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4章 再修一門

  紀澤修帶她離開校園，走到一處老舊的居民樓前，指著頂樓窗戶說道：“我騙家裏給你租了一間豪宅，其實是租了這裏的房子，雖然小點舊點，好在有暖氣有煤氣，你不介意吧？”


  “不用了，我住宿舍就好。”


  “反正已經租了，不住也是空著，上去看看吧。”


  他牽著她上樓，窄小的樓道堆滿雜物，寬窄隻夠一人通行，幾個轉彎之後，他們停在一處生鏽的防盜門跟前。


  紀澤修熟練地打開門，一股熱氣撲麵而來，向人展示著屋裏是多麽暖和。


  這是一間很老的屋子，家具擺設就像是電視劇裏九十年代的風格，最惹眼的是牆上釘著***的畫像，兩側分別是中國地圖和世界地圖。


  水磨石地麵留有不少坑窪，白牆已被氧化發黃，唯有頂上一盞節能燈不太相符，屬於二十一世紀的產物。


  “這裏我昨天打掃過了，你先去房間看看，我去廚房給你做點吃的。”紀澤修指著一扇門說道。


  循著方向走去，一開門，陽光占據大半空間，把床上的灰色被子照出一片溫暖。


  廚房叮叮當當，她又走去對麵的次臥，背陰、潮濕，一股發黴的味道，明顯是常年沒有陽光的緣故。次臥裏的床很小，應該是原屋主孩子的房間，依照紀澤修的身高來看，怕是睡覺時腿都伸不直。


  退到廚房門口，看著忙碌的背影，不解問道：“為什麽那個小房間裏沒有暖氣？”


  對方微微側過頭，露出半張好看的側臉，回答：“哦，這房子太老了，暖氣有些問題，我想省點錢，隻修了主臥的。”


  理由總是如此荒唐，卻又如此使人信服，多矛盾。


  他的廚藝很好，許是獨自生活時總給自己做飯吃，練就了媲美酒店大廚的廚藝，沒過一會兒，老舊的四方桌上便擺了四個菜，中間一例散發濃香的排骨湯。


  吃著熟悉的家鄉口味，九月仍懷僥幸追問：“你怎麽知道這些是我喜歡的菜？”


  她想聽到一點不同的回答，比如日常觀察，或者心有靈犀，可是對方卻毫不遮掩地說出真相：“回國時，家裏已經把你的喜好習慣都告訴我了，為了讓他們放下戒心，刻意學了一段日子。”


  九月第一次嚐到了味同嚼蠟的感覺，她不想露怯，故意吃得很香，末了不忘回懟一句：“以後一定得讓南風跟你學做菜。”


  整個寒假，除了大年三十那天去賀教授家裏吃年夜飯之外，其餘的日子他們大都在一起度過。她抓緊一切時間學習，他卻常常不見人影，直至深夜才回來，有時疲憊不堪，有時滿身酒氣，更有幾次臉上帶著傷，像是被人打過。


  若是追問，得到的回答總是應酬，並且煞有介事地解釋，關係網都是在酒桌上建立的，入鄉隨俗，沒辦法。


  開學伊始，紀澤修沒有退掉房子，他說一直租著能向家裏要錢，九月沒多問，收拾好行李搬回了宿舍。


  南風和宋哲回來時帶了很多家鄉特產，像趕集似的堆了一堆，小部分送給同學們嚐鮮，大部分還是送給了她。


  舍友開玩笑，對比兩人誰送的東西好吃，最後統一得出結論，南風帶來的糕點更好。宋哲氣不過，當即打電話回家，讓家人買最好的糕點送過來。


  周圍一圈人熱熱鬧鬧說笑，九月卻看著窗外融化的積雪走神，淩亂的腳印染指了這片白，原來陽光曬不化的東西，被人踩幾腳便化了，留下無數團黑色的印記。


  南風走到身邊輕問：“在想什麽？是不是想家了？”


  九月愣了一下，把腦海裏紀澤修的臉趕走，低眉回答：“嗯。”


  “別難過，找機會請兩天假，我帶你回去看看。”


  “不了，這學期我想再修一門課，時間很緊。”


  “再修一門？你想學什麽？”南風驚訝的聲音有點大，惹得宋哲也靠了過來：“九月，醫科已經很難了，再修一門的話，你的精力允許嗎？”


  “沒問題的，賀教授說，他可以給我私下補課。”


  其實這個想法不是憑空而來，紀澤修算是最大推手。寒假裏，她常常被拗口的醫學名詞攪得頭痛，紀澤修貼心地為她準備止疼片，還以教導者的口吻勸解：


  學醫本就枯燥艱難，身體和精神都要承受很多，隨著生活壓力越來越大，很多人都有心理方麵的疾病，而這些病並不在常規醫生的範疇內，如果以救人為終極目標的話，可以考慮往那方麵發展。


  賀教授也說過：全球自殺率逐年攀升，心理影響方麵的確是很重要的一點。


  九月不想放棄努力了很久的學科，決定多修一門賀教授的課程，為自己的夢想增加一道圍牆，也想用繁重的學業暫時屏蔽情感的束縛。


  於公於私，紀澤修都稱得上最大推手。


  在賀教授的幫助下，兩個專業同時進行，遇上課程相撞的時候，賀教授會破例為她補習，把一個長輩對晚輩的厚愛做到極致。


  四人行再一次重現校園，南風偷看過賀教授的筆記，對心理學的興趣比醫科更大，直接轉了專業，投奔心理學係；宋哲運動細胞活躍，參加了校籃球隊，貌似把主修專業變成了副科，毫不在意成績；紀澤修與他們不同，仗著自己智商高學習快，常常缺課失蹤，誰也找不到。


  看似各自忙碌的四個人，卻總能在吃飯時間坐在一起，就像過去一樣，一對三的局麵，討好她，照顧她。


  日子就這樣緩慢走過，不知不覺來到初夏。


  五月中旬，炎熱幹燥的氣候迫使所有人拋棄春裝，換上了陽光活力的T恤短袖。九月被賀教授選中參加一項課題，引來周圍人嫉妒的眼光。


  作為大一新生，有幸參加額外的課題項目已經足夠驚人，何況賀教授的課題名聲在外，多少學生擠破頭也參加不了，自然而然遭受不少非議。


  有人說她仗著漂亮，跟教授有不同尋常的關係；


  有人說南風的家裏為她走關係托人脈，搞到了入組資格；


  還有人說宋哲和紀澤修跟這件事有關；

  各種吐槽議論，不外乎說她心機很深，讓幾個男人心甘情願付出。


  非議下，話題裏的女主角卻做了一件令所有人咂舌的事情——為課題無償提供資金。


  企業家、大富豪捐款常人都能理解，一個不到二十歲的女學生捐款，眾人隻當家裏有錢，自覺把她破例入組的緋聞咽了下去。


  有錢人，任何特權都不意外。


  同樣的，南風和宋哲也不意外，權當九月想為學校做點事，隻有紀澤修眉頭鎖得很沉，失蹤的時間更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