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5章 分憂,朕恕你無罪
雪姝記得,上輩子這個時候容嬪就快有身孕了,可這輩子因為種種事情,夙承勳並沒有臨幸瑾容宮,那個孩子自然也就來不了。
這麽說起來,也算是稍微避開了容嬪小產的悲劇吧。
這麽一想,雪姝也算是給了自己安慰,心裏好受了不少,接下來便沒再跟容嬪說這事。
送容嬪離去,眼見夜幕降臨天色已晚,珍珠從外頭回來,進屋後便對雪姝說“皇上正在去臨華宮的路上,跟貴妃娘娘一道。”
兩天前夙承勳翻了江玉盼的牌子,具體談了什麽江玉盼並沒有跟雪姝通消息。
她跟江玉盼合作,共同目標隻是秦婉如一個,她也一早就知道照江玉盼對夙承勳的感情是不會跟人一起聯合對付他的。
所以無關乎秦婉如的話題,雪姝沒要求江玉盼跟她說。
不過,即便她不說,雪姝也有辦法知道。
知己知彼百戰百勝,江玉盼有自己的小心思,她也有她的考量,總不能明知對方會在身後捅刀還不防備吧。
“他們心情倒是好,”雪姝嗤笑,坐上飯桌招呼珍珠跟白茯倆一道過來吃。
珍珠為她盛了碗魚湯,很意外地問“別說,皇上和娘娘瞅著心情還真很好,公主真是神機妙算。”
雪姝接過白茯遞過來的筷子,被珍珠逗笑了,“這算什麽神機妙算,稍微一猜就猜到了。”
夙承勳在每天早朝的時候都表現得對外頭流言很上心的樣子,朝堂上的人卻不知道他們這皇上心底早樂開了花兒。
她外祖父倒是盡心盡力在查這事,但顯然夙承勳也清楚這事是查不出來什麽的。
明麵上給人施壓,任由那些人調查折騰,實際隻是在告訴老百姓他這個皇帝並不是無作為,隻是查不到罷了。
真相查不到,流言卻不見得消散,老百姓心裏懷疑的種子越來越大,對昭王的不利也就越大。
夙承勳他們又自以為掌握了一切,不高興才怪了。
吃過飯後,白茯陪雪姝在院子裏消食,確定周遭沒人,便忍不住問“公主,你說他們現在在聊些什麽?”
他們,自然指的是這會兒應該也剛吃完飯不久的江玉盼和夙承勳。
雪姝一臉怡然,看著路燈下被黯淡的光暈染開的草叢,笑得漫不經心,“那誰知道呢。”
暗黃色的光從她頭頂傾瀉而下,自上而下暈開,在她臉上勾勒出優美的明暗線條,也顯得那張小臉越發精致。
隻那雙平靜無波的眸子在這夜裏似乎有些涼薄。
短暫的沉默後,雪姝忽地想起一件事來,問“上回外祖母送我的手鐲,你收哪兒了?”
白茯“都在放首飾的匣子裏。”
回答完後又問“公主怎麽突然想起那個鐲子了?要戴麽?”
雪姝張嘴,一團柔軟的白氣從她麵前氤氳開來,很快又消失不見,“戴。”
白茯了然,說“奴婢一會兒回去就找出來。”
雪姝莞爾,古井無波的瞳在暗黃的燈下折射出細碎的光,隨著她的移動忽明忽暗。
“不急。”
此時,臨華宮內,吃完飯後閑來無事,江玉盼同夙承勳久違地在棋盤上你來我往了幾局。
隨著夙承勳最後一子落下,江玉盼扔掉手中方拿起來的黑子,猶怨似嗔地說“臣妾又輸了,不玩了不玩了。”
夙承勳被棋盤上的局討好了,笑道“願賭服輸,愛妃可不能輸不起。”
江玉盼撇嘴,拂了拂棋盤上自己的黑子,道“皇上棋高一著,每回都將臣妾吃得死死的,臣妾輸得心都疼了。”
聞言,夙承勳笑出了聲,左右是消遣,倒也沒真的計較。
自打三天前到臨華宮同江玉盼聊過後,夙承勳連著這兩日心情都不錯,江太尉這兩日在朝堂上也沒表示什麽。
夙承勳自認為是自己將江玉盼說服了,對江玉盼的態度自然比這之前要來得熱絡得多。
江玉盼讓人將棋盤收拾下去,紅襄上了茶上來,二人便同坐在榻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有了三天前的“秉燭夜談”,江玉盼同夙承勳的相處現今有些跟他同秦婉如的相處相似。
江玉盼心頭惦記著事,便在裝模作樣地同夙承勳聊了小會兒後順著他的話很自然地將話題轉移到最近的事情上來。
“也不知道那些傳謠言的人是怎麽想的,”她說,“皇上日理萬機,為國家大事已是操碎了心,那些個人一天不安安分分過日子也就罷了,竟還想著給皇上找麻煩。”
換成其他人,要是在夙承勳這會兒心情好的時候哪壺不開提哪壺,夙承勳沒準會當場翻臉。
誰叫他最近最不想聽的就是這件事,耳朵都快聽起繭子了。
但江玉盼卻不一樣。
一來她身後的江太尉,江家軍,夙承勳自認已經將人安撫好,不想同她為這件事爭吵。
二來則是,隨著時間一天天過去,他的心情也一天天出於迫切興奮的狀態,心情好,那些煩躁自然不存在,相應的警惕心也會放鬆不少。
“愛妃有心了,”他伸手,掌心覆在江玉盼放在小案上的手上,“若人人都像愛妃這麽想,朕也就省心了。”
江玉盼抬起另一手握住了他的,“能為皇上分憂,是臣妾的榮幸。”
說到這,她故意低垂了眼簾,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
夙承勳看在眼裏,留了心思,“愛妃可是有何煩心事?”
聞言,江玉盼抬眼,長睫輕顫,麵上些許犯難,“臣妾隻是想到一些事,不知怎麽跟皇上您說。”
夙承勳“但說無妨。”
江玉盼抿抿唇,握著夙承勳的手稍稍鬆開,一番躊躇後開口道“自去年起,宮中頻頻生事,先是延春宮走水,接著就是死人,後來竟是連過年也不安生……”
說著說著,她臉上露出些後怕的顏色。
“皇上,您不覺得,這短短不到兩個月的時間裏發生的事太多了麽?這……正常麽?”
經她這麽一提,夙承勳眼底的笑意隱去了大半。
倒不是江玉盼說的這話他不愛聽,而是剛好,江玉盼的這話又將他的疑心病給引了出來。
江玉盼暗中仔細觀察他的表情,察覺到他神情上那點兒細微的變化時忍不住在心裏為自己鼓掌。
她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夙承勳黑眸微不可查地眯了眯,“繼續?”
江玉盼繼續作為難狀,遲疑片刻後方繼續,“以往宮裏可從沒這樣過,俗語說‘事出反常即為妖’,皇上難道就沒有想過,為什麽宮裏會頻頻出事嗎?”
這倒把夙承勳給問到了。
別說,在此之前他還真沒想那麽多,隻當是後宮這些人閑不住。
死人什麽的,又不是沒有過。
後宮死的女人還少麽?說過來說過去都是為了他,左右不鬧到他麵前來就行了。
但若不是貴妃提起,他都沒注意,年前年後的這兩個月,哪一次不是鬧到他麵前的?
而今想想,好像的確過於反常了。
思及此,夙承勳神色冷肅了幾分,端端看著江玉盼,審視一番後問“愛妃可是想說什麽?”
江玉盼被他盯得心頭發慌。
倒不是怕,在宮裏這二十年,當著這人的麵給人使絆子的次數還少麽?
然而這回的目標是一上來就瞄準了龍椅旁邊的那把椅子,情緒或多或少都被調了起來,且還有著一著不慎滿盤皆輸的風險。
江玉盼暗暗吞了口唾沫,故作鎮定地對上夙承勳的視線後又移開了。
“臣妾也不知道能不能說,這事是臣妾最近才聽說的,臣妾沒把握。”
這麽一說,夙承勳就更想知道了,曉得她在顧忌什麽,開口就道“說,朕恕你無罪。”
江玉盼等的就是他這句話,臉上表現出肉眼可見的鬆了口氣。
猶豫片刻後,她壓低聲音,說“皇後娘娘的鳳印,好像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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