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八章，困獸猶鬥
數月之前，皇上在太極殿上朝之時狀似無意地再次提起從前剛登基是禮部選好的國號——“謙”。
石大人走得是自以為自己是兩朝臣子，故而一直想要對梁戀和謝胭等人的所有舉動都不太喜歡。女官就是女官，怎能和朝上大臣一起對峙，最多受到皇上的支持，可是要想取得臣子們的共同直言，石某人沒那個肚量。
“你知道孤為什麽同意了你曾經和梁戀幾次去江南嗎？”馬上就要天亮了，浪潮聲聲卷著綠葉似乎在同她們打著招呼，一切即將開局。
“皇上，賭博開搖骰子之前，我們都不知道自己的手裏到底有沒有押對寶。”謝胭根本不怕皇上，她轉過頭來直視皇上，似乎也從來都沒有僭越過，窺探誰的秘密。
“皇上，微臣隻記得剛剛被人從馬車摔下之後第一個到的地方便是鳳山閣，收留微臣的就是先帝時期的敬王殿下。”
“江南佳麗地，金陵帝王州。逶迤帶綠水，迢遞起朱樓。飛甍夾馳道，垂楊蔭禦溝。凝笳翼高蓋，疊鼓送華輈。獻納雲台表，功名良可收。《入朝曲》所描繪的，是敬王殿下想要去看看的。”說到最後，謝胭有一些苦澀，如果他看不見，那她代替他。
“帝王所鍾愛的地方，臣子怎麽可以喜歡呢。”女帝挑起嘴角，目光中微沉。
“孤讓你和梁戀三年，三年之後，倘若小太子已經足夠作為一個合格的太子的話，孤會放你和梁戀回你們想要去的地方去，江南州你喜歡便賜給你，梁州是早就想好要給梁戀的，她會喜歡吧。”皇上微微歎了口氣。
“多謝皇上。”謝胭僵硬地轉過身來朝著皇上行禮。
謝胭將雙手相疊，抬至頭上，謝胭永遠都是對皇上，甚至是對所有皇家人低眉順首的模樣。
皇上的承諾固然一諾千金，但是謝胭隻要一想到楚嫣然死亡時候的模樣，就會時刻感覺到皇宮裏麵的危機四伏。
如果沒了皇上的庇護，她和梁戀還能活多久？
梁戀命鳳陽閣的宮人們跟著長圓一起從潮底往上打撈東西，今天已經是石川想要翻牌的最後時期了，謝胭大可以讓這些東西永遠沉水下，但是隻要他還活著，他就必須要解釋清楚為何要對謝家下狠手，還有一直針對梁戀和她的這些賬，早就該清理清楚了。謝胭狠狠拍了一下桌子。
長圓挽著褲腿趁著天色就快亮了指揮宮人們把東西從水下推上來。
這是梁戀幼時看到魏涼的地方，也是他告訴她，水邊的地不一定是沙子，“還有可能是草地。”謝胭突然恍然接口道。
“對。”梁戀這才終於想起來，在臨近魏涼的家，宅邸之下有這個湖泊，女帝當然不可能放過她們，群臣的矛盾是理所當然，可是如果這些矛頭指向的是皇家的藏品，女帝絕對不會容下。
結黨營私不要緊，可是你占了皇家的東西，皇家怎麽可能還留著他們？女帝的手指搭在箱子之上，這裏麵有她曾經驚鴻一瞥都想要看見的，沒想到一直跟著許多囑托一起由他們的父皇，先皇藏在了謝家的地道裏，謝家後來被屠了整府，到底是針對謝家看不順眼，還是想要把皇家踢出去？
皇上的嘴角泛出一陣冷笑。
“石川在天牢裏吃的如何？”皇上側頭隨口問道，禦前的阿澄早已在天牢裏麵給石大人送去石大人的家鄉菜。
他的家鄉菜會讓人誤以為是從他家裏麵傳出來的，最多是那些政黨想要殺人滅口，棄車保帥，除了石川，無人，會懷疑到皇上頭上。
“回皇上的話，石大人胃口很好，獄卒看在他是兩朝老臣的份上未曾克扣石大人的飯菜。”小宮女手捧托盤，垂頭屈膝行禮道。
女帝正在描畫，聞言輕輕笑了，“胃口很好，兩朝老臣若真是為了大吾朝的百姓殫精竭慮，又怎會胃口好？”
女帝抬筆，一張完整的風景圖已然完成，“還差什麽？”阿祶恰好按照時辰走上來遞上茶水，皇上順口問道。
“回皇上的話，奴才不懂畫藝。”阿祶坦誠道。
“少了個人。”女帝輕輕笑了一聲，旋即又搖頭道，“罷了，一會再添上吧。”
“皇上聖明。”女帝聽著身後宮人們齊齊跪下的聲音，並未回頭離開。
“傳孤的旨意，孤這幾日來一直感念石大人乃兩朝臣子，怎會結黨營私，染手賣官之事，還不快把石大人從天牢裏放出來，陪孤好好說說他這些年以來的辛苦竭慮殫精？”皇上說這話時皇恩威嚴並下，朝臣們聽了心裏麵直疑惑，皇上這是要寬恕石大人？
石大人一黨本來聽著皇上的旨意感動地一塌糊塗，石大人終於要沒事了！
可是就在去大理寺立馬快馬回來的宮人回報，“皇上，石大人在大理寺天牢不幸身亡，飯菜裏麵到底有何種毒藥大理寺的大人們還在查。”前來回稟的人跪在朝堂上，目光並沒有躲避什麽，與石大人交好的大人們倒是一個個險些昏倒。
大理寺裏麵怎會有毒藥？石大人死了，他們會不會被連累？一時之間，方才想要讓石大人回來以後好好處理了朝廷賣官的那些尾巴已經全部驚醒。
是誰殺了石大人？
他們到底知道什麽？石大人是礙了誰的路，還是有人想要殺了他取而代之？那些人可否已經查到他們的頭上了？對方如果收了銀子就放過他們的這個可能有多大？
殺了石大人如果是出於個人立場，那很容易收買，可是如果是出於為民除害，為朝廷去蛀蟲呢？這就難辦了啊。幾個大臣來回你看我我看你，最後還是一個人攤了攤手，謝大人和梁大人才收回視線。
“什麽？！”皇上的反應很強烈，雖然沒有直接從龍椅上站起來，卻狠狠拍了把手，聲音大到讓群臣百官全部跪下叩頭，“皇上息怒。”
臣子們可以死了又有新的大臣替上，可是皇上隻有一個。
梁戀謝胭臉上都沒有什麽諷刺或是看熱鬧的表情，一時之間無人敢將她們二位大人質疑控告，石川的死如果能夠驚起朝中的浪的話，那麽在市間，尤其是小官之間更是沸騰才是。女帝收回視線，小太監立刻揚聲道，“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