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9章 輪回,四千年
君曜眼簾微垂,目光在黛嫵手中的那雙鞋上頓了頓,緩緩道“此事急不得,隻能慢慢來了,你我也不知這回是否就能……”
話音未落,輕泣聲響起。
黛嫵摸著鞋麵,略微哽咽。
“若他知屋中那兩人份便是他與……偏偏隻能他自己想起,但是君曜,我又怕,若此番再如前些回那般,這究竟到何時才是個頭啊……”
四千年,四千年的輪回。
若再這樣下去,不知是否還會有下一個四千年,或下下個四千年。
靠著從先代那得到的靈力她撐到現在,她成了靈神族誕生以來壽命最長的淨神。
可如今,她的靈力已逐漸衰弱。
別說再一個四千年了,便是四年,她都撐不下去了。
厲天大人上回已跟她說過孕育下一代的事,可……可她如何能做到啊?
四千年前的那件事未解決,她便是死,也不瞑目啊。
君曜也是無奈,從袖中掏出一物,有些感慨地說“若非此物,我也瞞不住神宮諸位的眼,更別說來你這了。”
黛嫵聞言朝他手中看去,便見那枚先前他已給她看過被人扯爛的小香囊袋靜躺於其中。
黛嫵的眼淚掉得更厲害了,放下鞋子拿起那香囊袋,淚如雨下,“雪姝大人……”
和煦微風中,橋下波光粼粼,竟是下起了絲絲太陽雨,看似很暖,實則落在皮膚上的雨水卻格外得涼。
……
對於他走之後黛嫵那頭又發生了什麽夙珝並不知情。
靈力還未完全恢複的他在君曜刻意的隱匿之下並未發現在他與黛嫵說話期間,君曜實則一直都隱身在一旁。
順著來時的路疾步往淨明殿外走去,期間心生躁意,好幾次都讓他想將腳下生命毀掉。
最後路過正廳,夙珝想起自己前不久所看到的那兩人份的茶點。
鬼使神差的,他又來到門口。
就算黛嫵剛才同他講的無半句真話,她實際也並沒有在這裏藏什麽男人。
但按照常理,用過的東西都應該早些處理了才是。
夙珝也以為已經收拾了,可讓他意外的是,這裏麵的東西,他來時是什麽樣,現在就還是什麽樣。
夙珝從未如此拖拉羅嗦過,平日裏的他可沒有那份閑工夫去想人家收沒收拾屋。
但在經過跟黛嫵的那一番牛頭不對馬嘴,結果什麽線索消息都沒讓他得到的對話後,他竟對那兩份茶點來了興趣。
他見識過神宮宮人那麻利的手腳動作,並不認為就這麽兩樣東西他們會放這麽久都不收。
難道是因為淨神這裏鮮少有人來,看黛嫵那樣兒又是個脾性頂好的,所以伺候她的人才有所懈怠?
可真有這麽簡單的嗎?
夙珝在門口站了片刻,見屋中茶水都過了這麽會兒功夫了竟還冒著熱氣,不禁有些奇怪。
“請問,是月焱大人嗎?”
正想著,身後忽然響起一道聽上去怯怯的聲音。
早在身後人一出現夙珝就察覺到了,隻是他並沒從來人身上感覺到惡意,所以未作搭理。
側身看去,是一個身著淺黃色窄袖長裙的小丫鬟,看起來同他的丫頭一般大小。
對於淨明殿的人認識他這件事夙珝已經不覺奇怪了,快速打量了一通小丫鬟後,他用下巴指了指屋裏,道“屋裏的東西,怎不見你收拾?”
小丫鬟恭敬地朝他行了一禮,順著他的視線往屋裏看了一眼,笑著說“回月焱大人的話,那些東西是黛嫵大人交代奴婢們每日都得擺上的。”
夙珝眯眼,“每日?”
小丫鬟“是,都擺了四千年了,單奴婢就已擺了三年多了,所以不必收拾。”
四千年……
恍惚間,這三個字突然如一隻大手緊緊攥著夙珝的心。
他有些費解,“意思是,這些東西實際是無人用的?”
小丫鬟點頭,“是,無人用,黛嫵大人也不用,便隻擺著。”
夙珝意識到這其中一定有問題,“此話怎講,既是不用,為何要擺著?”
聞言,小丫鬟搖頭,說“這個奴婢就不知了,黛嫵大人也未曾說原因。”
我便隻問你我的名,如何就將你當傻子了?
似曾相識的話,似曾相識的場景,不同的是,畫麵中說這句話的人好像不是黛嫵。
為什麽?
為什麽他會突然想起這句話?為什麽他的腦中會出現不屬於他記憶的東西?
嘶!
夙珝本意再想想,突如其來的頭痛卻讓他倒吸一口冷氣。
“月焱大人?”小丫鬟上了台階,伸手想去攙他卻又不敢,“大人您怎麽了?沒事吧?”
夙珝雙眼緊閉,緊按著太陽穴咬牙忍痛,然再睜眼抬頭,腦子裏卻又什麽都沒有了。
夙珝甩頭,看了看陌生的屋內,“本王為何在這?”
小丫鬟被他的行為弄得一頭霧水,“月焱大人,您沒事吧?可要奴婢請禦醫?”
聞言,夙珝扭頭看過去,像才剛見到她一樣眼露打量。
不過,對這樣的小丫鬟他是向來不在意的,隻道“你是準備將本王來淨明殿的事告知整個神宮?”
話說得平淡,但意思卻很明白。
小丫鬟一驚,忙垂首道“大人息怒,大人來淨明殿一事奴婢從不知情,也從未見過大人。”
夙珝冷嗤,給了小丫鬟一個“算你有眼力見兒”的眼神後便下了台階。
小丫鬟剛才所告知他的,有關那兩份茶點的事,看他的樣子就像從沒聽過一樣。
奇了怪了,他剛剛不是跟黛嫵說完話就出來了麽,怎麽好好的又到了正廳了?
算了,左右也問不出什麽,還是暫時下去靜觀其變,看還能找到什麽線索讓君曜去查了。
思及此,夙珝加快步伐。
來到淨明殿大門口時,那隻小粉蝶再次落到了他的肩上,夙珝像來時一樣撥了撥它的翅膀,繼而頭也不回地出了大門。
戚風在外麵等得心驚膽戰,時刻警戒著會有人來發現他家爺擅闖淨明殿。
慶幸的是這小半個時辰過去,至今並沒人往這邊來。
看他出來,戚風鬆了口氣迎上去,“爺。”
夙珝單看他這樣兒就知是沒有人過來的,淡淡地應了聲後順著來時的路往神宮前麵走去。
戚風緊跟在側,確認周圍沒人後才湊到他身邊,低聲問“可見著淨神大人了?”
夙珝懶散地邁著步子,一路上辣手摧花,“見著了。”
戚風忍不住吞了口唾沫,“可問著什麽了?”
夙珝將芍藥花瓣撒了一路,淡淡地看了一眼緊張兮兮的戚風,反問“你覺得要真問出什麽了,你爺我會是這個樣子麽?”
黛嫵那家夥,看著是長年足不出戶不諳世事,到底是個老怪物,就算真知道什麽,也不可能真告訴他。
當然,他會上來,也並非就肯定黛嫵一定會告訴他什麽。
不過,越是加以掩飾模棱兩可,便越是有問題,而他上來打的也隻是這個主意。
倒是那雙鞋。
他的?
夙珝不知不覺停了下來,撕著手上的花回想著那雙鞋被他發現時黛嫵的神情,以及黛嫵撿起鞋說是他的時的神情。
思來想去,夙珝越是覺得黛嫵此番舉止莫名其妙,心裏的答案也就越肯定。
靈神族的人固然道貌岸然,他對黛嫵這個人也不了解,但第一次見麵就這麽莫名其妙的,不可能沒有原因。
靈神族的事他是沒興趣管,可既然事關他的六丫頭,這件事他勢必追查到底。
就是這個追查,看樣子還是得從長計議。
想罷,腦中靈光一現,夙珝扔掉手裏的花,快速走出長廊後朝與天決宮相反的方向去。
戚風“爺,咱們這是去哪?您與厲天大人關係好就罷了,萬一讓其他神碰上了,您靈力未恢複,他們肯定會說……”
“閉嘴,”夙珝冷眼看去,僅兩個字打斷戚風的擔憂。
隻不過他這話剛說完,不遠處便傳來一道熟悉的聲音。
“月焱,你不在下界好好待著,來神宮做什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