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3章 殘喘,親一口就說
雪姝當出了什麽事,“騰”地跟著站起來朝小崽子的視線望去。
雪色的大貓一躍而下,清幽的蓮香在空氣散開,那身雪白的絨毛在火光的映照在閃閃發光,像罩著一層輕紗,美得讓人移不開眼。
而他那強健的四肢在跳躍間無不顯敏捷矯健,頃刻間就下來摁住了意圖逃跑的小崽子。
“嗷嗚……”
夙嘉被摁在大貓爪下無力呻吟,幽藍色的眸朝雪姝忽閃忽閃,“妹妹,救我……”
話音才落,小腦袋上就挨了大貓一爪子。
他舉起兩隻前爪抱頭,委屈得直嗚嗚“皇叔公,我錯了……”
夙珝照著他圓乎乎的腦袋又是一爪子下去,居高臨下地道“錯在何處?”
清冷低沉的嗓音聽著沒什麽溫度,該是真有些生氣。
夙嘉嗚了兩聲,老老實實地說“錯在不該近妹妹的身,不該哄她去端王府……”
楚胤隔三差五在他跟前耳提麵命,教了他好些男女之間的事。
他聽得犯迷糊,但都這麽久了,他多少也清楚他這皇叔公為什麽每次在他跟姝兒親近的時候對他那種冷冰冰的態度了。
夙珝冷哼,在他腦袋上又給了一拳拳才鬆爪。
夙嘉哼唧著從地上爬起來,委屈地用前爪梳理頭上被打凹進去的毛毛。
雪姝蹲在那看他倆鬧,見鬧完了才捂著嘴朝走過來的大貓伸手,“你什麽時候來的?”
夙珝踩著優雅的步伐來到她麵前,輕輕一躍跳到她懷裏,懶懶道“早來了。”
就看這小子什麽時候走。
好家夥,他自己走也就罷了,居然還想拐帶他的小姑娘,簡直豈有此理。
夙嘉撇嘴。
難怪自己才發現,敢情是他這皇叔公故意隱匿氣息。
皇叔公既然來了,拐他妹子去端王府的事也就沒戲了。
意識到這一點後夙嘉忍不住哼了兩聲,隨著一道淺黃色的光柔柔地閃過後,身長如玉的少年現出形來。
“妹妹,哥哥走了啊?”
楚胤揪著他的耳朵再三強調,不能當著皇叔公的麵叫小丫頭閨名,所以他就叫妹妹了。
這聲“哥哥”聽得夙珝動了動耳朵,夙嘉感覺一股涼風撲麵而來。
他抖了抖肩,朝雪姝懷裏的大貓看去,“知道了,這就走,不耽誤你倆,哼!”
又怕,又要嘴硬,結果還不是被夙珝一瞪就跑得沒影兒了。
雪姝將大貓放在坐塌上,用身子擋住他,過去關上門後進來跟他說“你別老嚇他。”
夙珝懶懶臥在靠枕上,淡淡斜眸,轉眸間說不出的高貴,“我嚇他,你不高興?”
雪姝笑出聲,側身趴在靠枕上,用指尖撥弄他嘴邊的長須,“吃醋啦?”
夙珝一口咬上那蔥白粉嫩的指尖,用兩顆尖牙磨了磨,沒舍得使勁,然後才悠悠然說“我不喜酸。”
雪姝抓著他的爪子輕輕揉捏,柔聲說“不是真正的醋,隻是一種說法,你見著我同夙嘉玩就不高興,這就叫吃醋。”
夙珝懶成一條,四肢耷拉在靠枕上,任由她揉捏,呼嚕了一聲不發一語,算是承認了。
雪姝給他揉腿腿,抿嘴笑了兩聲後說“不是說今天拜年的人多麽?晚上沒一起吃飯?”
夙珝眯著眼,聲音懶懶的“冉淩玨同楚胤代我。”
原來如此。
雪姝了然。
她就說這新年頭一天夙嘉怎麽不跑去作弄楚少傅,原來少傅被這人拉擋飯局了。
思及此,雪姝忽而想起一件事來,問夙珝“你們喝酒不現原形嗎?”
夙珝睜了睜好看的眸子,反問“誰跟你說我們喝酒會現原形了?”
雪姝搖頭“沒人跟我說,但我看的那些話本上不都這樣麽?”
她跟鄭公公手底下的幾個小太監關係好,以前他們出去采買時經常會帶些描寫精怪的小話本回來。
狐狸精也好,蛇精也罷。
幾乎都是一喝酒就現原形,要麽把人嚇得半死,要麽在男女主知曉身份後纏綿得要死。
昨晚除夕宴,她隻要看到他麵前的杯子就緊張不安,生怕杯酒下肚露出獸尾或獸耳。
夙珝被她這想法逗笑了,抬起尾巴在她腦門兒彈了一下。
“你看的什麽?我是什麽?那些妖物,是能同我比的麽?”
雪姝捂著腦門兒恍然大悟,隨即又想到另一件事。
“既然要在你吃的東西裏動手腳,那那假和尚為什麽非等太後壽宴的時候才動手啊?”
而且,既然要太後壽宴才動手,為什麽他這麽早就來接觸夙承勳他們了?
夙珝挑挑眼上長須,“不明白?”
雪姝點頭。
夙珝“親一口我就告訴你。”
話音才落,腦袋上立馬就被吧唧了一口,蓬鬆的軟毛塌下去了一個小坑。
夙珝“……”
這丫頭,他都還沒來得及化人形。
算了。
夙珝打了個嗬欠說“萬物講因果循環天機定數,那和尚現在不動,自然是還未到時機,貿然動手必釀惡果,至於他為何現在就來接觸夙承勳……”
夙珝笑笑,示意雪姝湊近。
雪姝附耳過去,邊聽邊點頭“原來如此,他是需要……”
“噓。”
夙珝用爪子摁在她唇角不讓她說下去,大好的日子他也不想再聽這些人的事。
雪姝了然,不在這件事上多言,見這坐塌上不夠軟和,索性用袖子掩著將他抱到寢屋去。
新年頭一天,意義非凡。
夙珝長這麽大從未真正意義過一個像樣的年,往年就算在京,時常也都是他跟喜貴在王府。
眼睛一閉一睜,除夕過了,再一閉一睜,初一也過了。
轉生後前二十六年可算過上了像樣的年,喜貴在府上跟人麵前老淚縱橫,夙珝也難得享受一回這別樣的趣味。
於是兩人在屋裏這一窩又是大半晚。
直到雞鳴第一聲,夙珝方心不甘情不願離開他的小姑娘和暖烘烘的被窩化作人形趁夜色離去。
“吱呀……”
破舊老木門苟延殘喘。
黃菊端著黑乎乎的藥汁進屋,將手裏快熄的油燈放到桌上,來到牆角處的小床前“公主,喝藥了。”
昏暗的燈光照著半張床,床上隻鋪著一層薄薄的絨墊,上麵一張素色床單,床單上染滿了血跡。
全都幹了,黑紅黑紅的,很髒。
聽到聲音,床上的人瑟縮了一下,緊跟著從被子裏艱難伸出一隻手。
袖子滑到胳膊上,露出纏滿繃帶的手臂,白色的繃帶也被血染成了黑紅色,上麵沾滿了淡淡的血腥味。
黃菊將藥放到簡易床頭櫃上,坐到床頭小心將人攙起來。
“痛……”
床上人倒吸涼氣,一動,牽扯全身傷口,錐心的疼讓她喊出了聲。
暈黃的光打到她臉上,照著她那張血痕交錯的臉,除了夙馨玉還能有誰?
黃菊更小心了,“對不住公主,奴婢再小心些。”
夙馨玉疼得連喊幾聲,抓著黃菊的手臂就要掐。
奈何全身的疼痛奪去了她所有的力氣,別說掐人,她現在連喘氣都困難。
黃菊將烏漆嘛黑的藥汁送到她嘴邊,一股濃濃的苦味就鑽進她的鼻子。
夙馨玉胃裏一陣翻騰,喉間一股酸水直冒。
“嘔,嘔——”
“哐當”
嘔吐聲與藥碗落地聲同時響起,黃菊沒能躲開,被灑了一身的藥。
手忙腳亂一通收拾後夙馨玉被扶著躺回了床上,渾身撕裂般的痛讓她眼前一陣陣發黑。
黃菊出去又進來,滿臉心痛地撿著地上的碎片。
“這是最後一碗藥了,本想公主吃了好歹會好些,可現在……不知道皇上什麽時候才準太醫來,再這樣下去……”
黃菊碎碎念,夙馨玉就跟沒聽見似的,盯著漆黑的屋頂眼睛一眨不眨。
好一會兒後,她的眼角滲出一滴淚來,從她臉上的鞭痕上滑過,似一把針使勁往她皮肉裏鑽,疼得她直抽搐。
饒是如此,她還是沒眨眼,相反眼睛越瞪越大,眼球凸出,臉上疤痕縱橫交錯,說不出的可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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