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小心翼翼
這個電話讓張清揚更加的煩躁，先不說自己支持的人選是否可以通過常委會，現在自己到底支持誰都是個問題了，支持周寶軍，肯定會讓有些搖擺不定的程建設寒了心；可是如果支持程建設的人選，周寶軍眼下又是和自己走得最近的一名常委，那樣周寶軍以後肯定也不會和自己一條心了。張清揚煩悶地抽出一根煙來，暗想郎縣長還真不簡單，他醉翁之意到底在哪呢？他這項人事調動的本意到底是什麼？
正在張清揚心煩意亂的時候，就聽趙金陽敲門說：「張書記，吳秘書長找您有事！」
張清揚一聽壞了，緊張得出了一汗的冷汗，他知道吳江的到來肯定也與這項人事任命有關！如果之前與自己走得還算近乎的常委都來找自己，那麼事情越來越麻煩了，別人不亂自己先亂了，這項人事任命一下子就讓張清揚頂在風口浪尖了，真是騎虎難下！
吳江本不是那種跑官要官的人，所以站在張清揚的面前有些拘謹，不過他也深知這幾年自己這個市委秘書長只不過是個擺設，上邊的人不愛，下邊的人不服，根本沒有人重視自己，所以當縣委辦主任這個位置空下來的時候，他就想借著張清揚的力量爭取一下，如果這次人選還是郎縣長的人，那麼他這個秘書長當下去實在沒什麼意思。當初就是郎縣長從他的手裡搶下了縣委辦主任，所以他還真咽不下這口氣。
「張書記，我……」吳江動了動嘴皮子實在不知道說什麼好，這是他生平第一次做這種事，所以臉紅心熱的。
「呵呵，吳秘書長，不要客氣嘛，有話就說！」張清揚是非常喜歡這種正直幹部的，有了這種幹部的存在，今後工作起來別人不愛做的得罪人的事情完全可以交給他來做，可以說他的性格有點像西遊記中的沙僧，而且比沙僧還有個人主見，別看是馬書記當年提拔的他，可是他仍然敢反對馬書記提的意見，這種品德不多見。
吳江看著張清揚溫柔的目光，終於咬了咬牙，說：「張書記，是這樣的，我想問您關於縣委辦主任的人選是否已經有了決定。」
「我還沒想好呢，正打算找吳秘書長商量商量，不過我想郎縣長可能心裡有數了吧！」張清揚不動聲色地說，目的也是暗示吳江，這個人選郎縣長肯定要爭取到。
吳江一聽這話，果然臉色變了變，憤憤不平地說：「張書記，我希望您能甚重！」
張清揚點點頭，站起身拉著他坐下，笑道：「吳秘書長，你有合適的人選吧？不妨說出來參考參考，然後我和馬書記勾通一下……」
「張書記，我覺得縣政協副主席孫家正適合這份工作，我以黨性原責做擔保，小孫他沒有任何問題！」吳江語氣很堅決，看得出他對自己的人選很滿意。
張清揚低頭沉思，縣政協副主席其實就是個養老的職務，一般幹部退居二線的時候不是去人大，就會去政協，所以那和養老院沒什麼區別。就比如琿水縣現在的政協主席李剛過去就是琿水縣的常務副縣長，再干一屆就到退休的年紀了。而副主席孫家正可卻年輕的很，聽說也是大學畢業，給這麼一位年輕的幹部安排了一個閑職，這隻有一種可能，那就是孫家正過去肯定得罪過某位領導，要不然不會如此。
「孫家正，他……吳秘書長，恕我直言，他和你是什麼關係？」張清揚問得如此直接，就可以看出來他沒有把吳江當成外人。
吳江聽張清揚的語氣很溫和，所以認真地回答道：「我和他是延春黨校同學，接觸的時間比較長，他年輕還有幹勁兒，過去是學農業的，是一個很有潛力的幹部，只可惜英雄無用武之地！」
「他過去是做什麼工作的？」
「別提了，小孫過去在縣政府辦，結果就……得罪了郎縣長，所以上次人事調整，就把他從政府辦弄出去了……」
張清揚點點頭，已經明白了是怎麼回事了，當初郎縣長把孫家正弄走，現在吳江又想把孫家正弄回去，很明顯吳江是想噁心一把郎縣長，也讓下邊的人看看秘書長終於發威了，和郎縣長對著幹上了！這麼一想，張清揚還真覺得他提的這個人選很合適，可是之前周部長、程縣長已經打過招呼了，事情卻是越來越麻煩。
他只好硬著頭皮笑道：「這個人不錯，我是沒意見，不過不知道馬書記那邊……吳秘書長，你等我消息吧，我盡量說服馬書記……」
吳江似乎是聽出了張清揚話中的為難之意，如果這次人事任命馬書記以黨委書記的身份強行推舉自己的人，想來也沒有人敢反對。而剛才他的言下之意卻沒有提到郎世仁，所以吳江又多問了一嘴：「張書記，那郎縣長那裡？」
張清揚含笑拍了拍吳江的肩膀，很直接地說：「老吳啊，他的人……我不放心！」
吳江很是激動地點了點頭，他已經明白了張清揚的意思，那就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郎縣長的人通過，寧可同意馬書記的人選！其實吳江推舉孫家正，也只有一半的把握，因為他理解張清揚的難處，知道如果這次馬書記支持郎縣長的意見，那麼張清揚事畢腹背受敵，所以他能得到張清揚的這種態度已經很滿意了。吳江告辭的時候心裡還熱乎乎的，他知道自己在這位背景深厚的年輕書記心中有著很重要的位置。在縣裡不受任何人待見的吳江能有這種體會，感動得熱淚盈眶了。
吳江走後張清揚一籌莫展，常委會上的種種跡像表明，對於這次人事調整馬書記是持支持意見的，所以這有點讓他想不通，郎縣長憑什麼有把握讓馬書記支持他的人選呢？這兩人間難道又有什麼交易嗎？可這又不太像，自己沒來之前這兩人間一直是冷戰的狀態，既使與自己的利益無關，馬書記棄權就行了，沒必要支持郎縣長。那麼這次沒準會聯繫到馬書記的利益，想來想去也只有這一種可能了。可是縣委辦主任應該是入不了馬書記法眼的，這背後的種種讓張清揚想得頭痛也不思其解。
這個位子如果自己處理不好的話，不但可以讓郎縣長反壓自己一頭，還有可能讓自己這方剛剛結合起來的小小團體受到打擊，甚至還有可能得罪馬書記，那麼之前贏得的馬書記對工作上默許的支持，剛與他之間的妥協也既將分散。這小小的人事牽動的命脈實在太多了，在這種錯綜複雜的關係中，稍有不甚就會被郎縣長擊敗，想做到全面勝利太難了。
這時候電話又響了，這次對方的聲音透露出一股威嚴，「清揚啊，我是孫常青！」
「您好，孫書記，不知道您有何指示？」張清揚的手心泌出一層汗水，心說難道他老人家也想對這小小的縣委辦主任伸手嗎，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孫常青笑道：「沒什麼指示，有件事我想來想去還是通知你一下吧。是這樣，下星期市委組織了一個去上海學習的考察團，下面的每縣、市都將分到一個名額，我已經通知老馬了，他的意思是他親自出馬，可是我想……你能不能征取一下啊……」
話語中孫常青拉長了語調，張清揚懸著的心終於放下了，可卻沒聽懂領導是什麼意思，只好小心地問道：「孫書記，您的意思是？」
「呵呵，這是你們縣領導班子的事，我無權過問，不過我想這個考察團主要是出去學習我國一線城市的城市規化與建設，所以黨委書記去好像不太合適，那個……我覺得有必要讓政府那邊的程建設去學習學習……」
這麼一解釋，張清揚就明白他的意思了，馬上答應道：「孫書記，您的這個意見提得很好啊，程縣長主抓這方面的工作，由他去學習參觀是有必要的！」
「嗯，清揚啊，還是你有大局觀哪，說得不錯！這個老馬也是的，你說他去過東南亞那麼多地方，還爭什麼名額嘛，我又不好說什麼……」
「孫書記，您放心，我會處理好這件事情的。」
「嗯，事情交給你辦，我放心哪！對了，清揚，你小子答應我們市委的福利蘋果梨什麼時候送來啊，上次送我的可都吃完嘍！」
「呵呵，孫書記，過幾天就全部到位了，保證人手一箱！」
「行，行，我老伴說啊，今年的蘋果梨被你們琿水弄得漲價了，你小子搞得不錯！」
「謝謝孫書記的支持，這一切都是在您的領導下完成的！」張清揚拍了個馬屁，孫常青笑呵呵地掛斷了電話。
張清揚聽出來了，在這件事情上孫常青有些不滿意馬書記的作法。其實大家都清楚這種考察團名義上說得好聽，是出去學習，可實質上也就那麼回事，能去的幹部全都拖家帶口的，完全是一次免費的旅遊，也難怪程建設動心了，所以聽到這個內部消息后，程建設一定和孫書記抱怨了。馬奔之前的確去過很多地方，官場上最忌諱的就是吃獨食，這種好事總是讓你一個人占著，孫書記自然看不下去了，所以才會答應程建設藉以從側面敲打下馬奔！孫書記答應幫程建設只不過是順水人情，敲打孫書記才是其主要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