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01章 一步到位

  另外，馬中華還有一個錯誤就是在常委會之前並未與張清揚親自溝通，這是很不正常的行為。類似如此重要的人事調整，省委書記是必須與張清揚會前通氣的。但是他只安排馬元宏傳達他的意圖，明顯是想讓張清揚沒有任何借口反對。


  其實張清揚心裡還真沒把朴相珠的調整當回事，他很清楚現在雙林省的格局對自己不利，特別是人事問題肯定馬中華說了算，與其和他爭論，還不如不管不問，等根基穩了再說。再說他也相信朴相珠的能力，她此次不但升了半級，還去了最重要的工業區，她的才華對工業區會有一定的幫助，對她個人也是一次機會。至於說呂萬達，張清揚現在還不想動他，之前提到松江化工的事情，只是敲打、諷刺鄧志飛。


  馬元宏介紹完情況以後，鄧志飛慷慨激昂地說：「這次工業園區領導班子的調整，是馬書記提議的，而且選擇了一窩端的強烈方式，馬書記的意思是解決好一二把手后，其它常委也相繼換掉，可以說這是大手筆啊！本來我不理解馬書記的想法，但是細想一下，馬書記的這一手真的很高明，工業園區的問題不是穩定的問題，也不是說穩定不要，但更重要的還是發展，現在工業園區的班子不但無能，還腐敗，那麼就要大刀闊斧的改革！馬書記的這個動作好、妙，這是一個決心，表明了省委要把工業園區搞起來的決心，對於一二把手的人選，我十分支持，呂萬達同志工作作風沉穩適合干一把手，而朴相珠是我們省的一政治新星，很難得的一位女同志，把他們放在一起搭配，是一個不錯的選擇！」


  鄧志飛的發言很好，說得也很有道理，但是卻聽起來給人怪怪的感覺，說到底還是因為身份，如果他這翻話從張清揚口中講出來，大家就不會感覺怪了。細細分析，鄧志飛的發言好像把自己當成了省長，滿口的省長腔，有些話本應該是張清揚說的，卻從他嘴裡講了出來。因為這些原因，鄧志飛講話時，大家的目光都不約而同地看向張清揚，他們想知道張清揚是一種什麼樣的態度，這是他到雙林省之後的第一次常委會，他的發言、他的作法很有可能就是今後執政的風向標，大家都想看看他的底，研究一下。但是張清揚一臉平靜，默默地喝著茶，什麼也看不出來。


  昨天晚上，朴相珠就給張清揚打過電話，很顯然朴相珠不想動。當時這個朝鮮族女人就說：「省長，我不是不想聽從組織上的調遣，但是呂萬達這個人是松江市有名的土匪，在松江市時就多次和市委書記拍桌子，聽說還動手打過秘書，和這種人在一起工作，我的工作如何開展？我也想去把工業區給您搞起來，可我不是一把手，如果處處受到呂萬達的約束，我沒法向您交差！」


  張清揚沒想到朴相珠有膽子給自己打電話，更有膽子說出這些話，因此心裡感覺到一陣溫暖，當時就語重心長地問道：「小朴同志，那你打算怎麼辦？」


  「我不知道，現在很矛盾，所以想聽聽省長的話。省長，我明白這是一次機會，可我也不想離開遼河。」


  張清揚鼓氣道：「如果我對你說，讓你聽從組織上的安排，去工業園區好好乾，你還會矛盾嗎？」


  朴相珠笑道：「你的意思是說支持我去工業園區，會成為我的後盾？」


  「小朴啊，你放心吧，省委省政府不會放任呂萬達胡來的，他要是敢和你怎麼樣，我第一個不答應！好好乾吧，爭取把工業園區給我搞好！」


  朴相珠激動地掛上電話，張清揚這翻話也不是輕易就能說出口的。


  畫面回到常委會現場，鄧志飛講完之後，別人到是挺懂規矩，在張清揚沒發言前，誰也沒有主動講話。馬中華微笑著看向張清揚，說：「張省長，你談談吧。」


  張清揚擺手道：「我沒什麼意見。我對呂萬達同志了解不是很多，既然組織部是按照馬書記的意思選擇的人選，鄧書記也表示了支持，我想人選應該不會差。至於說到朴相珠，雖然她是遼河幹部，但這些年她發展得如何，我更是不了解，既然不了解，也就沒什麼發言權。我想有馬書記在，這兩個人選應該錯不了，呵呵……」


  張清揚的話令大家一愣，誰也沒想到張清揚是這個態度。馬中華想逼張清揚支持這項決議，但張清揚又沒有接招，且再次反逼了回馬中華。張清揚的意思很明顯，他對這兩個人選不了解，無法說什麼，至於馬中華同意那應該不會差。那麼反過來想，如果這兩人無法將工業園區搞起來，責任也由馬中華背。


  馬中華微微一笑，不好再說什麼，看向大家說：「既然是這樣，那麼我們還是採取民主集中治的原則吧，舉手表決一下，支持呂萬達出任工業園區區委書記的同志請舉手。」


  張清揚心中苦笑，馬家幫成員先把盤子定下來之後再搞民主，這又何言是民主？不過換而言之，如果張清揚是省委書記，也會這麼干。


  大家舉手一看，大部分是支持的，只有張清揚、孫常青、秦朝勇、田立民四人沒有舉手，不難發現，孫常青是鐵定了支持張清揚，至於秦朝勇、田立民兩位副省長如此堅決地跟著張清揚，到是令馬家幫成員有些意外。其實秦朝勇與田立民反對呂萬達，還有另外一個私人原因。呂萬達這幾年並不買省政府幾位省長的賬，眼裡只有鄧志飛、馬中華，所以把省政府這邊的領導得罪了遍，聽說背後還罵過秦朝勇。


  數了下票數，馬中華點點頭，張清揚和孫常青不舉手，是他預想中的，而省軍區政委孟浩林少將也支持他，這讓他極為高興。在馬中華看來，孟浩林的這一票十分值錢，因為張清揚是有軍方背景的。當然，孟浩林也不是反對張清揚，而是他與馬中華的私人關係不錯，兩人平時在一起喝酒的時候很多，所以他不會反對。他這麼做，張清揚也說不出什麼來。


  鄧志飛臉上已經有些得意，笑道：「看來呂萬達是眾望所歸啊，這位同志了解松江工業強市的情況，對工業經濟的了解很深，其豐富的行政領導經驗一定會讓工業園區發達起來的，他這個人選無可代替！」


  馬中華瞄了他一眼，顯然不高興他把話說得這麼滿。其實鄧志飛也沒有想到常委中會有十票支持，必竟雙林省雖然馬家幫一家獨大，但並不是所有的常委都靠近了馬中華。其中有幾位就比較遊離，像紀委的段秀敏，政法委的焦鐵軍，這兩人過去與張清揚都有些淵源。


  鄧志飛本來以為這兩個人會棄權的，這也充分說明馬書記在會前與他們做了大量的工作。除掉段秀敏、焦鐵軍，像孟浩林少將，省委宣傳部長高仁成，這都是不確定因素，還有省城江平市委書記姜定康，是外調幹部，本來也不屬於馬家幫，但自從張清揚到來，調研完工業園區，他近來跟隨馬中華的意圖越來越明顯了。現在來看，馬中華的能力還是超強的，仍然勞勞掌握著常委會，就連有些可能親近張清揚的幹部都支持了馬中華，這讓鄧志飛臉上的喜色難以掩飾。


  鄧志飛美滋滋地看向張清揚，只見張清揚還是目視前方，雙手握著茶杯，十分的平靜。鄧志飛心想雙林省這樣的局面，應該是張清揚這輩子最難的開局了。原本他就沒瞧得起張清揚，現在一看還是馬書記厲害，從政治手腕上來講，張清揚可是差馬書記太多了。


  就在此時，馬書記又開口了：「反對呂萬達同志任命的同志請舉手。」本來這是多此一舉，可是馬中華有意想讓張清揚難堪、接受失敗。


  不料這次張清揚卻沒有舉手，而是孫常青、秦朝勇、田立民三人舉了反對票。看到張清揚泰然自若，大家有些愣住了，不明白省長唱得這是哪一出。孫常青放下手，笑呵呵地說：「我剛才沒來得及說，在此就說幾句，我對呂萬達同志的事迹早有耳聞哪，聽說此人作風粗暴，不但和一把手拍桌子，還打過人，對於這樣的幹部我勸大家要慎重。當然，我人微言輕，少數服從多數，不過我保留反對的權利。」


  秦朝勇也點頭道：「我也是擔心萬達同志的性格。」


  田立民就直白多了，他說：「去年省政府的一位副秘書長去松江調研工作，愣是被他給趕了回來，這樣的人不是幹部，而是土匪！」


  馬中華的臉色有些不好看，雖然少數服從多數，但是這三人的言詞有些激烈。馬中華看向張清揚，微笑道：「省長，你這是……」


  張清揚攤開雙手，淡淡地說道：「我說過了，對呂萬達同志不了解，我棄權。」


  馬中華點點頭，有點明白張清揚的意思了。組織部長馬元宏也心中感嘆，看來張清揚還是有一手的。這個選擇實在是比直接投反對票正確得多，不但沒有和省委唱反諷，還顯得很開明，更堅持了自己的意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