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6章 王家家宴
裘皮大衣的袖口探出纖纖玉手,那上麵戴著比晨曦還耀眼的光芒——火油鑽。
“說起來,我還真是應該感謝你,若不是你藏起來的那些錢,我又怎能過上現在這般好日子。”商玉陰笑著說。
“錢在你那裏?”
“是,也不是。”
“什麽意思?”
“那我就告訴你,讓你早點死心……”
原來商玉早就知道那筆巨款的去向,不,應該說一開始就知道。
當初九妹的一舉一動都在別人眼皮子底下,商維安又是陸家公司的會計,兩人便合謀將貪汙款放在商玉名下。
即便東窗事發,誰也不會懷疑不諳世事的小丫頭。
隨著錢款越來越多,以及商維安越來越大的胃口,九妹尋了個由頭將錢取出來,瞞著所有人建立了一所女子藝術學校。
後來她失憶被衛昭帶走,商維安遍尋不到那些錢,又沒有新的生意款項進出,麵臨著被查賬的風險。
那個時候恰好趕上第一屆學生的畢業典禮,校方送來一份邀請函,邀請九妹親自為學生頒發畢業證,這才被商維安知曉,一氣之下將真賬本交給了衛宗南。
他是想衛家看到賬本不再留人,隻要等九妹回來,從校方撤資,那麽錢也能回來。
可惜事與願違,直到死也沒等來那些錢。
商玉在整件事中扮演著一知半解的角色,吳曼春和商維安死後,她才動了調查取錢流水的心思。
這一查,查出了女子學校,也查出了九妹掩蓋多年的事實。
錢已經用在校園建設中拿不回來,商玉思路迅速轉變,要用這筆錢為自己擠身上流社會鋪路。
她拿著取款憑證找到校方,要求對方在學校建立籌款紀念碑,還要登報紙宣揚她做的“好事”,另外還要了一個名譽董事的稱號。
在九妹渾渾噩噩的那段日子,商玉搖身一變成為上海灘的慈善家,經常出入各種高端舞會,遊走富甲商戶,結識青年才俊。
說到這裏,商玉輕輕撫摸指間的火油鑽,對九妹說:“表姐你看,像這種物件,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可不是沾了你的光嗎。”
商玉的敘述揭開了整個故事中最困惑的一環,九妹無需細想便找到幾處破綻,不過她沒說出來,順著女孩子的虛榮心反問:“既然那麽多人送你鑽戒,你為什麽要嫁到王家來?”
女孩更加得意,笑得又假又狠:“因為我要替我爸媽報仇啊,哈哈……表姐,從今天開始,我要你生、不、如、死!”
這一天是大年初一,商玉以宣戰的口吻撂下狠話,也是成為王家少夫人後下的第一道聖旨。
九妹搖搖頭苦笑,想著這民國政府頒發的結婚證書真是無用,到底不如拜堂成親、宴請賓客的叩頭成婚。
許是新年的原因,商玉隻叫人撤了屋子裏的碳火便揚長而去,並沒有更過分的為難。
碳火撤去之後,南方特有的潮濕陰冷席卷而來,空曠的屋子如同冰窖一般。
九妹將棉被裹在身上,移步書桌處,重新書寫關係圖。
破綻太多了。
原主是小黑屋長大的孩子,怎麽會懂得做假賬轉移錢款?
商維安又為什麽甘願聽一個孩子的擺布?
摻雜在陸定川藥裏的大煙從何而來?
還有一點最重要,陸家早就發現她侵吞貨款,為什麽當時沒有查賬?
這些疑問仿佛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隻差一個契機揭開所有真相。
謎底揭開之前,怕是不能離開王家了。
*
正月十五元宵節,也是王家家宴,上海城裏的王家近親悉數到場,九妹身為妾室不能缺席。
她的地位在所有親屬的下麵,隻能坐在最靠近門邊的席位上。旁人都是棉衣加身、暖爐在手,唯有她一身單薄的旗袍,被門縫處鑽進來的冷風吹得瑟瑟發抖。
商玉朝這邊掃了一眼,十分滿意座位排序。
席開一半,王康禮帶著商玉逐桌敬酒,輪到這一桌時故意說道:“各位姨嬸,小玉年紀小,今後還請你們多多教導,康禮在此先謝過了。”說完將手裏的酒一飲而盡。
商玉乖巧地接話:“康禮,我今晚喝的有點多,可不可以讓表姐替我敬各位姨嬸?”
一桌人的目光齊齊看向九妹,雖無惡意,絕無好心。
尊卑有別,妻妾有分,沒人待見不受寵的妾室。
“我不喝酒。”九妹視若無睹地回答。倒不是她不能喝酒,而是自從知道母親在她酒醉時下毒之後,對喝酒產生了本能抵觸。
饒是已經做好了被人譴責的心理準備,可是接下來的發展卻仍是出乎意料。
王康禮冷笑一聲說道:“裝什麽大家閨秀,怎麽,外麵那些男人的酒能喝,我王家近親的酒便喝不得?”
“我不是這個意思。”
“我不管你是什麽意思,要想留在王家,得守王家的規矩,少夫人讓你喝,你就得喝!”
“如果我不呢?”
王康禮還未說話,王老夫人上前怒言:“那便讓你嚐嚐王家的家法!”
眾人聽到“家法”一詞,通通噤聲不語,將靜默的氛圍成倍擴大。
女人心下一驚,心裏腹誹:這不是民國嗎,難道還有古時候的家法伺候?
正想著是挨鞭子還是跪祠堂的時候,王老夫人一聲令下,幾個丫鬟婆子依次走進,架起她拖到院中。
有人搬來一條長凳,有人按著她的胳膊綁在凳腿上,還有個分量十足的女人坐在她的背上。
(艸,不會是挨板子吧?這TM不是家法,是刑罰吧!)
她猜得沒錯,背上的婆子高念:悖逆主母者,杖三十。
話音剛落,兩個家丁拿著類似船槳的物件走來,狠狠拍在她的大腿處。
“啊!艸!疼死老娘了!”
挨板子絕對不像電視裏演得那麽輕鬆,幾十板子打完,主角還能站起來走回去。九妹剛挨了一下,兩條大腿立刻火辣辣的疼,真真切切感受到皮開肉綻的痛楚。
冷汗密布,咬碎銀牙,家法隻不過進行到一半,她的雙腿已經毫無知覺,就算此刻硬生生被打斷,她也感受不到。
叫聲太淒慘,背上坐的婆子拿出一塊抹布塞進她嘴裏,肥胖的身子又往下壓了幾分。
王家親友沒人對這一幕求情,躲在溫暖的屋子裏該吃吃該喝喝,仿佛根本聽不到院中的板子聲。
三十大板打完,九妹以為自己會疼暈過去,結果那婆子捧起一把雪搓在她臉上,連暈的機會也不給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