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入宮
男孩兒頓時一驚,朝著紀淮南趴著的地方看,目瞪口呆說不出話來。
“你別害怕,我們走了之後,這鋪子就交給你了,是想賣了,還是繼續幹下去,都隨你,也算是你幫我們的報酬。”
“不……不是,老板娘,我不是這個意思……”
女人淡淡一笑,朝他擺擺手,徑直走去後院紀淮南的房間收拾東西。她記得他曾經說過,值錢的物件都在床底下的包袱裏,想要什麽隨便她拿。
上官九俯下身子一摸,就把一袋叮叮咣咣的包袱取了出來,裏麵大都是金銀細軟,還有武皇曾經為他進出宮自由特製的玉牌。
收拾好之後又去了自己的屋子,把首飾盒裏所有值錢的東西都帶上,換了身當初離宮時的男袍,沒有半點留戀,向門口走去。
大壯已經把紀淮南的屍體放進馬車,擔心別人看到,警覺的守在馬車旁邊。上官九對他感激的笑了笑,一步邁上趕馬車的座位,準備離開。
“老板娘……”
“大壯,我們走了之後,若是有人問起來,就說我們去遊山玩水了,不回來了。”
“我知道了,老板娘,你要多保重!”
“嗯,對了,過了橋第三個巷子最後一間小院也是你的了,還有那間小院對麵的書生,我欠他一身衣服,你把我和師父屋裏的男裝都送給他吧,替我說聲謝謝。”
“好,我記住了!”
*
雨後的路途有些濕滑,女人擔心車上的男人會掉出來,趕路刻意放慢,像是真的去遊玩一樣,行駛在山道中。
兩天兩夜,她沒休息片刻,馬已經累的走不動了,停在一處路邊,圈跪下來休息,她也在這個時候掀開車簾,走了進去。
紀淮南睡的很平穩,隻是臉色太白,讓她沒法騙自己。
“再等等,我估計再有一天就到京城了,到時候給你換身幹淨衣裳,讓你美美的走。”
上官九躺在他身邊,側身抱著他的腰,這才感覺到手下碰到的衣料有些不同尋常的硬,仔細看去,男人的黑袍看不出傷口的地方,但是從小腹到膝蓋處都是幹枯的血漬。
撩起長袍,白色的褻褲已經被血侵濕,鮮紅的血跡也變成暗紅的血漬。
女人在這一刻終於忍不住大哭出聲,好好一個大活人,因此受寵,也因此喪命。不難想象,武皇為什麽要用這種方式殺了他,一定是以為他們兩個有什麽,才會這般殘忍的泄憤,倘若自己那天沒跑,而是留下來與他一起麵對,或許還有解釋的餘地,或許……他也不會死……
這種對武皇的怨恨和對自己的自責,像是兩把剜心的刀,在她腦子裏不停的對戰。看著紀淮南的屍體,竟忽然想起了第一次看清他的臉那一刻,驚為天人,而現在,這具冰冷的屍體仍舊是好看的,隻是再也不會開口喚她“九兒”了。
可能是悲傷的情緒感染了馬匹,它居然自己拖著馬車向前行進。女人揮袖抹幹了眼淚,替麵前的男人撫平衣褶,又回到駕駛馬車的位置,懷著滿心的不舍與憎恨,繼續趕路。
到達京城的時候,已經是夜裏了,城門已關,守城的士兵擋住了她的去路上前盤問。
上官九從懷裏掏出紀淮南的玉牌,舉到士兵麵前,冷冷的開口:“把這牌子拿去給你們的將領,就說我是上官九,要即刻麵見聖上!”
士兵聽聞不敢怠慢,一人雙手接過牌子快步跑回去稟告,剩下的人留守在城門邊,對上官九的馬車例行檢查。
“不用搜了,這上麵隻有一具屍體,聖上要的屍體!”
掀車簾的手立馬放了下來,對女人深看一眼,退回隊伍裏。
不知道等了多久,逢上士兵換崗的間隙,崔公公帶著一隊人馬開了城門,直奔到上官九麵前,下馬行禮。
“上官大人,聖上命我接您和紀大人入宮覲見。”
“崔公公,有勞。”
馬車在上官九手裏筆直前行,兩側都是騎著駿馬的宮中侍衛,旁人看來,隻會覺得是聖寵殊榮,隻有她自己知道,這是羊入虎口。
入了宮門,崔公公將她帶到清幽殿,馬車停在殿門口無法入內,她便要人將紀淮南的屍體背上,與她一起麵聖。
武皇跪坐在莫北打坐的蒲團上,麵前是一尊佛像,金光閃閃的,莊嚴肅穆。上官九得到允許進去的時候,牽上了紀淮南的手。
很硬……也很冷……
武皇老了,麵色不複之前的紅潤,盡顯疲態,倒與她的年齡相稱許多。
“九兒,你們終於願意回來幫朕了,淮南這是路途辛苦累著了嗎?”
“聖上,九兒這次回來,不是幫你的,是來替師父討個公道,了個遺願。”女人不帶情緒的回答。
“遺願?你是說淮南……”
“聖上不必演戲了,我二人不願回朝的確是忤逆了你,你要殺要剮都說得過去,可是生生斬斷他的,讓他疼極至死,是不是太殘忍了!且不說他陪了你十幾二十年,就算看在圓恒大師的份上,你也不至於要他死的這麽沒有顏麵吧!”
上官九聲色俱厲,絲毫沒把眼前的女人當作一朝皇權,隻把她當作殺人凶手。
“九兒,不是朕,朕沒有!”
“哼,不是你,那你告訴我,還有誰會用這種方式泄憤?”
武皇沉默著思考可疑的人,這份沉默在上官九看來就是默認,她鬆開紀淮南的手,向前兩步停在武皇身邊,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從發髻裏拔出木簪,用牙咬住尾端,奮力一抽,一掌長的匕首便閃出寒光。
馱著紀淮南的侍衛立刻大呼“聖上小心”,話音出落的同時,匕首狠狠朝著武皇刺去。
聽到警戒的女人反應迅速,閃身一退,即便如此,還是劃破了右臂,血水噴濺出來,濺到了上官九的胸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