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大型社死現場,許清宵入京
武昌一年。
五月二日。
秋風涼爽。
平安縣外,一道身影緩緩出現。
是陳星河的身影。
這幾日他在家想了很多事情,打算出去遠遊一番,散散心情,同時也好好讀書,他已經快入品了,就差一點點而已。
今日他來平安縣,是給師父道喜,同時也是過來向師父告別的,畢竟要去遠遊,肯定要與師父說一聲,免得找不到自己人。
平安縣依舊熱鬧,尤其是隨著許清宵前些日子的到來,更是蓬蓽生輝,莫說十里八鄉,周圍幾個府都來人了,不少讀書人來此遠遊,其目的就是沾點才氣。
許清宵所住的地方,也被改成了故居,整個平安縣就差沒把名字改成清宵縣,或者萬古縣了。
實際上之前李縣令有這麼想過,但後來覺得還是不妥,認為等許清宵去了朝廷,真正穩定下來再改也不遲。
縣外。
陳星河步伐輕盈,他面容依舊清傲,這些日子他反覆思索一件事情。
那就是自己為何不如許清宵?
陳星河總結有三點,.……。
所以他不如許清宵,好在的是,許清宵是自己的師弟,所以陳星河並不是很難受,相反陳星河更加認為,許清宵是老天爺派來激勵自己的。
自己一向過於清傲,自持才華橫溢,也的確需要有個人來打壓打壓自己了。
不然的話,太容易成聖有些過於順風順水。
也正是因為這樣,陳星河心態放平了。
時間還早,自己還年輕,如今是自己師弟風光無限,可能過些日子就是自己風光無限了。
人生嘛,總是起起落落的。
當下,陳星河收回了心神,朝著平安縣走去。
只是臨**安縣,陳星河微微停頓下來了。
「他們會不會認錯我來啊?」
「不行,萬一認出我的話,豈不是引起騷亂?」
「不行不行,我還是要低調一點。」
陳星河忽然想到一件事情,雖然自己比許清宵差了很多,但好歹這次府試也算是中了,若不是有許清宵在,放在前些年自己過來,縣令都得親自來迎接。
所以要低調一些,免得引起什麼騷亂,到時候一群人圍過來,引起交通堵塞有些不好。
當下,陳星河微微內斂一些氣質,朝著縣門口走去。
來到縣門口時,一塊石碑,吸引著陳星河的目光。
【許清宵故鄉之地】
石碑上有一些小字,大致寫著關於自己師弟的一些經歷,仔細看了一遍,沒有提到自己。
好!記下!以後等自己成聖了,不允許平安縣放石碑。
走入平安縣,街道上都掛著不少喜慶之物,紅燈籠,新對聯,如同過節一般。
所有的商鋪也大變樣了,以前都是賣一些雜活,現在全部都是在賣摺扇畫卷,甚至還有許清宵同款毛筆同款紙張的店鋪。
聚集的讀書人也多,價格也算公道,比外面貴點,但不是很離譜,所以各家店鋪的生意很不錯。
目光略顯得有些羨慕,但陳星河很快就收回了目光,不能多看了,萬一被發現了,豈不是惹來麻煩?
就如此,陳星河繼續前行。
一步。
十步。
五十步。
百步。
這條街都快走到底了,可陳星河發現,好像沒人看自己啊。
唔.……
是不是太低調,導致沒人關注啊?
陳星河微微皺眉,雖說自己不想惹來什麼百姓聚眾,可要是一個人都不找自己吧,未免顯得有些錦衣夜行。
想到這裡,陳星河稍稍低咳了幾聲,整了整衣服,也不內斂氣質了,如往常一般,繼續前行。
一步。
十步。
五十步。
下一條街。
陳星河繼續走著,明面上很平靜,但內心卻充滿著疑惑。
也就在此時,突兀之間,一道聲音忽然響起。
「陳星河!」
「這不是陳星河嗎?」
聲音響起,是一個販扇的攤主,他指著陳星河,顯得極其興奮道。
此話一說,引來不少目光投來,不過大部分人卻很好奇,尤其是一些遊客,並不知道陳星河是誰。
聽到聲音,陳星河心中緊皺的眉頭,總算是舒展開了。
總算有人認識自己了。
好,很好,非常好。
陳星河想要攥緊拳頭,但為了儀錶還是顯得十分平靜。
「陳星河是誰啊?」
「誰啊?陳星河是誰啊?」
「嚇我一跳,我還以為是許清宵來了。」
街坊遊客們有些驚訝,他們壓根就不知道陳星河是誰。
「陳星河啊!」
「就是許清宵師兄啊。」
「你們這都不知道?陳公子,有空沒?有空能幫我提個字嗎?」
賣扇的商販極為激動,拿著一張白紙和毛筆,激動無比地來到陳星河面前。
「咳,我還有急事,去找我師父,不過寫點字也是順手之事,題什麼?」
陳星河輕咳了一聲,緩緩問道。
果然,是金子總會發光,師弟啊師弟,你雖有大才,可師兄也不弱於你。
陳星河心中感慨,他已經將許清宵視為自己人生的競賽者。
當下,陳星河伸手接筆,準備開始落字了。
他也想好了,就落個蓬蓽生輝吧,算是比較吉利之詞,然而店家卻諂笑著道。
「陳公子,我大字不識一個,最近托許萬古的名氣,生意特別好,就是人手不夠。」
「勞您貴手,幫我題個,因店繁忙,需招人手若干,能吃苦耐勞者優先,識字者優先,工錢日結。」
扇販子笑吟吟地說道,他這攤位別看不大,但價格公道,生意極好,這兩天忙不過來,就想要請人搭把手,可不會寫字,問街坊鄰居吧,大家都忙著做生意,也缺人手,突然看到陳星河來了,肯定要喊一聲啊。
隨著扇販子話一說完。
陳星河手中的毛筆微微顫抖,墨水滴落在白紙上,整個人愣在原地。
尼瑪!
你叫我寫這玩意?這不是招工啟事嗎?我陳星河一字就算不值千金,也不至於淪落如此吧?
好傢夥,好傢夥,好傢夥啊!你當我陳星河是什麼人?我好歹是讀書人啊!你這是……你這是……侮辱讀書人,侮辱聖人,好氣啊。
陳星河內心無比鬱悶,差一點就要氣哭,但為了儀錶,他還是深深深深地吸一口氣,隨後將筆還給對方,面容清傲道。
「抱歉,不會寫。」
說完此話,陳星河大步流星,直接離開。
當眾人看到陳星河離開,也有些疑惑,尤其是扇販子,更是忍不住感慨道。
「果然,師父領進門,修行靠個人,同樣都是一個老師,許萬古都揚名天下,他師兄居然連個字都不會寫,可惜了,可惜了。」
扇販子的聲音響起,讓還沒走遠的陳星河差點摔了個蹌踉。
我陳星河不會寫字?我不會你大爺!
好啊好,你給我等著,等著,遲早有一天,我要讓平安縣改名星河縣。
啊啊啊啊啊!
陳星河步伐更快了,他怕自己氣哭出來,丟了顏面。
就如此,小半個時辰后。
陳星河有些失魂落魄地來到周凌家外。
看到自己師父的家,陳星河這才有些安慰,深吸一口氣,整整衣服,陳星河來到門口,正準備敲門之時,一些聲音傳了進來。
「相公,怎麼清宵這麼早就來了,星河這孩子還沒來呢?」
是師娘的聲音,在門內開口,詢問周凌。
聽到這聲,陳星河有些受傷的心,稍稍有些暖意,還是師父師娘好啊。
只是下一刻,周凌的聲音響起了。
「還能為什麼?」
「不就是沒臉來見我唄。」
「星河這孩子就是傲,現在來了個清宵,把他壓的體無完膚,他還有什麼臉面傲?」
周凌的聲音響起,讓陳星河剛剛暖好的心,又有些難受了。
而後師娘的聲音再次響起。
「星河這孩子挺好的,就是有點笨,清宵這才多久啊,好像一個來月吧,就已經入什麼什麼七品了。」
「星河這孩子太笨了,十幾年了,還沒入品。」
師娘的聲音響起,前面半句話讓陳星河很開心,但後面的話,讓陳星河陷入了沉默。
什麼叫做笨啊!是師弟太強了好不好?正常情況下,我已經算很不錯了啊,十里八鄉誰比的過我陳星河?
「也不能說笨,就是有些死腦筋,讀書嘛,絕對不能死腦筋,你看看人家清宵多聰明?」
「對比一下,星河這孩子缺心眼啊。」
周凌有些感慨,也就在此時,宅門被打開了。
是師娘要上街買東西,剛好打開門,便看到陳星河站在門外。
一瞬間。
三人對視。
師娘提著菜簍子,面上的笑容有點僵硬。
師父坐在院子里,搓衣服的手也有些僵硬。
陳星河立在門外,也莫名有些僵硬。
非靜止畫面。
三人彼此沉默了一會,最終師娘的聲音響起。
「我去買菜了,星河,你進去跟你師父好好聊聊,待會師娘給你做飯吃。」
師娘有些尷尬,越過陳星河的身子,出去買菜,免得留下來繼續尷尬。
這一刻,堂內周凌穿著比較樸素的衣服,袖子擼了起來,搓著衣服,鬍子上還有些角皂泡沫,顯得有些古怪。
當下陳星河眼神有些古怪,洗衣做飯不是師娘做的嗎?怎麼師父在洗衣?
下一刻,聲音響起。
「星河。」
「師父。」
兩人異口同聲開口,場面再次尷尬。
「你先說。」
「您先說。」
又是異口同聲,使得場面更加尷尬起來了。
過了一會,周凌起身洗了洗手,將袖子擼下來,緊接著開口道。
「星河啊,方才你聽到了什麼?」
周凌開口,倒也沒有繼續尷尬了,而是直接問道。
「師父,該聽到的都聽到了,不該聽到的也聽到了。」
陳星河有些鬱悶。
此話一說,周凌面容嚴肅道。
「星河,你這般表情,莫不是以為師父是在背後說你?」
「其實師父早就聽到你的動靜,知道你來了,方才言語,其實為了提點你,為了喊醒你,知道嗎?」
周凌一本正經道。
可惜,陳星河不上當,有些幽怨地看著周凌道。
「師父,我的確不算大才,但也不是傻子,您這話您自己信嗎?」
陳星河有些無奈。
「哎呀,行了行了,不就是說你幾句嗎?而且為師說的也沒錯啊,你的確有些死心眼,進來進來,為師剛好寫了副對聯,你幫我看看。」
周凌拉著陳星河進來,也不繼續掩飾了。
走進堂內。
周凌拿出一副對聯給陳星河觀看。
左對:育人先育樹方知樹難育。
右對:明知樹難育更上三分心。
橫批:清宵之師。
「怎麼說?為師還是有些水平吧?」
周凌有些自通道。
而陳星河卻有些無奈,但礙於對方是自己師尊,故此點了點頭道:「老師文采,學生自愧不如。」
「嘿嘿,星河啊,謙虛了,謙虛了。」
周凌將對聯小心翼翼地放置一旁,而後讓陳星河落座下來道。
「你今日來找為師有何事?」
周凌開口詢問。
「回老師,兩件事情。」
「第一,學生中了府試,前來感謝老師這些年的培育。」
陳星河如此說道。
「恩,不錯,不錯,為師也知曉你中了府試,雖說二十來名,但很不錯了。」
周凌十分滿意道。
然而陳星河淡然開口:「十九名。」
周凌:「.……」
「第二件事呢?」
周凌繼續問道,將話題扯開。
「師父,我打算雲遊四方,靜心讀書,所以此次前來,是與師父告別的。」
陳星河說出第二件事情,他要雲遊四方,潛心讀書。
但此話一說,周凌搖了搖頭。
「小了,格局小了。」
周凌開口,讓陳星河有些不解。
「師父,您的意思是?」
陳星河滿是好奇,不明白自己師父的意思。
「星河啊,這一點上面,你完全不如你師弟清宵,你這個時候跑去雲遊,你不是犯傻嗎?」
「我問你,如今清宵去了京城,再不濟也能混個朝中官來當一當,可你師弟在京城完全沒有任何根基。」
「不管做任何事情,你師弟都寸步難行,而此時你是他師兄,再過一段時間,科舉就要來了,你為何不先去京城,找到你這位師弟,到時讀書也好,備科舉也罷,若你師弟需要你幫忙之時,你也可以出手相助。」
「一來,你師弟承了你恩情,二來,你有才華,提前入京,了解京城是是非非,也免得有朝一日,你踏入朝堂,懵懂無知,你可明白?」
周凌一番話說的頭頭是道。
在他眼中,許清宵如今可謂是名動天下,如今去了京城,也肯定是如魚得水,但再怎麼如魚得水,也改變不了許清宵會遇到各類麻煩,而若是沒有自己的親信,怎麼去做事?
而陳星河早晚也要入朝堂,不說在朝中任官,最起碼當個地方官沒問題吧?早點去京城,早點熟絡人脈,幫一幫許清宵也好,讀書也罷,至少比雲遊四方要好萬倍。
否則的話,真去當官了,後面沒點勢力沒點人脈,稍有不慎就是萬丈深淵。
別看周凌只是個夫子,可這幾十年的經歷,遠足陳星河。
的確,此話一說,陳星河有些沉默了,他細細想來,您還別說,還真可以啊。
去京城備戰科舉,了解京城之事,若許清宵需要自己幫忙,自己就幫幫忙,若不需要自己認真讀書,偶爾也結識一番京城的朋友,這樣一來對自己的仕途,起到極好的作用。
「多謝老師指點,學生明白了。」
陳星河露出喜色,恍然大悟道。
「恩,明白就好,那你接下來打算如何?」
周凌捻了捻鬍鬚問道。
「這幾日打算先入品吧,學生感覺快要突破了。」
陳星河回答道。
也就在此時,大門打開,是師娘回來了。
「現在整個縣裡都在賣扇子書畫,賣菜的人越來越少了,星河,師娘買的菜不多,你今天委屈一下。」
師娘從大門走了進來,菜簍子裡面沒裝什麼東西。
「師娘客氣了,隨意就好,隨意就好。」
陳星河倒無所謂,吃什麼都還好。
「行,你這孩子來之前也不說一聲。」
師娘點了點頭,隨後在堂內取些東西,便走了出去,將未洗好的衣服,繼續揉搓。
「方才說到哪裡了?」
周凌開口,怕陳星河提到自己洗衣的事情。
「學生馬上要入品了。」
陳星河開口回答。
「哦,其實星河啊,別看你師弟短短一個月左右,就已經晉陞七品,但儒道這一脈,講究的是厚積薄發。」
「古往今來,也不是沒有過一朝悟道之事,雖說萬古不見其一,但無論如何還是有。」
「你大器晚成,為師也是大器晚成,所以莫要因你師弟而心急,入品的事情,最好是等到最合適之時。」
「你看為師,這麼久都不入品,你不會以為,為師是入不了品吧?」
周凌一本正經道。
而陳星河點了點頭,雖然感覺有點怪怪的,但聽起來好像很有道理。
「學生明白了,多謝老師賜教。」
陳星河露出笑容,是啊,許清宵有許清宵自己的造化,而自己也有自己的造化,大器晚成嘛,大不了等一等,又不急於一時。
「恩,總而言之,你我師徒二人,雖不說一定超越你師弟,但也絕對不弱於你師弟,對吧,哈哈哈哈哈!」
「恩,師父所言極是。」
陳星河點頭附和,同時也發出笑聲。
然而就在此時,門外的師娘,冷不丁的開口。
「兩個沒入品的人,在這裡得意洋洋,不嫌丟人。」
聲音響起,堂內,莫名安靜下來了。
非靜止畫面。
過了好一會,周凌起身,將房門關上,隨後從堂后抱出一大疊書籍,看向陳星河道。
「星河,這是為師寫的育人經,請你做件事情。」
周凌開口,又拿出筆墨來。
「請老師吩咐。」
陳星河點頭。
「是這樣的,前些日子清宵來了一趟,我讓他落名,畢竟過些日子為師要去各地講課。」
「這書要拿出去賣,一部分是落名版,清宵落了一百本,為師想了想覺得還是不夠,所以讓你來。」
周凌說道。
「哦,明白,我這幾日也無事,正好幫老師落點名,回頭一同隨老師過去,到時候再去京城也不晚。」
陳星河點了點頭,同時心中有些感慨,還是自己老師好,讓自己落名,也算是弘揚一下自己的名氣,比起那個扇販子,雲泥之別啊。
「好,不愧是為師的愛徒。」
周凌滿臉笑容,拿出一本小冊,放在陳星河面前道。
「你對著許清宵的名字仿一下,為師這兩天一直仿,卻仿不出這種稚嫩感,可能是為師落筆老道。」
「你來仿仿看,別愣著啊,快點,快點。」
周凌指著許清宵的落名,催促道。
而陳星河卻愣在原地。
嘶!你讓我仿師弟的名字?師父,你欺人太甚了吧?我陳星河哪點不如許清宵?
「師父,你讓我仿師弟的名,我不幹。」
「他許清宵是人,我陳星河也是人,他許清宵是你的學生,我陳星河也是你的學生……但我陳星河尊師重道!」
「師父,把戒尺收回,我寫!」
陳星河本來滿腔憤怒,可看到周凌取出戒尺后,當下話鋒一轉,老老實實坐在桌前開始落名。
此時此刻,陳星河心中無比憋屈。
有朝一日龍得水,定要長江水倒流。
念頭過後,陳星河拿起書籍,遞給周凌道。
「師父,寫好了,您看看可以嗎?」
……
對比周凌家中的熱鬧。
此時此刻,京道上,卻顯得異常平靜。
千里馬疾馳。
躺在馬車當中,望著一張張請帖,許清宵靜靜地思索一些事情。
再有不到一天的時間,自己就要到京城了。
去了京城,第一件事情不是面聖,畢竟面聖是需要等皇帝召見自己,自己主動過去肯定是不行的。
所以第一件事情,就是去見各位國公。
安國公、齊國公、信國公、李國公、還有徐國公,一共有五位國公邀請自己過去坐一坐。
第一個肯定是要去安國公家中,畢竟安國公在朝堂幫了自己不少,無論出於任何目的,自己必須要過去感謝。
齊國公和信國公,早些日子已經邀請過,這次又發來請帖,也不可能不去。
至於李國公和徐國公,許清宵未曾接觸任何,只是這次送來了帖子罷了。
大魏王朝一共有九位國公,拋開最開始的六公,後面的三位國公,都是跟隨武帝北伐贏得的地位。
這三位國公分別是,盧國功,恆國公,越國公。
也是這三位沒有給自己發來請帖,沒有發來請帖許清宵倒不覺得不受尊重,反而這是常態。
再者若是真發來了請帖,同時被九位國公青睞,也不是一件好事。
別看都是武官,可武官也分細小勢力,如今抱成一團為的是什麼?為的不就是北伐嗎?
畢竟盛世文官,亂世武將,若能北伐,他們也可以為後代子孫建立更多功勛,也可以讓後代子孫去建立功勛。
自大魏建國初始,只有三個國公可以世襲罔替,可如今過了幾百年,這三位國公後人全沒了。
自此國公爵位,都不能世襲罔替,後代人層層遞減。
武將爵位,靠的就是打仗,太平盛世那就是文官天下,所以這幫武將集合在一起,圖謀的是什麼?
北伐功勛罷了。
當然也有仇恨在其中,這一點不可否認,可更多的還是功勛,一旦兒孫有了功勛,老一輩的人也就可以安心走了。
最起碼五代不會有任何差池,這也是為何武將們非要主張北伐的原因,涉及到他們的根本利益,哪怕明知道不適合北伐,可還是堅持。
但北伐能不能成,現在成為了一個巨大的問題,自然武官集團要做好兩手準備,一手準備是可以北伐,那就去建立功勛,一手準備是不可以北伐,就必須要做好方方面面的考慮了。
所以得到九位國公的青睞,並不一定是好事,沒了北伐,這武官直接的利益爭鬥也會瞬間暴露出來。
至於文官就更別說了,一直打壓北伐之策,明面上為的是天下百姓,可實際上還是為了權力,一旦不打仗了,大魏徹底進入休養狀態,那接下來大大小小所有的事情,就是文官來處理。
武將直接邊緣化,該養老的去養老,該安享晚年的去安享晚年,後代子孫去軍營隨便混,等有需要再喊你們回來。
就是這麼簡單的道理。
而自己,現在面臨的就是一件事情。
主兵伐!
亦或者。
主休養?
毫無疑問,自己肯定是主張休養生息,國家經濟回暖才是王道,可這番話絕對不能說出去,一說出去,整個武將集團要來找自己麻煩了。
本來就得罪了儒官一脈,現在要是把武將一脈也給得罪了,那就沒必要玩了。
加入東明會也於事無補,以目前情況來說,只要北伐之事不蓋棺定論,那麼東明會就沒什麼很大的奔頭。
想鬧也鬧不起來,不如安安心心養精蓄銳,等北伐之事蓋棺定論,他們再跳出來蹦躂。
再者東明會也不蠢,不會拉攏一個被文武針對的官員入圈,剩下最後一股勢力就更別說了,本身就是小透明,就算想保自己也沒用。
總而言之。
言而總之。
想要在京城真正穩住跟腳,就絕對不能表現的太明顯,必須要循序漸進,先穩住跟腳,再來慢慢展示才華,絕對不能浪。
許清宵心中自語。
朝堂上的爭鬥很明顯,北伐,武將強,文官涼,不北伐,武將涼,文官強。
事關兩大勢力的未來興衰,肯定是極為激烈,自己這種沒有人脈背景的,絕對不能亂說話,也不能亂站隊。
哪怕自己真的主張休養,也不能說出來,要隱晦隱晦再隱晦。
說直接點,就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官場上的事情,自己不是很懂,但人情世故方面,自己還是熟練。
想到這裡,許清宵不由篤定了主意。
一個時辰后。
來到了一處驛站,許清宵下了車,在驛站中簡單用膳,幾斤牛肉是標配,一桶米飯也是標配,不過文人要有文人的樣子,許清宵吃走了兩撥客人,最後在眾人驚愕的目光下,回到了車裡。
京道比較安全,而且道路修建也極其不錯,千里馬疾馳,並沒有任何顛簸感。
回到車內。
許清宵打算躺著睡一覺,一覺醒來估計就到了京城。
只是就在許清宵躺下時,有一種說不出來的感覺襲來。
脖子後面有點硬。
是請帖?
摸了摸質感不一樣,剛躺下來的許清宵,不由起身看去。
是一封信。
信封很普通,拆開來看看,信中沒有任何字,只有兩個圖標。
一件衣服和一朵桃花。
白衣門?
許清宵眉頭皺緊了。
前兩天他還在思索白衣門的事情,本來答應好吳言,要去長平縣碰面,可自己名動天下,走到哪裡都有人認識自己。
而且當時風頭正盛,自己不可能去長平縣與白衣門碰頭。
要是跟白衣門碰頭,那簡直是喂毒了。
都不需要有人舉報,估計就能被一窩端,回過頭有口說不清,朱聖一脈就等著自己出事,這要是跟白衣門牽扯上了。
那可以安安心心等死了,不需要想太多。
所以許清宵已經決定,不去碰面了。
但沒想到的是,白衣門竟然主動找上門來了?
「他們怎麼找得到我?」
許清宵有些好奇,倒不是好奇他們如何找到自己,而是好奇為什麼找到自己?
按理說自己不去跟白衣門碰面,他們就不知道吳言將東西交給了自己。
哦,不對,陳捕頭。
許清宵瞬間想明白了,陳捕頭知道自己的情況,再者還有一點,即便是陳捕頭沒有見到自己,按理說仔細調查一番,也會發現自己有問題。
一個普普通通的差役,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武道入品就不說了,儒道七品,這要是沒點貓膩是不可能的事情。
只是許清宵更加疑惑了。
到底是陳捕頭跟上面人說了自己的事情,還是說他們懷疑到自己頭上。
如果是陳捕頭說的,這就意味著說,他們可能也誤以為自己是白衣門門徒,亦或者是說他們認為自己想要加入白衣門。
如果是單純懷疑到自己頭上,那就是不知道自己的情況。
很複雜,也很古怪,這世上最難受的就是猜別人想法。
看了一眼白紙,許清宵的目光落在桃花上。
白衣是白衣門的意思,桃花又是什麼意思?
說我命犯桃花?
應該不可能,那代表什麼意思?許清宵皺了皺眉頭,思來想去,想不出一個解釋。
但不管如何,白衣門的人沒有直接來找自己,這就意味著他們不想給自己帶麻煩。
態度上挺不錯,至少有談判的餘地和交流的餘地,否則的話,方才在驛站時就會跟自己碰頭,如果想要對自己圖謀不軌,那估計也已經出手了。
這樣挺好,對方願意跟自己好好談,許清宵也不介意跟他們好好談。
談的好,大家一起合作,然後了解一些事情。
談不好,那更好啊,君子一怒,十萬大軍殺來,一鍋端了。
這叫什麼?這波就叫做。
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自來投啊。
跟白衣門接觸,許清宵知道很冒險,但許清宵沒有拒絕的原因也很簡單。
從一開始接觸吳言,自己就已經跟白衣門牽扯上了關係,想要置於身外,就別做夢了。
就好比現在,自己不聯繫白衣門,白衣門聯繫上了自己,一個造反組織不可能沒腦子的,如果自己竭盡全力想要撇清楚這干係。
那白衣門也不會啰嗦,一個接觸過白衣門,卻對白衣門沒有任何作用的人,不殺留著過年?
甚至說句不好聽的話,白衣門能猖狂到現在,朝廷里難道就沒有暗子嗎?
說不定某個皇親國戚就是白衣門的高層。
畢竟這可是打著武帝的名義造反,女帝登基,天下人服不服許清宵不知道,但可以知道的是,皇室裡面肯定有人不服。
這麼多男丁不當皇帝,輪到你一個女人當皇帝,你覺得大家心裡舒不舒服?
既然入了局,許清宵也就不怕,與其想著撇清干係,倒不如利用起來,或許這也能成為自己一張底牌。
關鍵時刻,說不定能給予自己巨大的幫助。
不過白衣門找上門來,許清宵也不可能一點擔心都沒有。
「實力!權力!地位!缺一不可啊。」
馬車內,許清宵心中喃喃自語。
越是暗流涌動,那麼越體現實力的重要性,武者當自強,自己還是必須要趕緊增強實力。
真若有一天,鬧到不可開交之時,武力就是自己最後的保障。
什麼權力,什麼地位,什麼人脈,都不如自己雙拳直接,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至少命保住了。
唉!
許清宵,你可當真是個天才啊。
想到這裡,許清宵直接躺下,不去多想什麼了,直接睡覺,保證精力充沛。
不多時,許清宵直接入睡,是深度睡眠,養足精神。
馬車疾馳。
在京道上揚起黃沙塵土。
轉眼之間,六個時辰過去。
吁!吁!吁!
也就在即將到達京城門下之時,突兀之間,馬車一陣急剎,驚醒了許清宵。
長時間未睡,許清宵用入夢大神通進入深度睡眠,六個時辰將精氣神全部養好。
只是沒想到,馬車突然急剎,驚醒了他。
「怎麼回事?」
車內,許清宵沒有生氣,只是平靜詢問。
駕車的馬夫,乃是南豫府派來的官差,御馬之術極為高超,這連續幾日趕路,都沒有一次急剎,突然急剎,讓許清宵有些好奇了。
「許先生,有人擋路,說是要索要錢財。」
官差的聲音響起,讓許清宵眉頭緊皺了。
擋路?
索要錢財?
尼瑪,這是皇城腳下啊,居然還有這麼兇悍的人?就算是王爺也不敢在天子腳下攔路搶劫的吧?
好傢夥,好傢夥,許清宵立刻推開車簾,他要看一看是什麼猛士出來攔路,這種猛士必須要看一看啊,等回頭被砍頭了,就看不到了。
只是當許清宵推開帘子之後,整個人微微一愣。
不遠處,是巍峨宏偉的京城,一路上有不少車馬行駛,但速度都不快,畢竟到了皇城,自然要限速。
而面前,數十名孩童,有男有女,年長最大的也不過十四五歲,年幼的可能九歲十歲的樣子,穿著錦衣,各自拿著木刀木劍,攔在馬車面前索要財物。
甚至還不止攔下一輛馬車。
許清宵愣了。
他還以為是什麼猛士,沒想到是一群小屁孩?
「先生,他們穿著打扮不是普通人家,怎麼辦啊?」
官差開口,這要是在南豫府,他早就開罵了,但這裡是皇城,隨隨便便拉出來一個人,說不定就是五品大官。
一群孩童穿著錦衣,鬼知道家裡有沒有大人物。
「不要傷著他們,我來。」
許清宵開口,後者點了點頭,不說他也不敢亂來。
「諸位小友,你們家大人呢?」
許清宵露出和善的表情,朝著他們溫和一笑。
「關你屁事!快點交錢。」
「對對對,快點交錢。」
「廢話那麼多幹什麼?趕緊把交出來,不然就別想走了。」
然而許清宵的溫和,沒有起到任何作用,反而引來一陣罵聲。
看到這個情況,許清宵不由皺眉,可畢竟是一群孩子,沒必要跟他們爭吵什麼。
「小友,我有要事在身,陛下找我有事,這樣,我這裡有些零食,就贈予諸位小友了。」
許清宵還是客氣,不為別的,這群熊孩子身上都穿著錦衣,絕對不是一般人家,沒必要得罪。
「你當我們是三歲小孩?還零食?老子話擺在這裡了,要麼給錢,要麼就別想進去,再啰嗦押你去大牢信不信?」
為首的男子最為囂張,扛著一把木刀,一副山大王的氣勢,凶神惡煞,站在一塊石頭上耀武揚威。
典型就是中二少年。
許清宵有些來氣了。
我好生跟你們說,是敬重你們後面的長輩,你真以為我許某不敢揍小孩?
許清宵來火了。
然而下一刻,一旁的馬車中傳來聲音。
「兄台,不要與他們置氣,這些都是國公王爺的孫子,惹不起,給點銀子走吧,他們也不是天天要,就是玩心重。」
隨著聲音響起。
許清宵心中的火瞬間熄滅了。
哦,國公王爺孫兒啊,那沒事了。
「要多少?」
許清宵直接問道。
「五百兩有沒有?」
紫衣少年獅子大張口。
「五兩,行就行,不行我現在回去。」
許清宵拿出一張五兩的銀票。
「算老子倒霉,遇到你這個窮酸書生,滾吧,下次再啰嗦,沒有十兩解決不了。」
紫衣少年有些不耐煩,揮了揮手,當下身旁的小弟走了過來,還流著鼻涕,接過許清宵的銀票。
回到車內,許清宵很平靜,馬車繼續疾馳。
而紫衣少年的聲音依舊響起。
「兄弟們,走,這傻子給錢了,咱們好好去吃去喝,本大王請客。」
聲音在身後響起。
馬車內,許清宵深吸一口氣,他想讓馬夫停車,但想了想算了。
好!
山大王是不是?
國公兒孫是不是?
行,等著!
許清宵長長吐出一口氣,這個仇,他記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