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二章 兩隻老狐狸
眼下應該隻有自家發現了這個驚天的秘密，小白這丫頭，真是一語驚醒夢中人，不然真相可就被他給忽略了。
這事若被別人先發現，自家可就慢了一步，完全處於了被動，幸好有小白丫頭這個福星在。
輔國公也是越說越覺得自己的話有道理，也不在地中間轉圈兒了，而是麵色激動地站到了幾個小輩兒跟前。
“現在想來，皇上一直做出對平親王忌憚的姿態，平時甚至連麵兒都不願意見，原因卻並不是厭棄他，而是為了保護他。”
“經過十幾年的經營，皇上的位子已經坐得穩穩當當，亂黨餘孽更是已經清理殆盡，就算還剩下幾個，也不足為懼了。”
“這樣的環境下，不怕再有人暗中報複平親王，王爺也就能擺回到明麵上來了，哎——皇上也真是用心良苦啊！”
事情說到這兒，還有什麽不明白的，皇上這是沒忘了當初平親王對自己的幫扶之恩，找準機會回報他了，而平親王也同樣報以了自己的赤子之心。
對於父親的分析，世子爺信服地點了點頭，他平日裏負責著府裏各種信息的收集，不免有些懊惱自己的粗心和錯漏，好在事情發現的早，及時止損了。
他嘴裏喃喃地道，“怪不得皇上嘴裏不待見平王爺，私下裏對平親王府的世子和郡主，卻是相當的寬泛和縱容呢。”
“兒子隻當是皇上宅心仁厚，禍不及小輩，卻原來另有因由，不過皇上有這樣的胸襟，沒有兔死狗烹，也足已讓人敬佩了。”
輔國公點頭附和，“不單是你，我也一樣看走了眼，原以為皇上性子懦弱，做任何決定都喜歡依賴臣子，甚至經常想著左右逢源，卻又明顯不得其法。”
“現在我才知道，皇上心裏自有一本兒經，內裏堅定著呢，細想一想這些年，皇上表麵看著搖擺不定，其實哪件事兒最終都應了他的想法。”
說完猛地拍了下自己的腦門兒，清脆的一聲‘啪’，把孫馳駿嚇了一跳，趕緊拽過一塊棉巾子，給父親敷額頭，卻聽父親道——
“是我過於自重了，總以為自己是皇上倚重的臣子，事事都搶著出主意，就怕皇上為難。”
“哪想到自己原來隻是皇上手中的一杆槍、一支箭，擋在前麵衝鋒陷陣還不自知呢？”
話說到這兒，輔國公不但沒有表現出半點的萎靡不振，反而十分興奮，一雙眼睛都明亮了起來。
“雖然被皇上利用了，我心裏卻是沒有半點的不舒服，知道自己輔佐的是個明君，而且有著臥薪嚐膽的毅力和勇氣，我真的很開心。”
輔國公又開始踱起步來，不過這一次不是彷徨、猶豫、不解，而是興奮、愉悅、熱血！
守在一邊的孫馳駿和世子爺，也興奮得直搓手，他們跟父親一樣，覺得能當皇上的馬前卒，哪怕粉身碎骨，也是一份天大的榮耀，都無比的自豪。
丁小白卻是悄悄的往後退了一步，這些話其實已經涉及到了皇家秘辛，她本是不該聽的。
隻是事情說來說去，竟然說到了如此隱秘的地步，這並不是她的初衷，更是她萬萬沒有想到的。
可話頭是從她這兒起的，這時候再要躲出去，反倒有點兒此地無銀三百兩的尷尬了，她隻能盡量縮小自己的存在感。
一直沉默著沒有說話的輔國公夫人，這時候卻突然開了口，女人到底心思細膩，沒有光顧著高興，她又想到了更重要的事兒。
“真相既然不像咱們之前想的那樣，那就到此為止吧，不管是點撥還是報複，都就此翻篇兒，不要再提了。”
“我也是沒想到，意外之下得知真相，咱們府竟然就這麽占了先機，那就不要事事拔尖兒了，別讓人瞧出什麽苗頭來，成了出水的椽子出頭的鳥。”
輔國公聽了夫人這話卻笑了，“不行，該點撥還得點撥，該報複還得報複，這秘密越是不該在咱們家掀開，咱們越是要裝得若無其事，該如何依舊如何。”
國公爺這話一出，眾人的神色又是一凜，可不是，這畢竟是皇上的私密之事，偷窺聖意，那可是殺頭之罪。
輔國公卻是半點兒不擔心，屋裏都是自家人，消息自然不會透露出去半點兒。
他反而心情愉悅，知道了這麽個大秘密，府裏自然就可以早做準備，無形中比別人領先了一大步。
“白丫頭，你之前提起平王爺，是想要怎麽膈應他來著，咱們繼續吧，輔國公府向來都不是好欺負的。”
“何況這次馳駿和高山載譽歸來，受到皇上如此的嘉獎和看重，咱們更要表現得錙銖必較，睚眥必報，得讓別人看出咱們的恃寵而驕。”
輔國公很清楚，太過謹慎並不是什麽好事兒，事事小心隻會讓別人對輔國公府更防備，畢竟，輔國公府在西秦國的地位有些超然。
家裏不僅有輔國公和靖國侯兩個世襲的爵位，還有一位皇後和兩位皇子，外加孫馳駿和高山這兩位勇猛善戰的大將軍。
這樣的配置，背地裏不知道擋了多少人的財路和前程呢？無論擱在誰的眼裏，都是一團磨人眼的沙子，讓人又恨又痛，絕對是眼中釘肉中刺兒了。
輔國公的話，丁小白一聽就懂了，對於這種裝傻充愣的事兒，丁小白做起來最是得心應手，上輩子她可沒少和客戶打太極，跟領導兜圈子。
“孫女兒之前的想法很簡單，隻是想讓祖父給平王爺透個話，讓他把西洋貨的生意，分點兒給咱們沾沾手。”
“讓外人知道平親王對咱們府上服了軟，敲山震虎的效果也就達到了，並沒想真的插手西洋貨生意，沾手也就是意思意思，表明個態度。”
“可孫女兒現在改主意了，孫女兒覺得吧……不如咱們就真的插手西洋貨生意，把他的貨給壟斷過來。”
“當然，我這個插手不是不讓平王爺賺錢，畢竟這買賣背後的正主是皇上，我縱有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攪了皇上的生意呀。”
“我是想用多出平時兩成的利潤，買斷平王爺那些西洋貨在京城的銷售權，不知道可有難度？”
這話讓輔國公挑了眉，“買斷？不讓他在京城賣了，是不是挑釁的意味太明顯了？而且用高出兩成的價格購買，咱家這買賣怕是要虧大了吧？”
丁小白驕傲地揚了揚小腦袋，就差拍胸脯了，“祖父，有我在，這生意就虧不了，隻有賺多賺少的。”
“至於您說的挑釁，更是完全不存在，孫女兒會拿出十二分的誠意來，跟平親王爺談合作。”
“他的屬下沒能力幫他多賺出那兩成利潤，那就我來幫他，有誰會嫌銀子賺的少呢？”
“他不止多賺了銀子，還沒有了庫存的壓力，不管什麽樣的貨我都兜了，這樣優厚的條件，他隻有點頭的份兒。”
“隻要這樁買賣能拿下來，就萬事大吉了，既能讓別人看到咱們輔國公府的霸氣，又增加了平王爺的收入，兩好嘎一好，兩全其美的買賣，何樂而不為呢？”
對於丁小白的保證，輔國公沒有半點兒的懷疑，當下拍板，事情就這麽定了。
他負責去跟平王爺談條件，剩下生意上的那一塊，就交給丁小白全權處理了，輔國公表示隻看結果，絕不摻和礙事。
接下來的事，進行得格外順利，平王爺也知道自己利用了高山的身份，事情做的不太厚道，心先虛了半截，何況輔國公還提高了兩成的利潤呢！
就算是抱著看好戲的目的，平親王也要滿口應承下來，他想要看看，輔國公府到底有什麽底氣，能在他零售利潤的基礎上，再多賺出兩成來。
要知道，他手底下的這些人，都是經過了特殊調教的，單拿出哪個都能頂下一攤子買賣，當個大掌櫃輕輕鬆鬆，不相信就能比輔國公府的人弱了去。
當然，這點心思得先藏著，表麵功夫還是得做足，在這一點上，輔國公和平王爺甚是默契。
兩人你來我往地談著條件，各說各的理兒，爭得臉紅脖子粗，甚至鬧到了禦前，讓皇上斷理，讓不少人看了熱鬧。
輔國公說平王爺欺負人，公然拿輔國公府做筏子，完全沒把他這個輔國公當回事兒，明欺暗踩的，未免欺人太甚。
平王爺則說輔國公趁火打劫，占點兒理就想扒人一層皮，忒不義氣，根本就是不懷好意，其心可誅。
皇上哪能看不出這兩人打的什麽主意，都是讓他信任的，不由得也起了玩兒心，想看看輔國公府怎麽能多賺出這兩成利潤來。
自然揣著明白裝糊塗地各打五十大板，罵他們兩個為老不尊，為幾個錢鬧成這樣，成何體統？遂罰回家麵壁思過，買賣卻也趁機談成了。
在兩隻老狐狸終於簽下了買賣文書的同時，高山請了京城最好的官媒，抬著二十四擔的請親禮，進了輔國公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