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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3章 微末

  兩人兩隻駱駝,慢慢地在沙漠中行走,蒼茫之下,他們顯得多麽渺小。


  駱駝背上馱著昏睡的秦虯,一根粗繩將他的腰捆在駱駝上,以防他會掉下去。


  楚微慢悠悠地趕著駱駝,從秦虯的駱駝背囊旁找到了酒囊,一口一口地喝著酒。馬奶酒不同中原溫和的酒,每一口滑到喉嚨時都能感受到劇烈的辛辣。就算是嗜酒多年的她,也能夠感受到來自口腔和喉嚨的刺激感。


  夕攬為何會無緣無故到風沙穀,依他之前的態度,他應該不會突然到風沙穀。


  幫我?


  難道他是知道神木衛會殺我,所以趕來幫我?

  不不,不可能,夕攬閑著沒事做啊。


  是有雇主要他到漠北殺某人?那該是怎樣的人才要勞煩他堂堂的青衣樓主親自出手啊?

  她以為自己有足夠的能力擺脫束縛和威脅,但是到頭來她還是跟以前一樣,她隻能委曲求全。


  “哼,真可笑。”


  禿鷲突然俯衝而下,應該是看到了獵物。


  她突然一揮手,那隻在天空盤旋許久的禿鷲悲鳴一聲,垂直地快速降落,最後跌落在沙漠上,撞出薄薄的一層沙塵。


  她凝視著那隻可憐的小東西,覺得既讓人覺得憐惜又可笑。


  “兩個時辰,真能睡。”她手一抬,一道劍氣從她的指尖射出。


  “啊。”


  剛睜開雙眼的秦虯感覺腰上的力度瞬間消失了,粗繩斷裂了,因為猝不及防,他險些從駱駝背上掉下去。他慌張之際抓住了韁繩,勉強穩住了身子。


  他坐直身子,一臉茫然地看著楚微:“阿微,我這是怎麽了?”


  “我們這是去哪?我們不是在綠洲嗎?為何此刻在沙漠?龍舌草找到了嗎?”他才反應到自己已經離開了綠洲,身處在沙漠中,於是他更加迷茫了。


  他努力地往回往,沙漠綠洲的微末都看不到,他心中暗自擔憂,他們這是走了多遠啊。他抬頭看了一下太陽,再過一個時辰左右,天就應該黑了。如果走得不遠,他現在趕回去,應該還能找上一遍。


  “話真多。”她不耐煩地瞪了他一眼。


  “我……”他不敢招惹她,她喜怒無常,看現在的模樣大抵又是不高興了。


  她拉下麵紗,仰頭喝了一口酒。


  雖然他內心和麵容表現得著急,但是他卻沒有催促她,他認為她此刻正心煩著。


  約摸過了一刻鍾,她很滿意他的緘默,於是說:“藥草已經找到,在你右側的背囊中。”


  他摸了摸右側的皮囊,果然從裏麵摸出了一株紅色的植物,他不禁感歎世間造物之神奇,龍舌草竟然是如血一般的顏色。


  “你因為勞累過度而突然昏倒,我想是轟天雷威力太強,對你的身體造成就負擔。我怎麽叫你都不醒,所以我隻能自己去找。”她也不管能不能瞞得住他,隨意扯了一個理由。“我知道你師兄的病不能再耽誤了,所以決定帶著昏睡的你上路。”


  他回憶起當時昏倒的情況,當時他跟楚微的後麵,突然感覺眼前一黑,然後就沒了知覺,再醒來他再次置身於沙漠之中。


  難道他真是因為太擔心顧師兄而心力交瘁?或者是轟天雷震傷了他還未痊愈?

  “原來如此,秦某真是沒用,又拖累你了。”他羞愧地低下頭。


  作為一個七尺男兒,竟然屢屢要一個女子幫忙,他還真是無顏麵對自己。


  “不想再拖累別人,自己就爭氣點。”她又喝了一口酒。


  他抬起頭,見她又在喝酒,不禁感到疑惑,她之前明明沒了飲酒的欲望,現在是怎麽了,她怎麽又喝了起來?還有,她此刻的表情也是他從未見過的。


  “阿微,在我昏睡的時間是不是發生了什麽事?”他小心翼翼地問道。


  “切,沒了。”她倒了倒酒囊,從囊口隻流出一兩滴酒。


  “如果有人逼你做不願意做的事,但你又不得不做,你會怎麽做?”她的眸子第一次黯然無光,像是黑洞一般,將所有光芒都吸了進去。


  “誰逼你?”


  誰又能逼她?難道,難道是神木宮主孟罹?除了他,世間已經少有人能夠逼迫她做事。


  不知為何,他真的認為她跟神木宮的其他人不一樣,她也不像是江湖中傳聞的那樣,是一個嗜血魔。她也會柔軟,也有善良。


  “算了。”


  就在他準備問時,她結束了此次的話題。


  她看向中原的方向,那裏有想念的人,但是卻沒有她回去的地方。


  她看了一眼秦虯,其實就一輩子待在風沙穀也不錯,在無盡的荒涼中偶爾也有驚喜,可以看看四季如春的沙漠綠洲。


  她還沒有弄清為何風沙穀叫做風沙穀,她還要再摘一朵希望之花。


  “回到中原,你我就是敵人,所以忘了我們在風沙穀的一切,對你我都好。”她看著秦虯,有些惋惜,卻不得不說。


  換做以前,她一定會高興自己又交了一個好友,但是她此時高興不起來。她與他是敵對方,他們注定是成為不了朋友。


  他沒有點頭也沒有搖頭。


  “阿微,你在神木宮待得不開心吧,那你為何不離開?”


  “你又知我不開心?”她嗤笑,真是個自以為是的男人。


  “你不想回中原,不想麵對江湖中的紛紛擾擾。顧師兄曾經跟我說過,他既惋惜自己生病又慶幸自己不用麵對江湖的殺戮。我認為你跟他是一樣的,你們都討厭江湖。”他認真地說。


  “生於江湖,就該終於江湖,這是我的宿命。”她長歎一聲,最後回答。


  他的眼裏有了淚光:“我本來怨恨你,你不應該闖入他的世界,也許他不會那麽痛苦。但是,我又轉念一想,如果不是你,也許他早就走了。”


  “對不起。”


  “他的身體每況日下,也許活不長了。”


  “我知道在你心底,顧師兄不過是你萍水相逢的路人,但是對他而言,你是他整個世界。”


  世界嗎?

  她苦笑。


  誰又能是誰的世界?在絕境之下,任何人一個人都可以被迫學會麵對,沒有誰離了誰不能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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