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43章 道即是理
哈麗婭點點頭,說道:您的理解沒有錯,其實所謂清修,還有一種更簡單的理解,您可知佛教中的『坐禪』、『悟道』?
其實安教的清修同坐禪、悟道的目的一樣,無非是思考領悟真理的過程,踐驗理論的實際可行性。只有努力修行安教古經,才會走向覺悟的大道,但這是一個枯燥、堅難的過程,近年來已經沒有人成功。
張清揚見她神色沮喪,點頭道:「道即是理,又豈只有神教中人在尋道?其實人這一生處處都在尋道,它或見或不見,有人能頓悟,有人卻一輩子也不明白。」
「你我不愧為知音!」哈麗婭微微一笑,「我再問您,您可知道在安教當中,在聖使之上還有什麼?」
「聖使之上不就是安主嗎?聖使不就是安主的使者嗎?」
「你只說對了一半,聖使是安主的使者,但在聖使之上還有先知。」
「先知?」張清揚愣了一下,隨後朦朦朧朧地想到一些事,好像米拉和她講過這方面的東西。
「沒錯,是先知。很多宗教神學都有先知一說,安教當中的先知就是安主在人間的代言人,或者說安主在人間的化身,這和喇嘛教中的轉世活佛是一個意思。」
一千多年前,安教在中東地區出現了一位偉大的安教文化復興者,他不但是宗教領袖,同樣是一位政治家,他是信徒公人的安教先知。
至他以後,再沒有先知出現,很多信徒都認為他是安主派遣人類的最後一位代言人,是他完成了安主所有的想法。但是近年來,安教在各國內紛爭不斷,總有一些人利用安教做出一些邪惡的事情,又有人認為在這種時刻,將會有先知出現。
按照慣例,聖使離先知只有一步之遙。安主早就選好了那位聖使,只不過它能否成為先知,還要憑藉著它自己和外部的力量……
「我懂了!聖使清修,其實是邁向先知的重要一步,這就像佛教當中,能否成佛,就在一念之間!」
是啊,就是這一念的距離,一千多年來……再也沒有先知出現。最後一位先知逝世前已經修改了教義,並留下了一些疑問,沒有人能解開這些疑問。
按照古經的指示,聖使清修期間只有受到安主的媒介指引才能解開這些疑問,才能讀懂古經。
就在這一刻,它便是先知,負有傳達安主之道、復興安教的重大使命,它是安主派遣到人神兩類的使者,只要信仰安主的人都應服從他的使者,聖使即是他的使者……」
「先知……可以說是安教的領袖嗎?」
「也是也不是,您應該知道安教當中沒有領袖,但是用人類的語言來解讀,它又是領袖。」
「那麼你……你……」張清揚連說了兩個你字,盡然不知道如何接下去,難道面前的哈麗婭就是「先知」?
哈麗婭自說自話:聖使清修期間就是尋找安主媒介的過程,我清修已經幾年了,一直沒有所成,即便我把古經背誦多遍,仍然不得要領。
可就在剛才,您的一席話瞬間讓我頓悟,讓我明白了很多事情,其實媒介就存在我的心中,只是我沒有發現。就在這一念間,我突然間想到安教也是一門哲學,既然是哲學,就應該用哲學、科學的方式去思考問題,這樣就可以引領信徒走上正確的道路。
我們苦苦追尋多年的安主、先知,無非就是科學的、正確的人生方式。您說,宗教難道不是哲學嗎?
張清揚在哲學方面造詣頗深,聽完她的解釋,立即明白了她所有的思想,也懂得了她興奮的原因。
他微笑道:當年哲學家王陽明信了格物致知的話,為了實踐朱熹的格物致知,下決心窮竹之理,『格』了七天七夜的竹子,什麼都沒有發現,人卻因此病倒。
從此,王陽明對『格物』學說產生懷疑,這是我國哲學史上著名的『守仁格竹』。說到底,他也是尋道不得,只因方法不對。
哈麗婭點點頭,這個典故她也聽說過。
張清揚接著說道:後來王陽明來到西南山區,在龍場各民族當中雜居。
他親自勸導當地民眾學習,受到民眾愛戴。在這個時期,他對《大學》的中心思想有了新的領悟。
他認為,心是萬事萬物的根本,世界上的一切都是心的產物,『聖人之道,吾性自足,向之求理於事物者誤也。這便是哲學史上的龍場悟道!也是心學的產生。
哈麗婭明白此時張清揚講到這個典故的用意,微笑道:「我一直在試圖理解古經中的疑問,尋找解決的辦法,所以走了彎路,其實一切道理都在內心。」
張清揚嘆息一聲,說:聖人的道理並不是向外索求事物的理,人本來獨立,任何的覺悟當由自己承擔,不能只用單一的方式去解釋,吾性自足,人有自己的內心個性,只要認識到自己內心的需求,這便是『道』了,否則就會誤入歧途。
您之前之所以不解,是過分相信書本上的東西,而沒有親自去體會,那所謂的媒介,不就是你個人的體會嗎?王陽明說知行合一,其實宗教也一樣啊,它確實是一門哲學。但凡哲學之道……普天之下都一樣!道……只有一個……
「張書記高見,小女受教。早知如此,真應該早些同您見面,一席交談,您讓我解開了很多困惑。」
張清揚已經全然明白了,以現在哈麗婭的智慧,只要她願意講經尋道,重釋安教教義,將之發揚光大,她便是先知。
可是他還是不明白,她剛才為什麼解下臉上的薄紗?至於她說自己就是「那個人」,又說自己是聖使,張清揚現在到是明白了,她剛才在頓悟的一瞬間,把自己當成了媒介,不過隨後她就趁底明白世間並沒有所謂的媒介和聖使,一切都源於內心的感受。可是那薄紗又有何隱喻?
想到這裡,張清揚不好意思地問道:「哈麗婭女士,我有一事不明。」
「您請說吧。」
張清揚指了指薄紗,紅臉道:「您剛才……這個……」
「呵呵……」哈麗婭微微一笑,也很不好意思,說:「其實這是我心內的一個結,您也知道這薄紗的意義,其實現在想來無非是一種形式。不過我苦思多年也沒有頓悟,當時就下定決心,如果有一天碰到『媒介』,讓我解開上古的疑問,我將除下薄紗,這事我和迴音提到過,沒想到今天……」
「原來是這麼回事……」張清揚有些哭笑不得,「我就是那個媒介啊!」
「呵呵,您這麼說也不錯,是您的一席話讓我明白了很多。張書記,先不提這個,我們聊聊您的事吧,迴音和我提到過一些,我還不太明白您的想法。」
張清揚點點頭,說道:「您現在即為先知,又聽了我之前那段話有所悟,我想現在您應該明白我來訪的目的了。」
「您在考我?」哈麗婭思索起來,聯想到張清揚之前所說的話,漸漸有所悟,說道:「您想發揮我的使命?現在西北有很多人打著宗教的幌子做壞事,您想利用我的身份……對教徒加以引導,免得他們走錯路?」
「簡單來說是這樣,不過之前我只當您是聖使,現在既然您是先知,那麼自然要發揮更大的力量,身為宗教領袖,您完全可以同我合作,使得西北平安發展、百姓生活幸福。」
哈麗婭面露難色,說道:「對於那些異教徒的做法我也反對,他們這些年害死了很多人。可是我只懂得宗教,對政治不懂,我不知道如何幫您……」
「所以我要好好和您談一談,首先自然要確立您先知的地位……」
外面早已黑天了,林迴音帶著舒吉塔幾人繞到後面看了會兒瀑布,又在山間小路上走了一圈。等太陽落山就回到了大殿。幾人無聊地坐著,舒吉塔等了半天也不見張清揚出來,漸漸有些坐不住了。她原本就是閑不住的人,在這昏暗的大殿里見不到人影,林迴音又不愛說話,彭翔和林輝又是兩個大男人,讓她感覺很寂寞。
舒吉塔站起來,氣惱道:「他們到底在談什麼啊,要不我們進去看看吧?」
「不行!」林迴音一反常態,態度十分堅決。
「迴音,你就帶我進去瞧瞧吧,求你啦!」舒吉塔搖晃著林迴音的手臂。
「真的不行,」林迴音搖搖頭:「他們在談重要的事情,同宗教有關,我們不要打擾了。」
「什麼宗教啊,叔叔又不信教,他可是無神論者!迴音啊,那可是你媽媽啊,那麼漂亮一個媽媽和叔叔半獨在一起這麼久,你……你就放心?」舒吉塔不懷好意思地說道。
林迴音性格單純,哪能想明白她話中的含意,笑道:「你想什麼呢,張書記又不會害我媽媽,她們在聊天。」
「不是啦!」舒吉塔見她沒聽懂,拍了下她的腦門:「大笨蛋,你的張書記是什麼人……你還不知道?他……你就真的放心阿姨?」
「到底怎麼啦,這有什麼不放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