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7.滴水不漏
東辰錦頷首，越過幾層厚重的深色帷幔，寢殿內到處充斥著濃重的藥味，光線昏暗，香爐裊裊，讓人忍不住皺眉。
公公掀起最後一道帷幔，寬大的龍榻映入眼帘，「王爺，請！」
幾個太監宮女在伺候皇帝更衣，皇帝一副病體，一直捂著嘴，劇烈咳嗽著，咳嗽聲怎麼都止不住，像是要把肺也一起咳出來似的。
伺候的人一個個小心翼翼，不敢稍微有任何一點偏重的手勢。
「兒臣給父皇請安！」
皇帝這才看到東辰錦已經進來了，坐回到床沿，「起咳咳……起來吧咳咳……」
「謝父皇。」
東辰錦起身之後，皇帝對著眾人擺擺手，大太監立刻低聲吩咐了一句，「都跟雜家出來。」
「奴婢告退！」
「奴才告退！」
很快一行人魚貫而出，偌大的寢殿中就只剩下皇帝和東辰錦兩人，還有裊裊的香爐煙飄散出來，模糊了視線。
「錦兒啊，」皇帝一掃剛才病得不輕的面容，變得嚴肅而正式，「你知道父皇今天為什麼叫你來吧？」
東辰錦立刻抱拳，「父皇定是有事要囑咐兒臣，兒臣洗耳恭聽，一定謹遵父皇教誨。」
皇帝滿意地點點頭，「知道朕這幾個兒子中為什麼最偏愛你嗎，因為你跟他們不同，你最能耐得住，不急於求成，你看你兩個兄弟一聽聞朕重病纏身，就立刻撒開手腳，現在都已經這般劍拔弩張了，你還是這麼淡然。」
「兒臣愧不敢當。」東辰錦並沒有因為皇帝的讚賞而露出什麼欣喜的神色來，「父皇龍體為重，兒臣看到父皇身子無礙，便放心了。」
「你不問朕為何要裝病？」
「父皇做什麼自然有父皇的道理，這些不是兒臣該過問的。」
東辰錦的回答滴水不漏，在君王面前，你什麼都不爭，什麼都不要，才是最安全的。
而他的兩個兄弟顯然做的還不夠，做夠了表面的功夫，卻在背後一下子就露出了原形。
東辰傲身為一代帝王，也不是每天打打馬虎眼就能夠登上這個位子的。
皇帝滿意地點頭，「父皇現在只有你可以信任了，錦兒你要爭氣啊。」
「兒臣不過是一個富貴閑人，從小到大樣樣比不上眾位兄弟們，有什麼能替父皇效力的呢？」
皇帝深深地看了東辰錦幾眼，突然提起了一件毫無關聯的事情，「你母妃的死，和你現在這一身的病，朕一直很愧疚，如果當年朕也是無能為力，錦兒你要體諒父皇啊！」
東辰錦眼底閃過一抹異色，「父皇這些年一直待兒臣不薄，兒臣感念父皇還來不及，又怎麼敢不體諒父皇？」
「唉……」皇帝長長嘆了一聲，「你這孩子，就是心思藏得太深了，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想要什麼，不想要什麼，嘴上從來都不說，朕只許你一句，想做什麼就去做吧，朕會幫你的。」
東辰錦沉吟半晌，突然朗聲道，「謝父皇！」
「那朕要你做的事情……」
「只要父皇吩咐，兒臣定當竭盡所能。」
「好！朕等的就是你這句話！」皇帝大喜，一改方才蔫蔫的病容，容光煥發，「他們畢竟也都是朕的兒子，虎毒不食子，朕只是要給他們一個教訓，讓他們以後把那爪子都給朕收起來，至於其他在一旁煽風點火的人嘛，就交給錦兒你去替朕處理了。」
「父皇的意思兒臣明白了，剩下的交給兒臣，兒臣自會給父皇一個交代。」
東辰錦的聲音並沒有多大的起伏，也沒有特彆強調的意味，卻給人一種篤定的感覺，他答應下來的事情，一定會辦到！
門外響起了大太監的聲音，「皇上，太子殿下過來給您請安了。」
皇帝冷嗤一聲，「來得還真快。」
他披上衣服又重新躺回到床上，對著東辰錦擺擺手，示意他可以出去了，然後向外面回應了一聲，「讓他進來吧。」
「遵命。」
太監尖細的嗓音說了一句之後，吱啞一聲，大門被打開的聲音傳來。
東辰錦出去的時候剛好和東辰耀打了個照面，兩人相視一笑，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呼了。
然後頭一低，故意忽略東辰耀詢問的視線。
公公提醒了一聲，「太子殿下，裡面請，皇上再等著您呢。」
「這就來。」東辰耀再看了一眼東辰錦離去的背影，提步跟著公公走了進去。
……
「師傅你找我有事？」
街邊普通的茶樓里，蘇雲染和千面公子對面而坐，兩人叫了一壺碧螺春，幾盤小點心，和一般來喝茶的客人無異。
「沒事就不能來看看我的徒弟？」千面公子不答反問。
蘇雲染毫不掩飾眼中的懷疑之色，見他不答，她乾脆直接開始問。
「我們的任務變了是嗎？從這個變成了這個？」她說著，比出了「二」和「七」的手勢，二代表東辰耀，七代表東辰夜，按他們的排行來。
千面公子點頭，「不錯。」
「為什麼沒人通知我們？」
千面公子眼中躲閃了一下，「事出突然，總之你現在知道就行了，不過……」他壓低聲音，「有一點我要提醒你，現在雖然我們是站在『七』這邊的，但是『二』那邊，也不能掉以輕心，他們手下的高手也不在少數。」
「高手？」蘇雲染挑眉，還有連暗幽谷也不敢小覷的高手嗎？如果東辰耀手下有高手，為什麼當初還要和暗幽谷合作？
「我說的話你記住就行，不要問為什麼，也不需要知道為什麼。」
千面公子一眼看透她的疑問，卻直接制止她繼續往下想。
「我沒有想問你為什麼。」蘇雲染低頭喝茶，順手拈了塊糕點，「我只想問一件事，你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就可以了。」
千面公子猶豫了一下，「你問。」
「那日花燈會，我遇到的那群行刺我的人，是不是和那些『高手』有關？」
「你很聰明。」
蘇雲染心中得到了答案，也不再多問，目色沉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