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3章 生不逢時

  從各村回來的路上，江小米一聲不發，獃獃地坐在車裡，心沉到了谷底，不知道說什麼。似乎是想了很久，才對張清揚說：「張書記，我……出了這麼大的責任事故，您看……是不是應該辭職？」


  「辭職？」張清揚一愣，苦笑道：「碰到困難就後退，這不是我所認識的江小米！如果你真的選擇辭職，我不攔著你，你自己想想……這個時候適合說這話嗎？」


  「張書記，我……」江小米眼中含著眼淚，「我……我不是推卸責任，我是……」


  「你是覺得辭職就能頂下這個責任？」張清揚質問道。


  被道破心事，江小米不敢抬頭，只是說：「我怕上面責怪你，所以這個責任就……」


  「你啊……把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張清揚搖搖頭：「小米啊，你不要多想，只要干好你的份內工作就可以了。其餘的工作有我呢，還輪不到你來替我背責任！」


  「張書記……」江小米感動地喚了一聲，哽咽著不知道說什麼。


  張清揚笑道：「你可要考慮好啊，想一想……還辭職不？」


  「我……」江小米臉色一紅，不好意思地搖搖頭：「我不辭職了，我要把農業公司做好，把這個改革搞好，讓上面領導看看我們的成功！」


  「對嘍了，這就對嘍！」張清揚笑著點頭，說：「一會兒我們到鄉里開個會，研究一下這項工作，這件事不能瞞著，要把我們所了解的情況如實向上級彙報。我也會同市政府那邊勾通。」


  「那上面知道了這件事，會不會取消我們農業改革的資格，這個……」


  「暫時不會的，你放心吧，以後也不要有工作壓力，在事情沒查清之前，你可不能倒下。這裡的工作還要替我支撐起來啊！」


  「張書記，您放心，我不會辜負您對我的信任，無論遇到什麼困難，我都會硬挺下來的！」


  「有你這個態度，我就放心了。」


  回到鄉政府辦公樓，徐傑已經與炮台鄉的幹部坐在了會議室里，等待著張清揚主持會議。老書記趙明憂心忡忡，雖然他沒有參與農業集團的具體工作，但事情出在泡台鄉，他也顏面無光。


  炮台鄉參與農業集團的幹部更是垂頭喪氣，感覺前途未卜。張清揚坐下以後環視一周，笑道：「怎麼了這是，遇到點困難就爬不起來了？難道說我們的工作就因為種子問題以後不做了？你們這是幹什麼呢？你們是農業集團的管理者，是炮台鄉的幹部！如果連你們自己都沒有信心，農民怎麼辦？他們又能去找誰！我不想看到你們這幅失敗的樣子！」


  張清揚說到最後拍起了桌子，震得茶杯嘩嘩響，他很少發這麼大的脾氣。炮台鄉的幹部們受到驚嚇，漸漸把頭抬起頭，同時也恢復了一些自信。


  徐傑打圓場道：「張書記說得對，我們大家不能因為遇到困難就氣餒，我們可是全鄉農民的支柱啊！」


  幹部們紛紛點頭，比剛才的狀態強了很多。接下來，張清揚布置了工作，安排了幾項需要立刻執行的任務。散會以後，他又對趙明書記說：「老趙，你是炮台鄉的老領導了，在這緊要關頭，更要起到帶頭作用，可不能撂挑子啊！幹部們都要向你看齊呢！」


  「張書記，我明白，你放心吧。」趙亮點點頭，心想這個時候想到我了，農業集團組建時你怎麼不想著我！但怨氣歸怨氣，他自然不會在這件事情上和張清揚對著干。


  就在這時，鄭一波的電話也打來了，他彙報了一個不好的消息。鄭一波在電話里說，當他帶著人趕到綠野集團駐江注辦事處時，發現那間辦公室已經人去樓空，一個人也沒有。當他聯繫綠野集團之後才知道，他們根本就沒有在江洲設立辦事處，這就說明這個辦事處的所有公文、證件全是假的。包括之前以綠野集團副總的身份與炮台鄉談業務的副總也是假的！

  很明顯這是一起有組織有紀律的詐騙團伙，根據綠野集團提供的材料分析，他們應該不止欺騙了炮台鄉，也許在其它地方也進行了欺騙。鄭一波已經布屬了下一步的偵察方向，何時能把這些人抓捕歸案，就是一個未知數了。


  聽完他的彙報，張清揚在電話里說：「一波啊，這是件大事，影響十分惡劣，不是我給你壓力，但是你要對辦案的民警說，我只能給你們一周的時間。這個案子拖得時間越久，對我們越不利！」


  鄭一波深知真正有壓力的是張清揚。農業公司剛剛建立就發生這麼大的事件，作為這個項目的總策劃，張清揚逃脫不了干係。更何況原本就有很多幹部不同意農業改革。在這個時機，張清揚無疑站在了風口浪尖上。


  周五，陽光明媚。在江洲市機場，黑壓壓的停了一排小車。張清揚、方少剛帶領江洲市的幹部們前來接待聯合調研組的領導。方少剛站在張清揚的身側，抬頭看了看天色，笑道：「天氣不錯啊！」


  「是啊，今天的天真不錯！」張清揚也點點頭，深深地望了方少剛一眼，笑道：「市長，調研組只在我們這停留三天，我們兩個可要努力把江洲幹部的團結展現出現啊！」


  方少剛聽懂了張清揚的暗示，點點頭抽出了一支煙，不經意地問道：「炮台鄉種子的問題……要不要緊？」


  張清揚的臉色沉重下來，長嘆道：「昨天下午已經新購進了種子，從時間上來推算應該不會影響到插秧，但是這個教訓為我們敲響了警鐘啊，看來農業公司還需要加大力度自檢自查！」


  「這個案子影響很壞啊！」方少剛意味深長地說：「公安局要加大力度極早破案。必竟被欺騙的不是普通老百姓，對農業集團來說……越快破案越好。」


  方少剛身邊的政法委書記錢志飛沉重地說：「是啊，這個案子的性質太惡劣了，我已經督促孫局、鄭局他們加速辦案了！」


  說到後來，錢志飛挺了挺腰杆子，人也精神了不少。這兩年來在江洲可以說是他仕途中的低谷，他這個常委在常委會上沒有話語權不說，下面政法口子的幹部根本不把他當回事。特別是公安局的孫建軍、鄭一波，兩人是張清揚的嫡系，根本不聽他指揮，他這個政法委書記對公安局都命令不動。現在出了這麼大的案子，他心裡不樂才怪。


  張清揚瞥了他一眼，沒有吱聲。這時候一駕飛機緩緩降落在跑道上，等飛機停止滑翔，張清揚帶領眾位幹部走過去迎接。


  率先走下來的自然是農業部的高部長，他的身後是發改委、商務部等部門的幹部，此次調研組以高部長為組長。


  張清揚與方少剛走過去握手寒暄。當初張清揚搞農業搞改建議時，就去農業部找過高部長。當初高部長就很支持，也很給他面子。所以這次見面，兩人就分外的熱情。


  高部長拉著張清揚的手笑道：「清揚啊，去年你和我說農業改革時，我當初只把這個當成憧憬，沒想到現在就成為了事實啊，看來你是想干點事業的，不錯，很不錯啊！」


  「謝謝高部長褒獎，」張清揚望了眼他身後的幹部，笑道：「高部長，我們先休息一天，明天再去炮台鄉調研？」


  「不不，我們這次時間有限，中午吃飯的時候就可以休息了嘛，我看下午去就行了。」


  「那好吧。」張清揚點點頭，其實行程早就安排好了，但為了顯示對領導的尊重，他不得不客套一翻。


  中午，張清揚帶領江洲市的眾位幹部在盤龍山莊為高部長一行接風洗塵，喝完茶以後，高部長提出來去炮台鄉轉轉，看看農業集團的規模。


  張清揚與高部長坐了一輛車，他拿出煙敬給領導。高部長緩緩吸著煙，笑道：「哎，也許我來得不是時候，事情搞得真是巧！」


  張清揚笑道：「無論怎麼樣，我們不能因為遇到挫折便後退，我有信心把這個改革試點搞好。」


  昨天晚上，張清揚便與高部長通了電話，簡要地彙報了種子問題。他是想讓領導心中有數。這件事躲也躲不過去，還不如坦白交待。對於張清揚這種不捂蓋子的作法，高部長非常讚賞。


  不說現在出了問題，就是有些地方不出問題，當上級領導來調研時都會藏著掖著實際情況。而張清揚到是有膽子，調研組還沒下來，他便主動承認了錯誤。


  高部長笑道：「這種事誰也不想發生，你也不要有太大的壓力，我相信農業集團的整體是好的，這個改革無論成敗與否，對我們的農業生產都是一次難得可貴經驗。當然，從我個人角度而言，我希望你的成功。」


  「謝謝高部長的支持。」張清揚感謝道。


  「現在處理怎麼樣了？」


  「公安機關正在調查，至於說種子，我們已經聯繫了新渠道，明後天就可以到位播種，影響不會太大。」


  「還不錯，應對得很急時！」高部長點點頭。


  「我這也是無奈之舉啊，農業改革……上上下下都看著呢，呵呵……」張清揚無奈地苦笑。


  從張清揚苦澀的笑容中，高部長理解他的壓力，拍了拍他的肩。


  在炮台鄉，早就站滿了歡迎的人群，彩旗、條福掛滿了兩邊的樹上。望著兩旁的農民，高部長看向張清揚就有些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