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7章 離江湖太近
林正南麵露不悅：“白少俠因為我們而死，我們卻要殺死他妹妹，此事非君子所為，若是傳出去，不怕被武林所恥笑嗎？”
“大人！”楊捕頭正色道：“我們效忠的是朝廷，而非武林！”
“武林如何評價我們不重要，保土安民才是我等身為大明臣子應該做的。”
即便如此，林正南依然不為所動，讓拔出刀來的楊捕頭非常尷尬。
隻靠他一人，肯定不會是甘巧曼的對手。
即使和林正南聯手，他也需要鼓動周圍的江湖俠士一起上才有把握殺掉甘巧曼。
然而在塗山鎮，隻有林正南才有這個威望，他自己號召的話，響應者肯定會少得多。
果然，當他站出來號召周圍俠士一起出手後，周圍所有人頓時議論紛紛，但是卻沒人站出來響應。
“她是白鬼少俠的妹妹啊，為何楊捕頭要殺她？”
“此事我也不知。”
“少管閑事為妙，白少俠的武藝在塗山一帶恐怕少有人能及。”
正當眾人因為楊捕頭的號召而議論紛紛時，甘巧曼突然有所異動。
塗山死鬼的血，被她的內力凝聚起來，在地上形成四個大字：
“賣身救兄！”
周圍江湖人士頓時一片嘩然。
哪怕她現在白發如雪，但隨著剛才的討論，知道她的人也越來越多。
她的兄長，不就是之前單槍匹馬滅了塗山寨的猛人嗎？
這兩天傳得沸沸揚揚的比武招親，也是為她選未來夫婿。
怎麽才過去幾天，本來前途無量的一對兄妹，就落得如此淒慘下場？
不少人想到了幾日前的那場宴會，白少俠一直被留到最後一刻，第二天這對兄妹就去了衙門。
在這之後二人就不見蹤影，僅僅過去兩三日就發生了這樣的事，讓許多人心中凜然。
尤其是站在林正南兩人附近的人，幾乎都神色大變，退出很遠。
楊捕頭準備繼續喊的話頓時卡在了喉嚨裏。
林正南也臉色突變，周圍俠士能想到的事，他也想到了。
這四個字，加上剛才楊捕頭喊的話，直接讓整個塗山鎮江湖人士站在了衙門的對立麵。
以後，還有誰敢再為衙門辦事？
這四個血字，此刻仿佛紮在林正南和楊捕頭心頭的一把刀。
麵對周圍質疑和忌憚的神色，他們哪怕站出來說與自己無關也不會有人信。
何況，這事還真就與他們脫不開關係。
兩人急匆匆返回了衙門，楊捕頭臉色難看至極。
白鬼的妹妹寫出血字的時機太尷尬了，加上之前他的號召，幾乎讓衙門坐實了迫害之名。
林正南臉色雖然同樣不太好看，但他相比較而言鎮定了許多。
“楊捕頭，這幾日恐怕不會有人來接懸賞了，先讓剩下捕頭都休息幾天吧。”
說完，他歎了口氣，向後堂走去。
“大人，我……”
“不用多言，現在我們做什麽都是錯的，最好的辦法就是等。”
“可是等下去，此時也不會被解決。”
林正南輕輕搖頭：“不，此事還有一線轉機，這段時間你也休息吧。”
他的背影徹底消失在簾後。
楊捕頭眉頭緊皺，不解地看著林正南身影消失的位置，手中的拳頭不斷握緊又鬆開……
鎮中街道上，此時白巧曼附近已經圍了許多人。
其中有因為比武招親而從附近城鎮趕來的，但大部分還是本地的俠士。
顯然，比起比武招親，現在白巧曼賣身救兄顯然是大多數武藝並不出色的人最好的機會。
此時除了“賣身救兄”四個大字，下方又多了幾行小字，是她賣身的條件。
不過，看到寫在地上的幾行血字後，許多人臉色一驚，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這條件的完成難度，還不如去參加比武招親呢。
其一：治好她哥哥白鬼。
其二：殺死內侍總管孫公公和羽林軍正南門百戶長屠百仞。
看著那個人形粽子，哪怕是從附近烏鎮趕來，那個出身醫療世家的中年俠士也不敢確定那裏麵的人是否活著。
活人還能救，死人是無論如何都救不了的。
而第二個條件，更是無異於直接挑釁朝廷。
能完成這要求的人或許有不少，但隨後必然要麵臨朝廷無休止的追殺，哪怕是抱得美人歸，也沒有那個命去享受。
這兩個條件，直接絕了大部分人的念想。
而依然有一小部分，動起了歪心思。
這個白姑娘白天殺死四個試圖輕薄的江湖人後，許多人都知道了此事。
這些人不認為自己會比白天那四人強到哪去，但總有些僥幸心理。
夜深了，她總不能不去睡覺吧！
趁其不備偷襲，總歸是有機會的。
而另有一些人，打起了用迷香的主意。
等到夜深人靜，向她住的房間中噴點迷香，再厲害的武藝，又能如何？
然而，令所有人都沒想到的是，甘巧曼就這麽抱著那個人形粽子，在那幾行血字前坐到了深夜，甚至一點也沒有離開的意思。
迷香是好，但是在這種開闊空間中，根本就沒辦法用。
而且這種開闊地，周圍幾丈之內都空無一物，哪怕偷襲，也根本來不及接近就會被察覺。
第二天清晨，想做采花賊的人也沒有找到機會。
甘巧曼一直定定地盯著粽子上露出的麵孔，就這麽看了一整夜。
突然，一個身影出現在那行血字前。
“絕代佳人難得，傾國，花下見無期。一雙愁黛遠山眉，不忍更思惟……”
昨日，圍在附近的武林俠士中，有各種想要套近乎的，其中自然也有想要吟詩作對想要引起甘巧曼注意的。
然而至今沒有一個人成功令甘巧曼抬頭看一眼。
此時見又有人過來故技重施，再一看，甚至是一個年近四十的儒生，頓時附近的人失去了興致。
而吟詩者並沒有離開，隻是低頭看著地上的幾行血字，若有所思道：
“看來令兄就是傷在此二人手中，在下不才，倒是略通醫術，不知可否替令兄診斷一二？”
甘巧曼終於有了反應，看向說話的人。
看見甘巧曼的正臉，中年男人臉上露出驚容：
“側顏已是人間絕色，沒想到正視尤勝三分，不愧是天下第一美人，想來莊主看到小姐，也該心服口服了。”
他說的話，令附近好事者完全沒聽明白。
而甘巧曼無視了他說的其他話，神色恍惚地問道：“能救哥哥嗎？”
中年人這才看向王凡，準備伸手去探查脈象，同時說道：
“小姐莫急，待我……恕在下直言，令兄這麵相是中了劇毒，且劇毒滲入肺腑，不知他中毒過去多久了？”
“兩日！”
中年人臉色一黯，但還是伸手扒開王凡的眼睛和嘴巴查看起來。
隨後，他皺眉道：“以令兄所中之奇毒，一旦毒入肺腑恐怕就活不過半日，卻不知為何活到了今日。”
“先生，我哥哥有救嗎？”
中年人點點頭：“若是天下第一神醫在此，或許能有辦法。”
“他在哪，我去找他！”甘巧曼目光中突然散發出奪目光彩。
“小姐，且聽我一言，令兄的毒隨時可能要他的命，姑娘帶著他奔波，風險更是加劇幾分，不如由在下走一趟，必在一日內帶回賽神醫。”
見中年人急匆匆離去的背影，甘巧曼怔怔出神，突然又有兩人從天而降，落在她身邊。
這兩人唇紅齒白，相貌俊朗，竟然都是眉清目秀的美少年。
“姑娘，我家大人去尋找賽神醫，不如姑娘與我們一同先行去客棧修養，等待我家大人的好消息！”
“他是誰？”
“狄仁雄！”
對於狄仁雄是誰，不僅甘巧曼一臉茫然，就連附近的好事者，也沒幾個知道的。
但是，賣身救兄的白姑娘跟著人離開的消息迅速傳了開來。
很快塗山鎮江湖人士人都知道了這件事。
他們本以為沒人能完成那兩個苛刻的要求，沒想到才第二日，她就被人帶走了。
既然被人帶走，說明帶走她的人很有把握完成這兩件事。
而那個人的名字也很快在江湖人士中流傳起來。
狄仁雄！
起初沒有人知道這個人是誰，但隨著不斷有聽聞比武招親一事趕來的江湖俊傑，終於有人揭破了他的身份。
天下第一神探！
他是天下第一莊的供奉之一，傳言世間沒有他破不了的案，同時尋人追物也是天下一絕。
若僅僅是查案厲害，在這鄉野小鎮也沒人會在意，反正這裏也沒多少人會在意案子能否被破解。
但是他另一個身份，就不得不令人重視了。
四年前的武林大會，他以江湖散人身份出席，卻奪得了天下英豪榜第一百八十五名的席位。
哪怕這隻是中原武林的排名，也足以說明他的實力了。
要知道哪怕不算四方之國，僅僅是中原的武林人士，就是數以千萬計的了。
能在數千萬人中排進前兩百，這個人本身就是個絕世強者。
哪怕是號稱塗山郡武林第一強者的鐵宸，也不一定是他的對手。
這樣的大人物居然為了一個女子來到了這個鄉下小鎮，這可是個了不得的大事。
當消息傳到衙門時，楊捕頭連忙找到了正在練字的林正南報告了這個消息。
“狄仁雄，他不是天下第一莊的供奉嗎，怎麽會突然來這種小地方，難道這裏有什麽大案？”
“不是，當時是……”
楊捕頭將當時附近人聽見的所有話都複述了一遍。
“原來如此，原來白少俠的妹妹竟是天下第一美人，難怪會有如此奪人心魄的美貌，此事我們不用插手。”
楊捕頭一急：“大人怎麽知道他不是假冒的？”
“天底下敢假冒他的人恐怕還沒有出生呢，沒人能瞞過他的調查，即使有武功比他高的，但他背後的天下第一莊也不是好惹的。”
“大人，即使此事為真，他們也必然是為了吸納那白妖…姑娘，這天下第一莊處處與朝廷作對，我們真的要看著他們繼續壯大嗎？”
林正南搖了搖頭笑道：“楊捕頭，此事可不是我們這種小地方的人能參與的。”
“大人，您可是朝廷的官啊！”
“嗬嗬，不過是從九品都不到的鄉紳罷了，比起朝廷，還是江湖離我們更近啊。”
楊捕頭鬱悶地點點頭，不再多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