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8章 一絲愧疚
張清揚不顧米豐收的想法，望了眼錢正飛，很嚴肅地說：「錢書記，省廳對我們公安局的批評，我想你都知道。雖然這個案子事發有因，但今年就要舉辦展覽會，江洲市的治安十分的關鍵，我們都要重視起來。平時還是要以工作為主，當然工作之餘，學習一下黨的精神也是可以的。」
錢志飛的臉色抽動著，滿臉的黑線沒吱聲，面對著張清揚赤裸裸的批評，除了接受也不能說什麼。他不安地望了米豐收一眼，心裡有些責怪。其實在學習文件這事上，米豐收也是肇事者之一。可現在所有的黑鍋都讓他自己背，他就有些不滿。
張清揚剛講完，伍麗萍便附合道：「我覺得我們還是提拔一位專職公安局長吧，今後的反恐、反動亂工作很嚴峻，如果真出現了問題，就是我們整個江洲領導班子的責任！當然了，我不是說錢書記沒有工作能力，而是覺得您身為政法委書記，整天日理萬機的學習文件，沒時間抓基層工作，所以還不如放權給下面。」
伍麗萍不改之前的作風，雖然表面上是在微笑，不過話中的諷刺意味很強勁兒，當聽到那句「整天日理萬機的學習文件」時，會場內的有些幹部就在偷笑。米豐收望了伍麗萍一眼，皺著眉頭，思緒有些複雜。
錢志飛氣得嘴唇在發抖，沉聲道：「伍書記的意思，您是說我太抓權了？」
伍麗萍擺手道：「我當然不是這個意思，我覺得局裡現在有了問題，那就應該快些解決，要不然無法面臨接下來展覽會安保的高強度工作。」
錢志飛的手握成了拳頭，悶頭不再吱聲。他在省里就聽到過伍麗萍毒婦的惡名，沒想到她跟了張清揚以後，還是不改之前的作風。
米豐收望向張清揚，淡淡地問道：「伍書記的意見我明白了，不過我覺得暫時還是不要調整局裡的工作分工吧。市長，你是什麼意思？」
張清揚笑道：「我覺得伍書記的意見是值得考慮的，公安局是業務性很強的部門，工作強度又高，有位專職的公安局長是有好處的。」
米豐收的臉黑了，恨不得直接問道「你小子把鄭一波調過來，就是為了讓他出任公安局長吧？」
可是還沒等他開口說話，常務副書記項歌輕聲道：「市長與伍書記的話都有道理，我看公安局的副局長孫建軍就很有能力嘛，在局裡又有威望，當初就是局裡重點培養的幹部。」
米豐收低下頭，悶聲出氣，堂堂一把手接連被下面的人反駁，這對他而言可是沒有過的經歷。這個張清揚到底是用什麼方法讓跟著他的幹部全都鐵了心，張系的幹部就不懂得給人留點面子嗎？
米豐收又望向副書記方少剛，問道：「方書記，你的意見呢？」
方少剛擺出一個十分討人厭的無所謂表情，說：「這個吧……我還真不太了解，大家商量著來吧。」
米豐收暗罵一聲，關鍵時刻方少剛裝起了好人，也許他是樂於冷眼看著自己和張清揚鬥爭的。在兩人沒分勝負以前，他是不準備開口了。
就在這時候，一個意想不到的人開口了，人大主任陶英傑說：「孫建軍同志我了解，是位不錯的幹部，出任公安局長是合適的。」
「那就讓組織部考察一下吧，沒有問題就這樣。散會！」米豐收說完，低著頭快速離開了會議室，心情可想而知。
張清揚望了陶英傑一眼，心想看來自己昨天對孫建軍的暗示起了作用，他一定私下裡找了陶英傑，並且還讓平安幫他在陶英傑面前說了好話。
海尚別苑是江洲著名的歐式高檔別墅，早在很久以前，張清揚就以涵涵的名義在這裡買了棟別墅。只可惜自從到南海以後，一直面對著鬥爭，很少有時間過來住。今年春節，正好與小雅在一起，張清揚便和劉家還有陳家的長輩們溝通了一下，想和小雅在南海獨立過春節。兩人結婚這麼久，要數第一次。
四百多平米的建築被白色的矮柵欄圍成獨立的小院，翠綠的草坪，明亮的落地燈，歐洲古典風格的建築，這一切都顯示出了其設計師的水平。不遠處就是海邊的沙灘，濤聲傳來，別有風味。
七點鐘的時候，張清揚、陳雅、舒吉塔三個人圍坐在電視前一邊包餃子，一邊看著電視。江洲市新聞聯播里正在播放著南海省委副書記、江洲市委書記米豐收的新年賀詞。雖說是新年賀詞，但整段鏡頭竟然長達二十分鐘，幾乎佔去了三分之二新聞的時間。
米豐收不但在講話里向江洲市全體市民、社會各界關心江洲發展的朋友們拜年。還闡述了江洲在新的一年發展綱要，談到了主城區的擴建等等項目工程，其中還談到了梅河兩岸居民住進新居后的幸福生活。默默地聽著他的講話，張清揚就有些失神，放下了擀麵杖。
陳雅望了他一眼，說：「梅河居民搬遷，那不是你的功勞嘛，他憑什麼說，瞎吹牛！」
張清揚呵呵地笑了，就連陳雅都能聽出米豐收講話中的問題，相信江洲市廣大幹部全能聽出來。其實新年賀詞應該是由市來在電視上講的，米豐收不但搶了張清揚的風頭，就連宣傳部也沒有提前和自己打聲招呼。
孫建軍被升為公安局長以後，米豐收對張清揚的不滿顯而易見，在電視上露面的鏡頭越來越多，而且口中總拿政府的工作說事。張清揚一直都默視著他的作法，他知道像這種人侵略性很強，如果不顯視出他一把手的霸氣，他是不會善罷甘休的。
這段時間，張清揚也漸漸看出了方少剛的用意，宣傳部如此大力的宣傳米豐收，肯定得到了方少剛的默許。當初自己的想法是希望他和米豐收斗一斗，但在方少剛的眼裡，他更希望看到自己和米豐收產生矛盾，一但自己和米豐收開誠布公的搶權，那麼方少剛肯定會從中取得利益。
這時候手機響了，張清揚擦了擦手，接通電話，是陳靜打來拜年的。陳靜客套完，說：「市長，聽說你留在江洲了，那個看電視了吧？」
張清揚便答應一聲。
陳靜有些氣不過地說：「市長，主城區擴建是您上任時提出的工作方針，怎麼現在輪到米豐收來講了，還有梅河居民搬遷，展覽會的建設，這全是您的功勞，他憑什麼說三道四的？」
「沒事，隨他們來吧，我心裡有數。」張清揚笑道。
「市長，宣傳部也真是的，新年賀詞，就沒說和您打聲招呼？要不我們……」
張清揚攔下她的話說：「陳姐，謝謝你，好好過年吧，這件事先不管了。」
陳靜便笑著掛上電話。放下手機，張清揚洗了手接著擀麵皮，望著極為認真的舒吉塔笑道：「你們少數民族不會包餃子吧？」
「嗯，不會，這還是當初小白姐姐教我的。小白姐姐……」舒吉塔突然醒悟自己的話說多了，忙閉上口，可愛地吐吐舌頭。
張清揚笑了笑，認真地問道：「這麼多年，想過你父母嗎？」
舒吉塔的神色就有些黯然，低下頭輕聲道：「想有什麼用，他們都沒了，這個世界上我沒有什麼親人了。」
「你還有我們，」陳雅安慰道。
「嗯，在這裡我很開心，終於有了家的感覺，現在還有人陪我過年了，真好。」舒吉塔笑了，眼角掛上了眼淚。
「舒吉塔，你……」張清揚張嘴想說什麼，想了想又放棄了。
過了一會兒，春節晚會開始了，節目還是老一套，沒什麼新意。張清揚瞭然無趣地起身站到陽台上眺望遠處的大海，望著彎彎的月亮，黯淡的大海，便笑道：「我們別看電視了，出去轉轉吧。」
陳雅答應一聲，舒吉塔卻是笑道：「大叔，你們去吧，我準備一些冷盤。」
張清揚知道每逢佳節倍思親，舒吉塔一定是想起了親人，想起了過去的困境生活，所以想一個人安靜一下。便也不強求她，拉著陳雅走出別墅。
院子外冷風吹來，讓大腦突然清醒，剛才被空調吹得有些腦熱。張清揚拉著陳雅的手，回望了一眼別墅內舒吉塔的身影，說：「其實這孩子挺可憐的，你說我們是不是應該同她好好談談，讓她選擇自己的未來？」
陳雅搖頭道：「過一陣子吧，等事情結束的。」
張清揚便點點頭，他當然明白陳雅所說的事情結束是什麼事情。沙灘上彙集了很多人，有全家人在海邊燒烤聚餐的，也有青年男女朋友三五成群的在一起。現在人們過年的方式多種多樣，再也不像過去那樣死守在電視旁了。
遠處，有一夥年輕人在烤海鮮，青一色的女孩子，看情形都是未婚的少女。可是在人群中他突然看到了一條熟悉的身影，目光一凝，偷偷地看了眼陳雅，張清揚就有些尷尬。
人群中那位打扮靚麗的成熟白領女性正是賀楚涵，她穿著黑色的棉裙，披著粉色的長風衣，美麗的臉上掛著笑，正在那裡烤著貝殼。海風吹來，炭火更旺，燃起的火星把周邊女孩兒嚇得大叫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