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正麵交鋒
“審訊”開始。
九妹並不想循序漸進,一步一步拆穿陸定海的計劃,太浪費時間,也容易給他機會尋找托詞,單刀直入問道:
“二叔,今天的涼茶怎麽還沒來?”
陸定海頓了幾秒便回答:“秋涼了,涼茶不宜飲用。”
“是不宜飲用?還是不想讓我們知道裏麵有大煙?”
此話一出,在場的三個男人全都瞪大了雙眼,眼神中的內容卻不盡相同。
陸定海心虛,陸定川愧疚,陸寶生疑惑。
衛清芸等的心急,主動插話想看看加了大煙的涼茶,對方卻巋然不動。
在這個時代,大戶人家多多少少都會私藏一些大煙,雖然明麵上見不得光,但是私相授受、奉養靠山缺不了,幾乎與酒文化一樣,屬於一個時代的特殊風氣。這也是為什麽許多家境富裕的公子哥都有抽大煙的習慣,不僅是滿足身體的煙癮,還有某種社交作用。
陸定海腦筋轉得很快,將大煙來源解釋為暗箱社交,涼茶加料的責任推給廚房,說自己並不知情。
理由很充分,像是早就準備好的說辭。
九妹不知道大煙社交,也沒想到陸定海可以這樣輕而易舉地躲過去,怒瞪雙眼,不知該如何繼續。
她不懂,衛清芸卻深諳此道,嗤笑一聲拆穿:“陸二爺還真是出手闊綽,那麽金貴的東西竟然不收好,連廚房裏的下人都能隨意取用禍害主子,怕是說不過去吧。”
有了小姑子的提醒,女人豁然開朗,叫士兵把廚房裏的人都帶過來,順便把火上煨著的涼茶也拿出來。
在廚房工作的有三個人,一個廚子,一個燒火丫頭,還有一個為陸家人搭配營養的藥師。
按照正常邏輯來說,藥師的嫌疑最大,衛清芸打算拿他開刀,命令士兵將槍頭對準他。
就在藥師腿軟下跪時,九妹注意到陸定海的神情,明顯鬆懈一瞬,與之恰恰相反的是那個燒火丫頭,比藥師抖得還厲害,挪到廚子身後降低存在感。
她婉轉提醒衛清芸:“太太,藥師通毒理,應該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倒是那個小丫頭……可能不認識大煙,錯放在涼茶藥材裏。”
此時正好涼茶上場,大號藥罐裏的液體色澤深沉,罐底還有各種藥材沉澱,衛清芸迫不及待地撈出來查看。
沒有大煙!
裏麵都是常見的清火降燥之物,沒有她們要找的大煙。
沒有罪證,審訊進入僵局,計劃環環相扣,這一步走不下去,後麵的步驟無法進行。
物證沒有,還有人證,衛清芸在石桌下拍拍她的手,示意稍安勿躁。
這麽多年的遠洋求學不是白混的,除了各種化學藥劑和人體組織,還有一門醫學院的選修課——心理學。
衛清芸是這一科的佼佼者。
隻見她拿出一塊懷表走到小丫頭麵前,笑容和藹地說:“你好好看著這個哦。”
說罷晃動懷表,讓它自然擺動起來。
九妹心中頓時佩服的五體投地,這是柔弱的女人嗎?這TM是特工吧!
身手好,槍法準,懂醫理,會催眠,關鍵是長著一副小白兔的柔弱感,任誰看了都會產生保護欲。
這個小姑子,真TM牛掰啊……
約莫兩三分鍾的功夫,燒火丫頭徹底被催眠,成為有問必答的人證。
衛清芸問:“告訴我,是誰往涼茶裏放大煙的?”
小丫頭回:“是我。”
催眠大師朝九妹揚揚眉,繼續問:“你哪兒來的大煙?”
“是二小姐拿來的。”
“陸秋淩?”
“是。”
九妹震驚,沒想到這裏麵還有陸秋淩的事,急忙走上前插嘴:“把你知道的都說出來!”
小丫頭如機械一般的語氣緩緩而出。
原來,的確是陸秋淩拿來的大煙,可是她一個丫鬟根本不敢放,是陸定海又給了她一條小金魚,並且說少放一些有助於醒神提氣,這才讓她大膽下手。
陸定川上癮後,第一批大煙剛好用完。
於是,陸定海送來第二批,與之前不同,第二批送來的大煙被磨成粉狀,更加隱蔽,癮性更大。
夏天涼茶,冬天參湯,春秋糖水。
時至今日,她已經接收過十幾批大煙粉末,投毒整整六載。
衛清芸收回懷表,一個響指結束催眠,那丫頭知道自己已經和盤托出,嚇得跪在地上不停求饒。
真相大白,九妹看著陸定海,口吻不屑地說道:“二叔,剛才的話你都聽到了?”
“她是汙蔑!汙蔑!”
“哦?”她把目光投向陸定川,字字清晰追問:“爸,這丫頭說她投毒六年,你好好想想,我是五年前才被放出小黑屋的,那多出來的一年正好是你體質變差、中風癱瘓的時間,你還覺得是我下毒嗎?”
陸定川無法回答,隻能用擺手的姿勢表明意思,眼中濕潤,充滿愧疚。九妹上前與他相擁,為終於解開誤會欣慰歡喜。
誰都沒有想到,一桌之隔的陸定海突然拿出手槍。
“砰”的一聲。
血,鋪天蓋地。
她見過槍殺,見過屍體,卻從沒有離死亡如此之近。
陸定川整個眼窩炸飛,血肉模糊的臉近在咫尺,手還搭在她的肩上,像是父親安慰著孩子。
大腦一片空白,九妹看著懷裏的臉,不覺得害怕,反而生出一種奇怪的熟悉感。
這一幕,好像似曾相識……
士兵聽到槍聲迅速跑進來圍住陸定海,以槍口相對。衛清芸心有餘悸,同一時間跑到九妹身邊擁住她,用力鬆開了抱著屍體的手。
“二嫂!二嫂!你怎麽樣了?有沒有哪裏受傷?”
九妹愣怔著,隻能看到衛清芸的嘴在動,可是聽不清她在說什麽。
緊接著又是一聲槍響,陸定海打死了那個燒火丫頭。
見他繼續抬槍瞄準的姿勢,士兵當即按照軍長的囑咐,陸小姐有危險,當場擊斃。
伴隨著數十聲槍響,陸定海被打成篩子,直挺挺地躺在地上。
沒人聽到,他臨死前口中喃喃自語:我隻能幫你到這兒了……
三條人命,躺在陸家院子裏,大片血跡染紅了青白石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