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 秘密,物盡其用

  江玉盼還等著雪姝說出誇讚的話,誰知等了這麽會兒,竟等到了這麽三個字。


  江玉盼不再收斂表情,麵部表情一僵後殷紅的唇角直接拉了下來。


  紅襄站在其身側,看雪姝的神情多了幾分不解與緊張。


  不解的是不知這六公主為何會說出這種話,緊張的是擔心自家主子受不住,同這六公主爭起來,從而惹惱昭王爺。


  主仆二人的心思看上去並未藏著,雪姝倒也看得清楚。


  眼瞅江玉盼就要開口,雪姝這回搶了先,但說的話卻還是不是江玉盼喜歡聽的。


  隻見她蹙了蹙眉,看著麵前的玉華露,將不喜之意表現得極為明顯。


  “這是不是芙蓉玉華露我不知道,但娘娘未免顧及人了,明知我服藥受了寒,卻還拿這種東西給我吃,豈不成心讓我病上加病?”


  這話一說,江玉盼再忍不住了,神色冷然一片。


  “公主這是何意?”她道,“這確實是芙蓉玉華露,在此前,不是公主你說著想嚐的?如何就沉了本宮想讓你病上加病了?”


  自稱變了。


  看樣子是的確生氣了,但也不排除此時的她對雪姝是抱著敵意的。


  因為從宛貴人和秦婉如的事件中,江玉盼已清楚這個往日看起來不起眼的六公主是個身角色。


  所以她擔心雪姝來此這一遭,是為了將下一個矛頭對準她的。


  雪姝抬手,伸出兩根蔥白的手捏著小匙,嘴角輕勾,在那晶瑩剔透的露裏攪了攪,便像沒看到江玉盼的不悅一般。


  “娘娘……”


  就在紅襄準備先安撫自家主子,避免爭吵時,那泰然自若的人便開口了,她道“這玉華露裏,是放了燕麥與苦瓜籽吧?”


  方吃進嘴裏時,能感覺出明顯一絲苦澀,正因這絲苦澀,紅棗與桃膠等的甜味才會感覺更明顯。


  江玉盼不知其意,冷眼瞥了一眼紅襄,後者當即道“回公主,是放了的,隻放得不多。”


  “那是自然。”


  雪姝放下小匙,看著碗裏這軟嫩可口,散發著絲絲甜味兒的東西。


  “放得多了,顏色就不如這會兒來得透了,口感自然也敗了。”


  江玉盼摸不透她究竟想說什麽,暗嗤了一聲,半玩笑半挖苦地說“看不出來,原來公主也懂製露。”


  雪姝看過去,好脾氣地說“懂,談不上,不過是略知皮毛,且剛好,知這臨華宮裏玉露的皮毛。”


  江玉盼本對雪姝抱著敵意,不想再好言相對,然雪姝的最後半句話卻讓她嘴裏發作的話卡在了唇邊。


  江玉盼眯眼,眼裏審視漸濃,遲疑更重,“大家都是聰明人,公主有話就說,何必拐彎抹角?”


  這算是另一層意義上的開門見山了。


  她的原意是拉攏這丫頭,利用這丫頭對付秦婉如,將秦婉如徹底從後位上拉下來。


  至於這丫頭與秦婉如之間的恩恩怨怨,她是沒興趣知道的。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


  對她來說,隻要能把秦婉如拉下馬來,不管什麽人,她都會讓其“物盡其用”。


  隻是江玉盼明顯沒料到,在她心裏生出拉攏這小姑娘的念頭的第一時間,就注定要與其調換這利用與被利用的關係。


  說起這“聰明人”,雪姝朝紅襄看了一眼,直言不諱,“娘娘是想我就這麽跟你說,還是隻跟你說?”


  她來臨華宮的事一路上不是沒人看到,回頭就該有人揣測她此行目的了。


  她會來,自然沒打算瞞著,也早想好了對外的說辭。


  這問題,相當於在直接告訴江玉盼,她接下來說的話不是隨便一個人可以聽的。


  而這屋裏的人,又有哪些是可信,哪些是不可信的。


  江玉盼神色微頓,睇了睇紅襄,給她使了個眼色,後者福至心靈,當下便帶著其他人退出了屋並將門帶上。


  門一關上,雪姝便像個孩子一樣呼出大口氣,收起了她那副做出來的端莊優雅態往椅背上一靠。


  江玉盼看著她,秀眉輕蹙,“公主想說什麽?”


  好個黃毛丫頭,知她是個放肆的,卻不知能到這等地步,在她麵前都敢這副姿態。


  雪姝扭頭,沒將江玉盼的怒容放在眼裏,粉白的指尖在扶手手有一下沒一下地敲擊。


  看著江玉盼,她沉默了片刻,然後眨眨眼,問“你知道安嬪是秦婉如的人嗎?”


  啊?

  她這話出來的實在過於突然,話題轉得也實在太大,以至於江玉盼這麽精的人竟然讓她給弄得怔住了,“什麽?”


  雪姝嗤笑,像在自己宮裏那樣愜意地將手肘放在茶幾上,然後撐著下巴,很耐心地又問了江玉盼一回“安嬪,秦婉如的人,知道嗎?”


  江玉盼這回聽清了,但明顯,她的臉上寫滿了不可思議,“安嬪,皇後的人?”


  這……


  安嬪是她從太尉府帶到當時的太子府的,皇上登基,她隨皇上入宮,來了這臨華宮。


  安嬪便是從臨華宮出去的,便是她的人,如何……如何就成秦婉如的人了?

  她就知道……


  雪姝暗道,心下忍不住譏笑。


  看吧,別說這宮裏了,便是這世間所有人,都存著這樣的事。


  在背後捅刀子的,往往就是他們所認為的“自己人”。


  雪姝皺眉,作意外狀,“不會吧?娘娘你別不是連這事兒都不知道吧?安嬪雖是從你臨華宮出去的,但她可早就是秦婉如的人了。”


  江玉盼咬牙,紅唇緊抿,再如心思晃她那做裝飾的宮扇,“不知公主是如何知道此事的?她是皇後的人,公主又有何證據?”


  江玉盼會這樣,並不表示她就對安嬪有多信任,而是這事來得過於突然,她一時接受無能。


  何況她此前一直將安嬪當自己人,從未懷疑過安嬪半分。


  這其中,自然還有被欺騙的憤怒。


  “證據啊……”


  雪姝沉吟,摸著下巴故意吊人胃口,然後在眼見江玉盼欲發作時指著麵前的小碗,燦然一笑。


  “娘娘要證據,這不,在這呢。”


  什麽?!


  江玉盼一驚,當下放下扇子端起自己的那碗芙蓉玉華露看。


  雪姝嬌笑出聲,“娘娘那樣看,是看不出什麽的,而且,你也嚐不出什麽。”


  這世間帶苦味的東西多了去了,誰說就非得是苦瓜這玩意兒了?

  燕麥磨成了粉,放上少許進去,本身的味道早讓紅棗桃膠等味兒給淹了,狗舌頭估計都嚐不出來,誰又知道裏頭放了燕麥呢?

  “嚐不出來?”


  江玉盼剛好舀了一勺用舌尖蘸了蘸,聽雪姝這麽一說,她的表情順便變得複雜。


  放下碗,她沒好氣地看著雪姝,道“既是嚐不出來,你為何就知道裏頭放了什麽?”


  因為她與紅襄都是知道的,所以這丫頭說出那兩樣東西後她們便隻當是這丫頭的味覺敏銳。


  雪姝笑著歎了口氣,“娘娘真是聰明一世糊塗一時啊,我是不是來蹭吃的,娘娘不該最清楚的麽?若不將功課做足了,你覺得我會來嗎?”


  換言之便是直接告訴江玉盼,她就是有備而來。


  雖然實際上不是。


  江玉盼看著那雙含笑的眼,竟是沒來由心驚,這時的她才意識到自己是被牽著鼻子走了。


  可惜已經晚了,連她自己都知道,接下來要照著這丫頭算計的走。


  不過江玉盼也不是那種小器的人,她不會因為自己被牽著鼻子走就為此動怒,讓理智被衝動所奪。


  “原來如此,”她笑了,“那我是不是可以將公主的話理解為,公主此舉,乃王爺授命?”


  “停,停,”雪姝朝她做暫停手勢,順便掏了掏耳朵,“你們為何總是過度揣測?”


  她表示很嫌棄。


  “上回我說功課是皇叔公布置的,不過是我不想那時來臨華宮的借口,我來你這兒的事,他可是一點兒也不知情,你若不信,我也沒辦法。”


  說罷撇嘴,起身就要走。


  “便當我什麽都說吧,省得回頭了,還得勞煩貴妃娘娘去父皇那告皇叔公一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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