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母親
雨後的清晨,似乎連空氣都帶著幾分泥土的味道,和煦的陽光籠罩著毓秀院,新栽種的些許藥草在微風中搖曳。
因著受了傷,葉挽歌今日便偷了懶沒去晨練,睡到點才起身。
香冬一邊伺候著葉挽歌洗漱,一邊問道,“小姐,院子裏那幾個,快不行了,還繼續跪嗎?”
“還跪著?我忘記了!”葉挽歌完全不記得了,她罷罷手,“罷了,那些人也不過是被人利用,你出去,罰他們每人給我畫十張像,讓他們牢牢記住,他們的主子長什麽樣子!”
“噗嗤!小姐,你讓一群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給你畫像,指不定畫成什麽樣子呢!”香冬失笑,自家小姐竟還能想出這樣的法子來。
“畫的不像不過關!去!”葉挽歌笑著打發香冬出去了,自己給自己梳著頭。
香冬無奈應下,湯嬤嬤從屋外走了進來。
自從她當上這院子裏的主事嬤嬤,湯嬤嬤也沒什麽機會在葉挽歌跟上伺候,自昨夜之後,她才意識到,自家小姐處境之危險。
“小姐。”湯嬤嬤繞到葉挽歌的身後,接過她手中的梳子,替她梳著頭,眸光動容。
“嬤嬤,怎麽了?”葉挽歌看著鏡中的湯嬤嬤,似乎對自己有話要說。
湯嬤嬤歎息一聲才開口,“老奴看到小姐如今這般,心中寬慰,是夫人在天有靈啊。”
葉挽歌看著湯嬤嬤眸中有淚光,問道,“嬤嬤是打小跟在母親身邊的人,您的賣身契應該不在這侯府之中,為何母親去了以後,嬤嬤不離開這侯府安享晚年呢?”
葉挽歌知道,湯嬤嬤雖然沒有嫁人,但跟在母親身邊那麽久,養老的積蓄應當是有的,又為何會甘願留在侯府之中做一個粗使婆子呢。
湯嬤嬤說到這裏,她梳發的手顫了顫,半響才哽咽開口,“我放心不下小姐啊……夫人去時,囑我好好照顧小姐,是老奴沒用,這麽多年連小姐跟前都到不了……可如今,看小姐不再糊塗,我這心,終於放下了。”
葉挽歌在湯嬤嬤的語氣之中,聽出了一點不尋常,“母親怕這府中有人傷害我?”
湯嬤嬤有些猶豫的看著葉挽歌,有些話她不知道該說不該說。
“嬤嬤,不妨直說。”葉挽歌握住了湯嬤嬤略有些粗糙的手,平靜的看著她。
湯嬤嬤眸中有掙紮,良久才歎息一聲,“這事也隻是夫人的猜測,並無證據……夫人,或許並非病逝。”
“母親纏綿病榻而後病故的?”葉挽歌皺眉,雖說這已逝的母親與自己而言不過是陌路人,但總歸是和這身體有血肉之親,若她不是病故,她就不能袖手旁觀。(
湯嬤嬤搖了搖頭,“夫人替太後擋了一劍後,雖身子孱弱,但自老夫人從醫仙處求來一藥給夫人服下之後,夫人已有好轉,後來卻不知道為何身子又再度衰弱下去,我等當時便懷疑是否有人在夫人的藥中動手腳,可終究沒找出什麽問題來,最後……夫人便這樣撒手人寰。”
“嬤嬤,你懷疑誰?”葉挽歌沉聲問道,若說誰嫌疑最大,自然隻有徐氏一人!
湯嬤嬤不敢說,她無證無據,不敢在葉挽歌麵前編排,徐氏即便是個姨娘,也仍是侯府主子。
“此事,我知道了,我會放在心上,若是母親真的被人謀害,我定會為母親報仇。”葉挽歌拍了拍湯嬤嬤的手讓她安心。
母親被害一事暫且隻是湯嬤嬤一人之言,有待查證。
“夫人在天之靈,定然安息。”湯嬤嬤欣慰的笑了,這麽多年來,她所盼的,不過是小姐耳清目明,不再被徐氏蒙蔽,如今,已然如願。
“我母親,是個怎麽樣的人?又為何,會替太後擋劍?”葉挽歌的腦海裏,沒有什麽關於她母親的記憶,她的母親,徐鳳蓉,乃大將軍孫女,除此之外,一無所知。
湯嬤嬤溫柔的笑了,她慈愛的替葉挽歌梳發挽髻,緩緩說道,“你母親可不是普通女子,她出生武將世家,又習得一身好武功,未出嫁時是在太後娘娘身邊伺候的,她的性子呀,倒像個男子。那一年的秋獵上,你父親對你母親一見鍾情,夫人亦對侯爺青睞有加,婚後,羨煞旁人啊。”
說道此處,湯嬤嬤眼眸之中皆是幸福的笑意,葉挽歌仿佛看到了那一段美好的時光,大抵,曾經很幸福吧。
“後來,你出生了,你父親和母親將你捧在手心如珠如寶,誰知好景不長,百日宴上……”湯嬤嬤的眼眸之中,突然有了淚水,“太後娘娘賞臉參加,原本其樂融融,誰知卻突然有大量刺客湧入,你母親為護太後,終是中了一劍啊!那劍紮入肺腑,傷了根本……”
湯嬤嬤意識到自己失態,急忙擦了擦眼淚,“小姐,我不應當在你麵前說這些的,我老糊塗了。”
“嬤嬤,都過去了。”葉挽歌歎息,難怪太後對自己如此縱容,原來母親不止有擋劍之恩,更是伺候在身側之人。
“嗯!都過去了。”湯嬤嬤抹淚。
香冬不止何時站在門口,眼眶也紅紅的,她深呼吸一口,才走進屋來,“小姐,護院們已經打發下去了,昨日的門房也押過來了,看著傷勢頗重,該如何處理?”
“她既然能將人送過來,那便問不出什麽了。”葉挽歌知道徐氏那人的,若不是她昨日威脅,這門房想必已經被滅口了,但如今將人送過來,也肯定是做好了安排,譬如,柳兒那般……
“爹爹在嗎?”葉挽歌勾唇,雖然沒有證據證明是徐氏派人殺她,但是鬧一鬧,膈應一下徐氏也是好的。
香冬看出了葉挽歌心中所想,也跟著笑道,“侯爺今早回府了,那我現在去請侯爺和姨太太?”
“嗯,再把我的好妹妹請過來,有熱鬧,自然要一起看了。”葉挽歌迫不及待的想要知道,徐氏會如何狡辯。
好戲,該上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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