一直都有輕微排異，她自己又精神壓力大，很多時候都要靠藥物來支撐，她每日每夜都要擔心孩子是否畸形，兩個寶寶在她的肚子里是否會發生爭奪營養，是否會發育不均。
她懷孕的時候，還是一個未經人事的女人，從來不知道該如何面對這些，甚至沒有一點準備，她沒有跟家人說過，獨自一個人在國外承擔這些，這些有對Emma的感激，同情，也有自己的希翼。
她承擔的這些，沒有讓任何來替她分擔過，包括你，包括Emma的姐姐。你的兒子生下來的時候，很健康，阿甜給了你一個健康的孩子，你和Emma只是提供了DNA，可是痛苦都是她一個人在經歷。
你沒有替她做過產檢，你沒有替她忍受孕吐，你也沒有替她忍受那些無中生有的擔心和害怕，你更沒有日日想著要和自己孕育的生命總有一天要分離的痛苦，後來她因為生產過程中休克，順產不下來，又馬上改剖宮產。
這些痛苦，你幫她承擔過嗎？Emma的姐姐幫她承擔過嗎？甚至……甚至連豌豆的親生父親也沒有參與過！
你白揀了一個兒子，一個阿甜孕育的兒子，這個過程，是阿甜在替你背負，替Emma背負。你的兒子也是她的心血，是她身體里的血一點點供養他長大的，你以為她捨得拱手相讓嗎？」
雲燁把第三張照片推到Ryan跟前，指著照片中在病床上抱著襁褓中孩子哭泣的女人。
她的頭埋低，頭髮不太順，有些亂，露出半張臉，臉上水光一片，孩子的小臉很小很小，小手伸著，在抓什麼東西，張著嘴在哭。
雲燁嘆了一聲，他儘力穩著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失控，但是說話前，他的喉結還是哽咽一滾。
「她其實兩個孩子都捨不得，她沒有想過要偏心誰，可是她對Emma有過承諾，所以當兒子生下來確定是你的孩子以後，她抱著孩子哭了一場，還是將他送走了。這是她的朋友那天在病房裡拍下的照片，你看到她落在你兒子臉上的眼淚了嗎？你看到了她揪著包裹孩子的小毯子上的手攥出青筋了嗎？你看到她親吻孩子臉頰時的痛苦了嗎？這也是她的兒子，你明白嗎？
你以為只是簡單的DNA，可是對於一個女人來說，這是她的孩子，她孕育了十個月的孩子，在我們C國，生完孩子是不能哭的，要坐月子，否則要落下病根，老人說以後會看不清東西。
她不是不懂，只是捨不得孩子忍不住，她把自己孕育的孩子給了你，沒有要過你任何回報，你卻要來搶她的孩子，她到底是欠了你和Emma什麼？
因為她不是受金錢驅動，就同情心泛濫的幫給你們生了一個孩子？所以她好欺負嗎？」
第四張照片，辛甜抱著滿臉疹子的小女孩坐在診室外面等候，「小豌豆從小過敏，隔三差五的上醫院，你可以把兒子放在王宮裡，僕人一堆幫著伺候，她一個人帶大這個孩子並不容易。
她也是個千金小姐啊，家裡再是不好，卻從來沒幹過什麼粗重的活，可是有了孩子后，她並沒有告訴家裡人。燒飯洗衣服收拾孩子，樣樣都做得妥妥噹噹，因為好多事她不放心傭人做，怕孩子的衣服沒有透乾淨水，弄得孩子又要過敏。
阿甜的朋友說，在紐西蘭的時候，她走哪裡都帶著孩子，出去談合同，也是保姆把孩子帶著在另外一處近的地方等，她談好了，就把孩子抱過來檢查，看有沒有過敏，她在這個孩子身上花的心思，難道真的是DNA可以超越的嗎？
Ryan，她用盡心血來養育的這個孩子，跟她一點血緣關係也沒有，你說，她是個壞人嗎？
我們不是怕和你打官司，但是因為小豌豆最愛的人，是阿甜，這個是沒有人可以取代的，包括你，包括Emma的姐姐，更包括豌豆的……親生父親。」
雲燁的確不怕打官司。
他不怕打官司，是因為那邊的醫生已經妥協，他完全可以贏。
醫生本來就可以好好選擇，都是口頭協議，為什麼不選一個對自己有利的協議？
可是他不想打官司。
憑什麼要打官司？
辛甜那麼苦，還要被告上法庭？
活像千古罪人一樣。
就算那是一個錯，但不至於犯罪，告上法庭，就意味著犯罪。
但他覺得，辛甜是沒罪的。
她所付出的，已經讓她彌補了。
他之所以要說動Ryan放棄起訴，是不想辛甜的身上再沾上一丁點污點。
他不怕打官司，但是他覺得她不該落到上法庭接受審判的下場，他不能讓她落到那樣的下場……
那裡面包括她的尊嚴.……
凌驍珣告訴他，「阿燁，其實阿甜，真的很苦，我很愧對她，因為小溪身體也不好，我照顧阿甜的時間很少，很多時候都是她一個人在撐。
我總是跟她說，你有什麼事就告訴我，我會幫你。
可是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女人，也很善良，她怕打擾到我和小溪。
又覺得我照顧小溪太累，她不應該成為我的負擔。
所以.……
她有時候餓了，連傭人都不忍心驚醒，因為傭人一起來，又會到處弄得響，小溪睡眠很淺.……
阿燁，阿甜是個很敏感的人，所以半夜她總是放點餅乾，蘋果，牛奶，在自己的房間的chuang頭柜上，半夜餓了，就起來吃點……
有次小溪讓我下樓看看阿甜，說她在網上看到說孕婦懷孕翻身特別累，而且阿甜懷的是雙胎，讓我去幫幫忙。
我便下樓去看，打開門的時候，我發現她是坐著睡的，不是全坐著，後面墊了很厚的被子，半躺坐著。
我當時只是以為她大概是看書睡著了，自己忘了，覺得那樣子好笑，便去拿她隨時放在梳妝台上的相機，給她拍了照片，打算第二天和小溪一起取笑她的憨樣子。
拍好照片，我就走過去，想把她放平讓她躺著，孕婦那樣睡久了也累，她醒了就拒絕，說半夜翻身太困難，爬起不來.……
我一個大男人，當時就覺得眼睛一酸，流淚了.……
你想想，因為怕爬不起來，所以不躺下……
第二天，我找了二十四的看護守著她，再不敢掉以輕心。
那麼久了，我不知道她那樣睡了多久，一個懷著雙胞胎的女人，那個半坐著睡覺……
她從來不跟我說，她覺得自己是我的拖累。
你能想象嗎？
你該對她好.……」
雲燁知道自己那時候那樣罵辛甜，真的是錯徹底了。
他有什麼資格罵她呢。
她沒有打算回來招惹他，甚至不再要求他愛她，她只是想有一個自己的孩子，陪著她，有個伴而已。
若開始答應她要搶撫養權的時候，還只是因為太愛她，為了她才妥協。
但是看了照片，聽到凌驍珣說的那些話，他知道自己無論失去什麼，也要把小豌豆的撫養權搶回來。
為了屬於他的孩子，屬於辛甜的心血。
Ryan一直處於沉默狀態，雲燁說的話，他無從反駁。
他的確沒有替辛甜分擔過，但他們講求契約精神，這是根深蒂固的東西。
他很難不追究辛甜的責任。「雲先生！我必須！」
雲燁把那張照片抽出來，推出去，光線有些暗，照片中的女人靠在厚厚的被褥上，身上搭著毛巾毯。被褥上面還堆著一大堆枕頭。
女人穿著睡衣，靠在上面，歪著頭，閉著眼睛，她的手撫在高隆的腹上，很安祥的樣子。
雲燁深吸一口氣，「七個月，你可以想象嗎？雙胞胎的七個月，這麼大的肚子，你以為她在做什麼？你是不是以為她在聽音樂？看書看累了，在休息？
不是，我告訴你，她是在睡覺，她一個人在紐西蘭，家人都以為她很好，怕打擾朋友，想裝出一副她什麼事也沒有的樣子，她覺得自己想讓孩子的身份合法一些借著別人的房子，不該給人家添那麼多麻煩。
七個月，比別人十個月的肚子都大，一到困意來襲，便去拿被子墊在身後，然後把腰背墊好，我一直不知道為什麼她脊椎會有問題，你說說，懷著兩個孩子，這樣睡了不知道多久，那坐骨神經和脊椎會好嗎？」
雲燁的眉頭緊緊蹙起，為了不讓自己的眼裡的霧氣加重，他再次吸了一口氣，「那麼大的肚子，她不能翻身，所以她就不翻身，不起身，因為她根本不躺下去，從肚子大到不方便的時候，一直到七個月，她就是這樣睡的，後來是朋友發現，給她請了個人。為了要個孩子，為了不打擾朋友，為了不讓家裡人擔心，她沒對誰說過自己苦，你說，她是壞人嗎？她這樣的人，到底壞在哪裡？神為什麼不能原諒她？
阿甜不是個壞人，正是因為她不壞，所以才做了這件事，才讓Emma的生命有了延續。
如果她這樣的人，神都不會原諒她！那麼你信的那個神！算什麼神！」
雲燁把照片狠狠的往桌上一拍！大掌壓在上面！看向Ryan時，目光里是利劍出鞘時的精芒！已有怒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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