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9章 自生自滅
這次常委會的參與人員是空前的，越是如此，參會人員越多，很多調子就越不好定下來。當然，這樣對省委馬中華是有好處的，因為黨指揮一切，其它人即使有反對意見，也要好好思量在會上反對馬中華的後果。
春湖賓館2號樓，專門是為這種特大型會議準備的，會議室內窗明几亮，開著窗，拉著紗簾，微風徐徐，陽光在每個人的臉上閃爍出波瀾的光影。張清揚聽著大會主持人趙從良發言，默默地低頭翻看著議題。毫無疑問，馬中華把此次常委會當成了打擊張清揚威信的戰場，任何一項議題放在平時都很有難度。每一個議題都在考驗著張清揚，也許這也是馬中華提出擴大會議範圍的目的，要說玩這種手段，張清揚就顯得有些嫩了。
這樣一來，無論是馬中華還是張清揚，兩人提出來的議題都不會被完全否決，表面上要開成是一次團結、和諧、勝利的會議。常委會擴大會議不像碰頭會，可以發表一些不同意見。像這種擴大會議，主要議題在碰頭會上都提起過，所以在會上的提案，要麼不提，要提就要通過，假如提出來的東西很難令大部分人接受，那麼就是自掘墳墓。無論張清揚和馬中華在暗中怎麼較量，表面上都要維護整個班子的利益。
當然，常委會上真正有表決權的只有常委領導，但是旁聽會議的人所起到的作用，有時候甚至可以改變會上的結果。馬中華充分利用了這一點，坐在那裡很有氣勢，相比之下，張清揚溫和的表面似乎有點露怯。
馬中華為了表現自己的強勢，第一個議題就拋出了重磅炸彈，讓組織部拿出了地市領導調整的大名單，同碰頭會上相比，略微做了一些改動，孫勉、王雲杉的調整暫時被擱置了，其它有變化的幾個副職崗位，也是換湯不換藥的做法。
馬中華讓大家自由發表意見，眾人的目光不禁都望向張清揚。他們都有點吃驚，早就聽說了這份大名單，可是沒想到真相出來后更令人吃驚，省長完敗了嗎？
馬元宏等幾位馬家軍的代表人物都開口表示支持，局勢完全一邊倒。一時間會場內陷入了僵局，沒有人說話。馬中華看向秦朝勇，說道：「老秦，你是省內的老幹部，對我們的基層幹部了解最深，談談你的意見吧。」
秦朝勇的表情有些木訥，淡淡地說道：「我覺得吧，基層班子的年齡結構還是有些偏大，應該讓一些年輕幹部走向重要的工作崗位。其它的也沒什麼意見，當然，我相信組織部拿出的這份名單，應該也是經過了深思熟慮的。我……保留意見。」
馬中華眼中閃過一絲陰霾，這是他送給秦朝勇的一次機會，他希望秦朝勇能在會議上反水，通過這種方式徹底擊垮張清揚的自信。昨天晚上，他特意給秦朝勇打了一個電話，足足有二十分鐘！馬中華本以為秦朝勇能看清局勢，卻沒想到他是一塊硬骨頭！
馬中華的不滿一閃而過，看向了副省長田立民，笑呵呵地問道：「立民，你的想法呢？」
「呵呵，我和老秦的想法差不多，因為最近下基層的次數比較多，感覺到一些老幹部在思想上有些落後。當然……關於幹部的調整嘛，這個我不在行，我相信組織部會有一個長遠的考慮。」
相比於秦朝勇的強硬，田立民的態度稍微柔軟一點，但意思很明確，他並不站在馬中華這邊。
馬中華點點頭，瞄了眼張清揚，問道：「省長，你有什麼想法？」
張清揚攤開雙手，說：「該說的我在碰頭會上都說過，所以再此就不浪費時間了吧。」
張清揚放棄發言的機會，這令參會人員心裡犯了嘀咕，看來省長已經懶得和馬中華多話了。這也表明省長在這一局完全輸給了馬中華，大名單中的幹部全都是馬家軍的幹部，省長連反對的話都不想說了，可見他深知此刻「人微言輕。」
「好，那就表決吧！」馬中華也不強逼張清揚承認失敗。「同意這份名單的同志請舉手。」
馬中華首先舉手，然後是馬元宏、李瑞傑、趙從良。江平市委書記姜定康，與省委宣傳部長高仁成考慮了一會兒也舉起了手掌，這兩人平時與張清揚私下裡的關係都不錯，而且之前也稍微有些動搖。接著，省軍區政委孟浩林少將也舉起手來。省紀委書記段秀敏，省政法委書記焦鐵軍看了眼張清揚之後，也有些不太確定地舉起手掌。現在雙林省的局勢似乎有了結局，他們不會在這種事情上得罪馬中華。至於看向張清揚的那一眼，多少有些歉意。
「八票支持！」馬中華興奮地說道，大勢已去了。「下面，反對的同志請舉手。」本來這是沒必要再說的，可是馬中華想讓張清揚看到赤裸裸的失敗，所以有意按常規操作。
「請反對的同志舉手！」馬中華又高聲重複了一遍，會場內還是沒有任何的變化，沒有一個人舉手，或者說沒有一個人反對！張清揚、孫長青、秦朝勇、田立民、郝楠楠，五個人動也沒動。情況有點不太妙了，出席會議的幹部開始悄聲議論起來，誰也沒想到是這種結果！
馬中華明白張清揚的意思了，只好說道：「八票同意，零票反對，五票棄權，決議通過！」
馬元宏帶頭拍起了手掌，掌聲漸漸熱烈起來。馬中華盯著張清揚的臉，暗想小子，你給我難堪，我也讓你下不來台！
堂堂的一省之長，對如此重要的幹部調整議題棄權，也許這是雙林省歷史，甚至共和國歷史上的第一次！他在向所有人表明，他可以為了會議的團結同意馬中華的議題，但是卻不會放棄自己堅持的信仰和思想！而其它四人也堅定不移地站在了他的身後。張清揚即使輸了，也不是那麼難看！馬中華雖然在常委會上贏了，但也不是那麼的光彩。他採取的不是民主審議，而是利用省委書記的職權強行通過。
馬中華心裡自然有氣，勝之不武的感覺籠罩在心頭。另外，張清揚所表現出的平靜出乎他的意料，總感覺似乎現在不是結局。接下來趙從良宣讀了第二個議題，便是張清揚提出的對省政府直屬部門幹部的調整大名單。
這一次馬中華直接剝奪了常委們討論的機會，等大家都看完名單后，便說：「這份名單上的幹部大家都了解，之前碰頭會上也研究過，我看直接表決吧！」
「同意此決議的同志請舉手！」
張清揚、秦朝勇等五位之前棄權的幹部全部舉手，接著便是省軍區政委，在馬中華這位老朋友與張清揚這位陳家的女婿中間，他選擇了中立的態度。隨後省紀委書記、省政法委書記也舉起手來，這兩個議題完全與他們無關，所以他們的態度也很中立。江平市委書記姜定康與省委宣傳部長高仁成相互看了半天，最終，姜定康舉起手來，高仁成在馬中華的「淫威」之下沒敢動。
姜定康與高仁成不同，雖然一直都比較支持馬中華，可他必竟是從京里下派的幹部，完全沒必要因為馬中華完全得罪張清揚。而且他也知道，在這兩個議題當中，無論是支持誰，他這一票都不關鍵，也不會令雙方不滿，這只是一個態度的問題。
「九票同意！」馬中華高聲喊道。
「反對的同志請舉手！」馬中華第一個舉起手來。
馬元宏、李瑞傑、趙從良隨後舉起手來。高仁成想了想，直接棄權了。今天這個常委會開的實在有些折磨人。在座的各位向高仁成投去了鄙夷的目光，他這個棄權還不如直接表態支持馬中華划算呢！這也完全展現了高仁成的性格弱點，以他的能力根本不配出任省委常委。
「九票同意，四票反對，一票棄權，此決議通過！」馬中華的目光在姜定康、段秀敏、焦鐵軍的臉上飄過，心中也十分無奈，看來張清揚在常委中的人緣還是很穩固的。張清揚曾經在紀檢系統干過，深得段秀敏的喜歡。在這些常委中，段秀敏是立場最堅定的一位，沒有人挑她的毛病。焦鐵軍是張清揚的老領導，他這屆肯定要退了，所以無償地援助了張清揚。至於說到焦鐵軍剛才同意馬中華，一是不想得罪他，落個善終；二來大名單中的幹部他都認識，沒必要得罪大家。
參會的幹部默默地關注著張清揚的一舉一動，省委換屆將至，各種流言滿天飛，最近幾天，聽說馬中華上中央告狀了。張清揚將會離開雙林省的的消息越傳越真實。雖然參會的幹部都不相信張省長被會馬中華用這種方式擠走，但毫無疑問，從今天的常委會上就能看出來，馬書記佔據了主動權。從基層幹部調整的名單之中就能看出來，被張清揚不喜的幾位老幹部還是市委書記，這讓他這個省長以後的工作舉步維艱，說成是光桿司令也不為過。顯而易見，今後張省長的政策在基層很難實行，他的農業改革、國企改革將來會是一個怎樣的結局，讓人憂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