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茶鋪閑話
揚州。東關街。
街頭熙攘，往來的人因為各種事忙碌，談話聲、吆喝聲，關東街比往日更加熱鬧。
街尾的一間茶鋪，坐滿了客人。茶鋪酒樓是最容易聽到各種道消息的地方，當然還有各種大事。
“聽了嗎？葉家的表少爺殺死了葉太老爺。”喝茶的老李跟茶鋪的老板聊了起來。
“聽聞了，一年前剛從荊湖接回來的那個少年，他竟然做出這樣的事，讓人感到匪夷所思。葉太老爺待他不薄，他怎會這等大逆不道的事？”茶鋪老板惋惜之餘又難以置信。
葉太老爺為人大善，時常贈衣送粥，是聞名整個揚州的大善人，偏偏遇上了這麽個忘恩負義的東西。
但是細想又不對，葉家表少爺雖然遊手好閑，貪圖享樂，但是不像是不知感恩的人啊。他之前親眼見到這個表少爺給乞丐銀子，而其他不學無術的富家子弟見到乞丐上前乞討都是連打帶踹的，葉家這個表少爺算是有點良知的。
“他在我們關東可是出了名的品行惡劣，時常流連煙花之地，又愛與狐朋狗友飲酒作樂，做出這等事又有何費解？”老李大口喝了一碗茶，老板趕緊給倒上。
“不過我倒覺得這人還沒壞透，他在數月前做了一件了不得的事，讓人讚歎不已。”茶鋪老板給他添了一杯茶。
“哦？是什麽事啊？”老李好奇地詢問，一片茶葉順著水旋轉，最後沉在碗底，沒有浮上來。
“葉太老爺不是給葉家表少爺尋了一門婚事嗎？他們剛擇定日子，新娘子就讓人擄了去，表少爺為了救妻竟然獨身赴苗疆，雖然無功而返，但是慈義舉足以讓人敬佩。不知這新娘子是何等驚豔之人，他回來後竟然不再尋花問柳。”茶鋪老板放下茶壺，連連感歎。
“我聽，葉家表少爺是重傷歸來，還帶回了個女子。”老李頓了頓，譏笑道。
“葉家表少爺長得可是女人還要好看，大概是哪個不知檢點的女人迷戀上了他的外表，死皮賴臉地跟著他回來的。據葉太老爺轟了她數次，女子都不願離開。後來，那女子聽表少爺在葉家並無實權和家產，於是轉投葉家大少爺的懷抱。”老李吐出茶葉渣子。
“還有這樣的事？”茶鋪老板驚歎不已，顯然並沒有聽這樣的大新聞。
葉家的表少爺，他有幸見過數次，確實是長得俊俏，隻是身邊圍繞的都是些地痞無賴。相較之下，葉家大少爺確實要比表少爺要好得多了。
老李微微皺眉，認真道:“這個自然，哪有那麽多空穴來風啊！”
茶鋪老板想了想，突然:“雖然葉家表少爺品性差，但是我還是不敢相信他會殺了葉太老爺，好歹血濃於水。”
“你這就有所不知了，表少爺被送去荊湖十多年，跟葉太老爺根本就沒有什麽感情可言。我估摸著是葉太老爺管束得嚴了，又不給他錢揮霍，最後才弑祖父。”
“這也是個理。”茶鋪老板點點頭，“可抓到了葉家表少爺？”
“哪有那麽容易啊？”老李悶哼一聲，有點不悅。
“葉家不是在江湖上也有很多人脈嗎？他們要抓一個人應該不難。”茶鋪老板拿下搭在肩上的白毛巾，習慣性地擦了擦桌子。
“聽這表少爺武功撩，不容易對付。”
“那可報官啊！”
老李搖搖頭，:“葉家大少爺不願意這樣做。葉家這既商又武的身份，選擇官了還是江湖事江湖了都是他們決定的，我們這種尋常百姓哪能理解啊！再了，道上的人都解決不了，官府那些吃幹飯的幹得了？”
“現在的官府都是拿錢不幹事的狗東西，給他們錢也是白給，有錢還不如自己雇人解決。”茶鋪老板啐了一口。
老李讚賞地看著茶鋪老板，想不到八麵玲瓏的他竟然是如此有血性的人。
見聊了許久，茶鋪老板才發現一直冷落了其他客人，趕忙過去給其他客人招呼換茶。
“公子，茶涼了，的給你換一壺。”老板抬頭看了一眼獨自坐著的公子，一身紅衣，長得清俊無雙，一直靜靜望著街道往來的人群。
“不用了。”紅衣少年笑了笑，放下幾個銅板，就起身離開了。
茶鋪老板忍不住多看了紅衣少年幾眼，長得這樣俊的公子確實不多見，此人氣質也是極佳，怕是隻有葉家的表少爺能比。
紅衣少年走在大街上，偶爾看看街邊的玩意，路過一個賣麵具的攤子，就停了下來觀摩。
麵具攤子掛著許多京劇麵具，紅衣少年試戴了數個麵具，最終挑了一個油白色的麵具，直接戴在臉上。
紅衣少年走走停停，買了一個風車，然後又買了一串糖葫蘆，接著拐進了少有人走得巷子。
跟在紅衣少年身後的人趕緊追上去，他們追著紅色背影跑了幾個胡同，在一個死胡同裏停下腳步。
“人呢？”緊跟在公子少年的兩個壯漢幹瞪眼，巷子盡頭是一堵牆，未見紅色少年。
他們暗自心驚膽戰，怎麽能跟丟了呢？如果讓公子知道，他們一定會受到責罰。
他們東張西望之際，一道紅影掠過，他們見勢立即防備，但是影子移動的速度很快，他們都看不清動作。
他們眼花繚亂，想要出手，但是又無從下手。突然他們感到背後有一股力襲來，未等他們反應過來，人已經四腳朝。
他們倉促爬起來，人影不見了。
“你們也跟我一路了，不累嗎？”紅衣少年靠在屋頂鴟吻旁，吐出幾顆山楂籽，正好落在他們眼前，滾到他們腳邊。
“微姑娘恕罪，我等並無惡意。”兩個大漢立馬。
江寒微俯視著他們，表情淡漠，不上是高興或惱怒。
從她踏入揚州的境地開始，她就察覺到有人跟蹤，她本著“人不犯她，她不犯人”的原則，帶他們遊花園。結果他們耗了幾日都不動手，好耐性如她都忍不住了。
“若是你們有惡意，你以為你們還能活嗎？”她又咬了一口糖葫蘆，麵具已經推到額頭以上，“不好意思，把你們的衣物當作擦手巾了。”
他們低頭一看，自己胸口處不知何時粘上了紅色的東西，有點粘稠感，還有一股甜味，原來是糖葫蘆的糖漿。
他們才意識到剛才是多麽危險，暗自唏噓。
“多謝微姑娘！”他們同時叩首。
“哦。”她盯著風車，迎著風，彩色的風車快速旋轉，像是一朵漂亮的花，她露出了爛漫的笑容。
此時的她真像一個不諳世事的女孩，但是不知道為何，她卻給人危險的感覺。
他們納悶地看著這個奇怪的少女，感到疑惑，卻不敢提問。
其中一個大漢向前走了半步，恭敬地:“微姑娘，我們公子有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