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二章，繁華還是廢？
“癸朝代，若說是繁華，也當對。”許姑姑朝著兩個人點點頭道，“曆朝曆代嬪妃的品級與發飾，服飾，想必你們從前還是實習宮女們的時候，也隻是略略講了個大概，現在，以後，很難不會保證，這些發飾和繁華穠麗的發飾和服飾，不會被我皇廢除。”
“所以，這一課，以後可就聽不到了。”許姑姑朝著梁戀與謝胭微微笑之。
“不具珠旒”的鈿子，則以鈿花的製作彰顯粹美。故宮藏銀鍍金點翠嵌珠寶花籃鈿子，密纏青絲線的鐵絲編作鈿殼，上結壽字，盤長和疊勝，鈿花前麵四枚，鈿尾三枚。前方圓形的一枚，下緣是累絲點翠嵌寶的壽山，上緣一隻翠蝙蝠，兩側為點翠嵌寶的花葉和花蕾，中心是緝米珠嵌寶的折枝花，旁邊更探出一枝紅寶石桃子。鈿尾的主花是點翠嵌寶花籃。”
“戴了鈿子，也不妨鈿子上再插簪釵與鮮花，清楊瑛昶《都門竹枝詞》“一條白絹頸邊圍，整朵鮮花鈿上垂”，所詠即是。故宮藏癸人繪孝欽顯皇後像，後穿吉服，掛朝珠，頭上一頂鈿子編紋曆曆，點翠的鈿花之外，又別插珠花和口銜流蘇的珠鳳。又癸朝皇宮舊藏中的一幀瑾妃照也是類似的妝扮。”
如果曆史是個舞台，那麽一出好戲總是在上演，隻不過是換了主演和導演，劇本和劇情基本一致。曆史總是在不斷的重演和重複，曆史總是驚人的相似和高度的雷同，前人的覆轍和經驗後人並沒有重視並吸取，總是在同一條路上摔倒和覆滅。
謝胭心裏淡淡道，這段時間以來，她親眼見識了一個朝代在自己的眼中從覆滅到衰落，再到新王和新的一朝的崛起。
自己的性命和女官的升遷早就已經被綁在了一起。
或許我永遠都回不到二十一世紀，而我陳嵐卿，不，謝胭抬起頭，看著這滿天的星辰，想道，我謝胭，永遠隻能在這所皇宮裏覆滅了。
她歎了口氣，梁戀的心情除了和謝胭在二十一世紀的不同之外，其餘部分感同身受，甚至可以說是更為複雜。
梁戀的家裏世代為武將，本是一腔忠心報國，卻沒有想到，自己年輕的生命和年紀裏，居然會看到江山易主。
梁戀也笑笑。沒有說話。
兩個少女皆是坐在台階上，抱著胳膊，把下巴擱在了膝蓋處，然後吹著風。
“阿房舞殿翻羅袖，金穀名園起玉樓，隋堤古柳纜龍舟。不堪回首，東風還又，野花開暮春時候。”
梁戀對出了下聯。現在宮裏麵百廢待興，根本不會有人管她們兩個。
“美人自刎烏江岸，戰火曾燒赤壁山，將軍空老玉門關。傷心秦漢，生民塗炭，讀書人一聲長歎。”
“始皇帝建阿房宮殿，殿上紅袖翻飛，美人如雲，舞姿蹁躚，令人陶醉；石崇自建金穀園，雕梁畫棟，倚紅偎翠，紙醉金迷，醉生夢死；隋煬帝南巡揚州，龍舟巨艦，長龍擺尾，遮天蔽日，蔚為大觀。一切俱往矣，往事不堪回首，阿房宮被燒，金穀園被毀，巨龍舟被毀。留下一地的塵土，東風吹來，野花盛開，又是一個春天到來。”
謝胭輕輕笑著，然後說道。
“季節和朝代的交替天行有常，不為堯存，不為桀亡。”
梁戀對此倒是看得很開。
她也笑了。
“下闕以一組悲情畫麵展開鋪墊，虞姬與項王烏江話別，霸王別姬，相對垂淚，兒女情長，英雄氣短；三國赤壁之戰孫劉聯軍合力抗曹，火燒赤壁，三分天下，王霸之業；班超安定西域十數年，年老體衰，上乞骸骨，天子駁情，為國埋骨。”
“朝代更替演變，受苦受累的還是勞苦大眾，百姓流離失所，倒斃路旁。作為讀書人隻能發出一聲長歎，為之奈何。”
謝胭突然站了起來，“滿腹憂患……”她的口中靜靜呢喃著這四個字。
“你說什麽？”梁戀也跟著站起來，兩個人在這一天裏都疲憊地換下了從不離身的宮裝和官服。
換成了這個朝代特有的輕薄紗裙。
梁戀和謝胭兩個人一個著橘色，一個著青色，看起來倒也分外養眼。
“上闕以遊樂為主題，將三個素材並列，展現了統治階級的奢華侈靡，窮奢極欲，醒掌天下權，醉臥美人膝，何等的享受和得意；下闕以悲苦為主題，將生離死別為要素，表達對國家興亡之際百姓的無奈之舉，無奈之人，無奈之舉，無奈之世。”
謝胭靜靜說著，梁戀和謝胭一直以來配合默契：
“所謂寧為盛世犬，不做亂世人，通過上下闕的對比，一樂一苦，一安一亂，一貪圖享樂一亂世別離，強烈的反差昭示一種濃濃的宿命感和輪回感。作為讀書人熟知這些曆史，明白其中道理，但是卻沒有辦法阻止類似的事情發生，隻能長歎息以掩之，無力之感油然而生。”
“一個歎字為全詩的題眼，點活了整首詩，”謝胭說著，然後諷刺地笑了，“歎百姓疾苦，歎天下興亡，歎居安不思危，歎官吏不恤民，然而這一切都不是一個書生能改變的，空有滿腹經綸，胸懷天下蒼生，事到臨頭卻隻能長歎。”
“千古興亡多少事？悠悠。以史為鑒，可以明得失，杜牧《阿房宮賦》中指出“秦人不暇自哀，而後人哀之。後人哀之而不鑒之，亦使後人而複哀後人也”。”
梁戀也很悵然。
從小就被灌輸節儉和樸素的偉人操守，先賢能的“曆鑒前朝家與國，成由儉來敗由奢”“由儉入奢容易，由奢入儉難”之言不絕於耳。而防微杜漸，避免走老路，避開國家興亡演替的怪圈，打破曆史循環的怪圈和軌跡，摸索一種更具有生命力和溫度的社會體製機製和治理模式，真正做到以民為本。謝胭的心中突然漸漸明白過來。
“皇上的聖旨，要梁戀，謝胭兩位大人重新與掖庭宮裏閑?殿的許姑姑學習女官禮儀，還要明白，理解，何為女官之意義，皇上吩咐咱家轉達兩位大人，要不忘初心。”
不忘初心，這不是梁戀和謝胭曾經對還是公主時候的皇上說過的話嗎？
梁戀和謝胭都知道皇上到底是什麽意思，兩個人行拜謝大禮，然後擲地有聲道，“微臣遵旨，謝皇上聖恩。”
謝胭雙手舉過頭頂，有一道聖旨放在了她的手中，落在了兩個人的肩上，自此，她們兩個人的性命，就全然不再在自己的手中。
“北齊六司。”
許姑姑知道每天都有宮女前來監視她們，話不能說多，所以隻好一板一眼地講課。
梁戀和謝胭知道許姑姑不會害她們，支著袖子，放鬆，靜下心來聽課的時候，倒是有幾分還在過去的閑?殿裏當實習宮女的時候。
隻是那時候，她們是和眾實習宮女們一起聽課，每天對詩，說說笑笑，而現在卻，隻有她們兩個。
梁戀和謝胭深深地明白，自己的身後，除了一道道四四方方的宮牆之外，隻剩下那些亡去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