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往事不堪回首
看著眼前的混亂景象,丁石頭整個人都淩亂了,他不知道要怎麽去處理眼前的這個情況,老爹老娘不在了啊,誰來幫自已?
好一會兒,他才像想起了什麽似的,抖著手去捅自已的二兒子,“二鎖,趕……趕緊的,回去找你娘,咱家……咱家要被趕出村去了。”
丁石頭一邊攆著丁二鎖,一邊腿軟的差點直接跪到地上,幾十年的隱私,一幕幕地浮上了心頭。
當年,自家被趕出住了幾輩子的村子,老爹帶著娘親和他,還有差點誘著他私奔的媳婦兒孫氏,逃難般逃到了半坡村。
一路上的辛苦,丁石頭至今難忘,他不是個能折騰的人,更沒有自家爹爹的氣魄和強硬。
那時要是沒有爹爹,他是絕對沒有膽子走出村子的,那他現在的結果會如何?奸夫淫婦已經被沉塘了吧?
丁石頭緊緊地攥了攥拳頭,孫氏年輕時也沒有多美貌,卻不甘心當個一輩子清苦的寡婦,就勾搭上了自已。
而他打小就窩囊不頂事兒,幾個兄弟裏數他沒出息,自然也沒有誰家願意把閨女嫁給他的。
眼見著年紀就奔了二十,家裏急他也急呀,眼見有個女人主動投懷送抱,他哪有不應下的。
人家一招手,他立馬就撲上去了,卻不想孫氏看中的,正是他的軟弱沒脾氣,多好掌控啊!兩人一拍即合。
被爹娘發現他跟一個小寡婦好上了,自然是死活不答應,結果他卻像鬼迷了心竅一樣,終於強硬了一回。
最後事情鬧大,孫氏又說自已懷上了,不娶她她就去告官,說他強奸民女,誰也別想好。
丁石頭這才知道,自已沾上了個什麽樣的人,卻是想甩也甩不掉了,一下子懵住,完全不知道自已該如何是好。
可此時已經不是他想不想娶的問題了,未婚先孕本就是最大的醜事,何況對方還是個寡婦,事情又被鬧了出來,也算是醜到了極致。
這個年代雖然不是不允許寡婦再嫁,但如果想嫁的話,必須是原來的夫家和自已的娘家都同意了才行,她自已的意願是無關緊要的。
可關鍵就在於,孫氏的原夫家若是能同意,孫氏也就犯不著私下裏勾搭丁石頭了,她要的就是把事情坐實,也是個能狠得下心的。
村裏人哪容得下這樣的事,怕因為他們倆壞了整個村子的名聲,那各家的閨女可就難嫁了,自然不會成全他們。
村民一致的意見就是沉塘,讓這件事在村裏悄無聲息地湮滅,最後死無對證也就沒事了。
好在爹爹舍不得他這個兒子,再沒用也是親生的呀,隻能求了裏正和村老們,讓他們老兩口帶著這個兒子離了村。
臨走時,老娘哭得肝腸寸斷,為了這個兒子,她要舍下其它的三個兒女,哪個不是她的心頭肉呢。
這也是娘親不待見孫氏的原因,因為她的不顧廉恥,使得丁家離散,有可能再無骨肉團圓之日。
如果不是請了郎中來,證明她真的懷了丁石頭的骨肉,丁石頭的老娘是斷然不會帶著她一起的。
可話也要分說兩頭,孫氏雖然是耍了手段進的丁家門,但她對丁石頭還算是不錯的,吃喝穿戴上都照顧得很好。
丁石頭雖然性子軟和,卻不是蠢到沒腦子,自已生性懦弱,事事不願意也不敢出頭,要不是有孫氏頂著門戶,爹娘去世後,他真不知道會過上啥樣的日子。
所以丁石頭才會對她愧疚,說起來都是可憐人,她不想年輕輕就守寡,一輩子無兒無女的過到老,又有什麽錯呢?
再仔細想想,丁石頭也沒有什麽資格一味地怨怪她,蒼蠅不叮無縫的蛋,她怎麽沒去勾搭別人?還不是自已給了她機會。
當年自已任憑娘親對她打罵欺淩,甚至在難產生下老三的之後,老娘不肯給她求醫問藥,自已都沒敢求上半句,丁石頭不是不後悔的。
想到老三,丁石頭抬頭找過去,沒想到就對上了老三的目光,目光裏的淒然和不相信,讓他心頭猛地一顫。
他何止是對不起妻子,也對不起這個兒子啊,自打他出生,就沒過過一天的好日子。
妻子把心裏對婆婆的所有怨恨,都傾瀉在了這個兒子身上,甚至連累到了孫子、孫女,在妻子眼裏,老三一家就是仇人。
這麽多年他一直裝聾做啞,眼看著三兒子一家活到了塵埃裏,現在他又有什麽臉麵求他。
不管丁石頭怎麽想,村民的審判可是一直沒有停歇,波及到自身的利益,每張嘴都成了殺人的刀子。
丁家老太太趕過來的時候,丁家老宅的罪過差不過已經被定下了,她二話沒說,直接跪到了裏正麵前。
沒有人比她更清楚,如果自已一家被攆出村子,接下來的日子將會過得怎樣艱難,她可是經曆過一次的人,從頭開始太難了。
這也是她在這麽多年裏,嚴厲地管控著家裏人,不許他們在村裏嚼舌頭挑撥事非,更不許占別人便宜,以防被人抓住把柄的最大原因。
隻是讓她沒想到的是,她隻是欺負欺負自家兒子泄憤,竟然會惹出這麽大的事兒來,真是禍從天降了。
那個死丫頭,肯定是早早就做了扣等著大鎖他們往裏鑽呢,黑心的糟爛貨,白養她這麽大了,半點良心沒有,出生就該直接淹死。
“裏正兄弟,老大和老四也是為了給家裏添個進項,他們也沒有想到,老三是想把炭窯交給村子裏呀。”
“也怪我和孩子爹沒有把孩子看緊了,要是早知道他們動了這樣的心思,怎麽也得攔下來。”
“老三到底是自家兄弟呢,就算炭窯沒打算給村裏,那也是他一家養家糊口的來源,哪能就想著給賣了呢。”
丁老太太直接把自已摘了個幹淨,想著這樣才能有機會替兩個兒子說話,更能表示賣炭窯這事,沒有想讓全村斷了財路的意思。
可鄉親們聽了丁老太太這話,各個都是直撇嘴,她說不該惦記老三家,到底是親兄弟,這話誰信呢?
她自已欺負起這個三兒子來,也是半點不手軟的,前些天差點沒把三兒子欺負死,他們全村人可都是親眼見證的。
“裏正兄弟,你給他們一次改過的機會吧,我和孩他爹回去好好管教,再不讓他們犯這樣的糊塗了,你幫著跟鄉親們說說好話。”
說完又扭頭看向四下的鄉親,“鄉親們,都是窮給鬧的,倆孩子也是想幫幫家裏,並不是誠心坑了大家夥兒的。”
“眼見著要過年了,家裏半個銅板都沒有,這個年難過呀,鄉親們不也是因為手頭緊,才這麽著急的麽?”
“拿人心比自心,你們就放過我這兩個孩兒吧,他們也是想讓家裏能過個好年,才動了不該動的心思。”
丁老太太抬手抹起了眼淚,“好在也沒真的造成什麽損失,窯被砸了沒什麽的,再讓老三家弄一個,教給大夥兒就是了。”
不得不說,丁老太太的一番唱念做打,到底是讓大部分村人心軟了,何況她最後還給出了一個似乎是很好的彌補辦法。
一部分村民就出聲道,“也是的,都是窮鬧的,既然沒鬧出什麽大事兒來,那就算了吧。”
跟著又有人幫腔,“就是,就是,也沒真的造成什麽損失,讓三鎖再弄個窯教咱們不就行了麽。”
丁三鎖站在一邊也是直搓手,他是想著不再理會老宅的人了,他們能對自已狠心,自已又何必上趕子被欺辱。
可聽到村民想要把那一家人趕出村去,他不禁又動了惻隱之心,到底是自已的親爹娘,親兄弟。
忍了又忍,就要張嘴幫忙求情,結果一把被閨女拽到了身後,看著眼前小小的身子,張了一半的嘴,到底還是合上了。
丁小白揚了一下手,“怎麽,我們家的窯被人憑白無故地賣了,合著大家夥就打算睜隻眼閉隻眼的過去了?”
“你們口口聲聲的說沒有損失,大不見小不見就算了,真是好笑,是你們沒有損失吧?站著說話不腰疼。”
“那窯可是我們一鎬一鎬刨出來的,大冬天的凍土,我們一家人磨出了多少血泡才弄出了那麽一個?我們家的損失又該怎麽算?”
“都睜著眼看熱鬧,想一分力不出就拿到好處,天下哪有那樣的美事兒?把我們一家當傻子呢,這麽好糊弄?”
轉頭看向裏正,“三爺爺,我隻要您一句公道話,那邊拿了賣窯的錢坑了我們一家子,這邊卻是等著擎現成的福利看熱鬧,我們家又該怎麽辦?”
看了半天熱鬧的炭場一夥兒人,此時也不怕亂子更大,趁著半坡村的裏正和鄉親們都在,他們也得趕緊討個說話才成。
“還有我們,炭窯說好了賣給我們,我們也是花了真金白銀買的,現在卻說要教給你們整個村子的人,拿我們東家當猴耍呢。”
“違約要賠十倍的銀錢,這哥倆是你們半坡村的人,裏正你也得給句話,我們也好辦事兒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