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任性,他的都比她大
夙珝停下腳步,緊抿著唇,神情略顯嚴肅。
關於喜貴的問題,也是他現在所不解的。
他平日裏性淡,但不代表沒有,每年春秋兩季,是他這方麵的特殊時期。
這段時期內,他的身體很容易發生變化,雖能靠他自製力挺過,但還是耽誤他做事,也會給周遭環境帶來影響。
因此,自他十四歲後君曜便給他配製了藥,春秋兩季初服下,睡上整兩日,之後整個季節都能相安無事。
沒想到,連他吃了都得睡上兩日整的東西,到她這竟失效了。
夙珝百思不得其解。
裏麵的芯子再如何換人,那也是他的軀體,藥效難道不該作用於軀體本身,跟裏麵的人有何關係?
喜貴見其若有所思沉默不語,便不打擾,隻靜靜地站在一旁,心裏也在琢磨這件事。
這時,郎昊從外院進來,朝此時還是六公主的夙珝行了禮,然後便給喜貴使了個眼色,表示他有話說。
自家主子變成姑娘家的事郎昊還不知情。
他與喜貴不同,白日裏守的是外院,並非時刻近身伺候。
加之雪姝扮演的昭王除了精神比以前好外也沒什麽讓人覺得奇怪的地方,所以郎昊並沒像喜貴那樣察覺二人換了身子。
“什麽事?”喜貴走到一旁,問。
郎昊先問“王爺情況如何了?”
喜貴聞言朝寢屋方向看了一眼,說“差不多好些了,還睡著,有事?”
郎昊頷首,壓低聲音說“昨夜王爺讓辦的事都弄好了,但我看他今日這樣,所以那畫是送還是不送?”
郎昊口中的“王爺讓辦的事”自然是昨晚雪姝讓他去準備的。
喜貴微忖,說了句“等等”後便走到夙珝身側,湊到其耳邊詢問此事。
聞言,夙珝雙眸微眯,眸光有些冷。
他側眸看向喜貴,淡然道“為何不送?六丫頭如今難受成這樣,她平德豈能安生?就照六丫頭說的做。”
六丫頭不安生,所以平德也得不安生?
這算哪門子道理?
六丫頭為什麽會不安生,王爺您心裏沒點兒數麽?
喜貴腹誹,麵上自是不敢表露分毫,道了聲“是”後就去另一旁給郎昊回話了。
送走郎昊,喜貴過來回話,“好了王爺,都交代下去了。”
夙珝沒應,隻繃著一張臉看著郎昊離開的方向。
昨晚湧進腦中的聲音裏,便有“平德”與“皇後”,還有一個“錦兒”。
他不清楚六丫頭跟這些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昨晚事情發展成那樣,以及方才她化形時的痛苦表現。
如果他想得沒錯,便是跟這些人有關。
既然如此,他又豈能讓那平德安安生生地在宮裏養傷?
思及此,夙珝勾唇冷冷一笑,卻很快收起心思,對喜貴道“稍後把水送到屋裏去,那丫頭要沐浴。”
喜貴應下,當即便吩咐了下去。
隻是一炷香時間後,夙珝回到丹青閣寢屋時發現本該醒著的人又睡過去了,而且看樣子像是又回到了白日裏喚不醒的狀態。
夙珝不解其中緣由,也未作多想,左右再過些時辰便能解惑。
不過,雖不能沐浴,基本的個人衛生卻還是要做的,夙珝也不想自己那一身沾滿汗臭。
所以,在讓喜貴及白茯出去後,從未伺候過誰的他當真挽起袖子為雪姝擦拭起身子來。
盡管擦的是他自己的軀體,但對夙珝來說卻別扭得不行。
看著自己精壯的身姿及胸前的肌肉,這不由讓他想起自己先前所看到的,小丫頭麵前的一馬平川。
夙珝得出結論他的都比她大。
小會兒後,別別扭扭地伺候完人,夙珝感覺這比他上戰場打仗還來得累人。
所以,在看了一眼睡得正沉的人後他打了個哈欠,索性也躺到了雪姝邊上。
原本隻是想稍微歇息會兒,結果閉上眼躺著躺著他的意識就開始渙散了,最後腦袋一偏,徹底跟周公下棋去了。
而此時,丹青閣屋頂上方。
夙嘉盤坐於脊梁上,雙手側舉於兩側,掌心處分別一抹淺黃色的光。
以他為中心,整個丹青閣籠罩在一層幾乎不可見的淺色流光中,仿若被一層水霧包圍。
忽而,夙嘉睜眼,扭頭看向坐在邊上的楚胤,“底下怎麽沒動靜了?”
楚胤側眸,夜能視物的他一眼便看到夙嘉額上的汗。
他從袖子裏拿出一塊方巾,動作輕柔地給擦去夙嘉臉上的汗,再將那方巾規規矩矩疊好放置一旁,這才開口說“不知道。”
夙嘉險些被自己的一口氣給噎著,“先生,你什麽時候說話能不能別這麽大喘氣?”
年紀輕輕的,生得又這麽一副溫潤如玉的模樣,偏偏說起話來總像個小老頭。
所以他才不喜歡去勤學院上課。
少傅也好太傅也罷,其他老師基本也都一個樣,好好的一句話非得分幾次才說完。
明明馬上可以回答的話非得等人喘好幾口氣才說,什麽臭毛病啊?
麵對氣結的夙嘉,楚胤很溫和淡然地用扇子敲了敲他的頭,“年輕人要時刻戒驕戒躁,明白?”
“不明白,”夙嘉沒好氣地給了他一個白眼,“我才十八,母妃說了我還小,可以任性。”
楚胤挑眉,笑問“十八了還小?端王爺十八成家十九生了你,如此還好意思說自己小?”
夙嘉不屑一哼,揚著小下巴說“父王是父王我是我,父王未成親便跟母妃有了肌膚之親,母妃讓我不能學他。”
楚胤被他這話逗笑了。
但因是端王爺與其王妃之間的事,他亦不好多做評價,便轉移話題,問“你想如何任性?”
聞言,夙嘉側眸看了他一眼,得意一笑,道“自然是同皇叔公一道領兵打仗。”
楚胤哂然,“國之太平才乃民之幸,戰事紛爭生靈塗炭,如何見得是好事,又哪裏值得任性。”
夙嘉蹙眉,“你又來了,總掃興。”
楚胤抿了抿唇,未置一詞。
夙嘉撇嘴,好好的心情經這一攪也蕩然無存。
這人總是這樣,不管他說什麽,他總能給他拿出一大堆大道理來念,這些年念得他耳朵都生繭子了。
“不高興了?”楚胤扭頭看過來,溫和地問。
夙嘉撇過頭不看他。
“先生總這樣,我如何就不曉得戰事不好了?隻是這世間哪是你想如何就能如何的?世人都道物競天擇強者存,便是你我沒有這種思想,也管不住別人沒有。”
他雖愛玩,卻不表示不懂道理。
就拿四歲那一次來說,若非皇叔公從歹人手中將他救下,此時他又哪能坐在這與他說話。
楚胤有些意外,“你不是最嫌這些道理麽?如今怎麽輪到你跟我講理了?”
“我是不喜歡。”
夙嘉這次看向了他,漆黑的眸子裏閃過一抹淡藍色的光。
“但我想先生能明白,若為了皇叔公,我這條命便算不得什麽,你知道的,我是為他而生的,這些年他在外浴血奮戰,我卻在京中享清福,你當我心裏好受麽?”
四歲那年被歹人所害險些喪命,但也是那次之後他才知他對於皇叔公而言是個怎樣的存在。
楚胤自然知道他指的哪件事,這件事在他們幾人中間是忌諱,他也不想提這事。
眼下看他神情如此堅定,楚胤心裏驀然不是滋味。
“好了我知道了,”他歎了口氣,將少年臉上那縷被風拂過來的頭發撥開。
“你別氣,我便隻是說說而已,日後你若想同他出去,出去便是,我又不攔你。”
也攔不住你。
夙嘉見他這麽好好跟他說話,反而有些不習慣,抿了抿唇,沒再說話。
見狀,楚胤笑而不語。
整個丹青閣就這麽忽然安靜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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