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梅園外氣氛靜謐且詭異。
倚在梅樹下的秦沉羽無奈的聳了聳肩,見好戲收場,上前扶住薑氏“母親,既然妹妹無礙,咱們回去吧。”
薑氏點點頭,剛走兩步,便見小廝連滾帶爬的衝了過來。
“老爺,老爺,不好了,死人了。”小廝顧不得行禮,直接竄到秦正廉眼前。
秦正廉聞言瞪大眼角,一把扯過對方“快說,怎麽回事?誰死了。”
小廝嚇得哆裏哆嗦,抖著嘴道“小的們日常巡邏,可到了後花園,見湖麵上有個黑影,便過去查看沒想到是個人,打撈上來人已經死透了。而且,而且……”小廝眼神閃躲,急的秦正廉手上一緊“快說。”
“而且那,那人是表少爺。”
“什麽?”鄭氏聞言臉色一白,暈了過去。
秦湘也驚的慌了神,怎麽會是表哥,他,他怎麽會在府裏。
一時間秦府上下草木皆兵。
——
討厭的人都走了,秦清把門一關,眸子掃了一遍屋內的人“去把四喜和東子潑醒。”
沈嬤嬤對冬梅試了個眼色,冬梅急匆匆奔向耳房。
秦清端坐在榻上,淡定的寬了寬茶。
一盞茶後,四喜和東子狼狽的進了屋“主子,奴才該死,請主子饒命。”
路上兩人聽冬梅說了剛才的事,瞬間猶如浸在冰水裏,透心涼。
秦清默不作聲,嘴角啄著一抹笑意“我記得半月前我曾詢問過你們,可有難處,當時你們都未開口,我琢磨著可能不好意思當著眾人的麵說,便等幾日,沒想到等來的卻是當頭棒喝。”
啪……
茶杯被狠狠的撂到矮幾上,茶漬四濺。
丫頭們齊齊縮了縮頭,大氣不敢出。
沈嬤嬤抬手,從門外竄出兩個人,訓練有素的把人拿下,按到秦清跟前。
“主子,奴婢到底犯了何錯,奴婢冤枉。”夏雪跪地掙紮,卻被按的更緊。
秦清嘖嘖兩聲,睨了一眼“冤枉?是冤枉你挑撥離間,還是冤枉你迷暈四喜東子,你到說說,冤枉你什麽?”
夏雪眼眶一緊,眼神閃躲“奴婢不明白小姐在說什麽?”
秦清緩緩起身,行至夏雪跟前,莞爾一笑拍了拍對方的肩膀“我若沒證據又怎會當麵懲罰你。”
“既然如此,還請小姐說個明白,要不然,就算告到太夫人那,也要還奴婢個清白。”
“呦,這是要搬後台,既然如此,我便讓你死個明白。”
秦清道“一個月前,沈嬤嬤發現窗戶底下有一排腳印,懷疑有人偷聽。便暗中比對腳印。說來也巧,那幾日下大雪,你們濕了鞋襪,鞋每日都晾在屋內。沈嬤嬤心善,心裏有懷疑的人,卻怕弄錯勸我再等等。”
見夏雪咬著唇,仍抵死頑抗。她繼續說道“你們都是各房送過來的,有的不情願,心不在此情有可原。所以那日才會問你們,有沒有想回去的。你們都矢口否認。”
“老話說的好,人善被人欺,我和沈嬤嬤一而再再而三的給你機會,你去不珍惜。今夜到底還是出手了。”
夏雪調轉膝頭,抬眸質問“難道就因為奴婢給四喜東子送了碗混沌,便說奴婢是內奸,豈不是草率,廚房人那麽多,萬一是別人下藥陷害與我?”
頭腦清晰,臨危不亂,到有幾分能耐,可惜啊。
秦清目若晴空,汕汕道“你說的有道理,那你能告訴我,你屋內的五十兩銀子從何而來,還有怎麽從來沒有聽你談起過你與月芽是同鄉。”
夏雪握拳,不語。
沈嬤嬤氣的上前數落道“你若有難處,告知小姐,小姐能幫定會幫你,你怎麽背叛小姐。”
夏雪垂眸,倏然哈哈大笑,隨即悲涼的看向沈嬤嬤“告知小姐?沈嬤嬤當年小姐落難時,秦府上下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可有人為小姐求情一二。”見沈嬤嬤皺眉,她繼續說道“我一介下人,難道比小姐的臉麵還大。”
秦清沒想到夏雪如此清醒,也學就是太過清醒,才會累了自己。
沈嬤嬤想到往昔,準備的一番話,卻無處可用。
冬梅噗通跪地“小姐,求您看在夏雪伺候您四個月的情分上,饒了她吧。”
“小姐,求您饒過她吧。”
……
晨光熹微,第一縷晨光微弱的射在梨花木的矮幾上,纖細的手緩緩抬起,纏繞著光束遊走在半空。
沈嬤嬤滅了燈,端了碗參湯遞到主子麵前“小姐,吃點東西吧。”
秦清扯出一抹苦笑“嬤嬤當初為何不離開?”
小小的一個夏雪都明白隨波逐流,形勢比人強。那當年的沈嬤嬤呢。?
“說句托大的話,我從未覺得苦過。”沈嬤嬤臉上布滿欣慰“當年紀夫人救我回來,從未把我當下人看待,讓老奴頭一次有家的感覺,後來跟了小姐,小姐更是處處尊敬禮讓,人啊,心都是肉長的。”
“小姐不忍處罰夏雪情有可原,院子裏的丫頭們替她求情,也是出於情分。但錯了就是錯了,即便被趕出府,也是她罪有應得,小姐無需煩憂。”
秦清一夜未睡,自是知曉這個道理,隻是出於女子的本能,同情。
古代的女子本就柔弱無地位,像夏雪這樣的人一天不知道死多少,為了活命順勢而為無可厚非,這隻是她們生存的本能而已。
隻能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吃不得苦,又收不住本分。
這次若不是她提前得到消息,裏應外合,也許早已死翹翹。
秦清搖搖頭,你還同情別人,自己都差點死了。
“算了,把人送回去,剩下的全憑她的本事。”
沈嬤嬤歎了口氣“小姐還是不忍。”
必定是條人命,她不是皇帝,不是法律,沒有製裁權。
夏雪被人送回三房,隻是說犯了錯,被大小姐退了回來。
因鄭氏倒黴,歐陽氏心情正好,隻是打發夏雪做了粗實丫頭。
啪啪啪……
石子敲打玻璃的聲音,秦清和沈嬤嬤對視一眼,隻見一身白衣的男子翻身進屋。
沈嬤嬤一驚,起身立於秦清身前“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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