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二百十九章 稚子無辜
“哎……你願意接受我對你好，我已經很高興了。”段景旭也明白，一切還需要時間，二十多年的鴻溝，不是一朝一夕可以彌合的。
穆輕輕將令牌給了秋月，讓她回去全權處理此事。
秋月聽說穆輕輕打算跟段景旭一起走，反而替她高興，道：“有段莊主照顧你，我也放心一點，也許經過相處，你也能多一個親人。”
穆輕輕道：“他若真心待我，我自然也想給他一個機會，有緣成為父女自然最好，沒有父女緣分，若是能夠以朋友的身份相處，也不錯。”
“嗯，您能這樣豁達，也就不比有什麽負疚感。”秋月深表讚同。
於是秦王和秋月班師回朝，穆輕輕和段景旭一路往北去。
“是打算直接去雪嶺，還是沿途遊覽一下風光？”段景旭征詢穆輕輕的意見。
穆輕輕道：“一路邊走邊看吧，去雪嶺的事情不著急，先讓你的義子自己努努力，他既然想要娶人家的聖女，總要吃些苦頭的。”
段景旭才知道，段飛葉是追著雪女去雪嶺了。
“這小子，還誆騙我說是去北邊查探消息，一個個都把我當老糊塗了！”段景旭故意板著臉，可眼裏卻有笑意。
這一次自己落難，還真隻有段飛葉一個兒子來救，段景旭對段飛葉自然更加認同了。
“他一把年紀了，也該要考慮終身，難道要孤獨終老不成？你們江湖人，也不能一個個都不娶妻生子吧？”穆輕輕問。
段景旭略顯尷尬，總覺得穆輕輕是故意說這話來刺激自己的。
“我不成親，是為著你娘，我心知對不住她，多年來一直在找她，若是這時候還娶了旁人，豈不是更傷她的心？”段景旭解釋道。
穆輕輕微微一愣，知道段景旭誤會自己的意思了，道：“你和娘親到底欠缺了一點緣分，也不能怪你一個人，娘親性子也太決絕了，沒有給你一個解釋的機會。”
“哎……她本就是那樣決絕的性子，但到底是我自己太糊塗了，要是早一點去提親，哪怕被拒絕了，也不至於讓她背上婚前失貞的罪名，不得不離鄉背井。”段景旭悵然道，“最可憐的是你，因為我們的錯誤，讓你受了那麽多苦，輕輕……你不知道，我自從了解了你那些年的遭遇，就恨透了我自己，若是我早點找到你……就不會讓你受那麽多的罪了。”
穆輕輕心裏微微泛酸。
“那時候，我也很想被父親拯救，可是穆恒從來沒有來過，他對我不聞不問，任由我自生自滅，我無數次地問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麽，讓父親這樣漠視我，厭恨我。”穆輕輕苦笑。
段景旭竟忍不住落下眼淚來，道：“所以我殺了他，都是他應得的報應，這個混賬東西，是他自己願意將雁娘娶回去的，怎麽能在事後如此狠毒地對待雁娘和你呢？”
穆輕輕看他老淚縱橫的樣子，反而勸道：“都過去了，他也得到了報應，哦……我一直忘了問你一件事，穆恒的那個幼子，是不是也被你帶走了？”
“你說那個孩子？嗯……”段景旭點頭，“不過你放心，我沒有殺他，雖然我恨透了穆恒，但那孩子還小，我不會對他怎樣的。”
“那你為什麽要把他帶走？你放走了孩子的娘，卻把孩子抓走了，是什麽緣故？”穆輕輕問。
段景旭道：“我把他送去了皓雪樓，讓人照顧了，穆恒那樣的人，不配有孩子，更不配有人替他頂門立戶。”
“你不會是打算把他的孩子留在皓雪樓，然後培養成殺手吧？”穆輕輕問。
段景旭道：“輕輕，你就別管了，那孩子和你也沒有任何關係，父債子償，穆恒造的孽，可不會因為他死了就一筆勾銷了。”
穆輕輕沉默了半晌，才終於道：“把孩子還回去吧，穆恒和小趙氏，包括那些迫害過我的人，該死的都死了，那個孩子是無辜的，不必找他算賬，他也沒有必要為了穆恒去贖罪，如果你害了那個孩子，你和穆恒也就沒有區別了。”
穆輕輕看著段景旭，目光平靜。
“我至今還沒有做母親，我也很希望自己能夠有個孩子，如果我成為了母親，一定希望孩子可以平安順遂地長大，我不希望這個世上還有遭受淩虐和迫害的孩子，大人犯得錯誤，不該由孩子來承擔。”穆輕輕道。
段景旭猶豫了很久，終於歎了一口氣，道：“好吧，都聽你的，隻要你高興，我什麽都聽你的。”
段景旭想通了，如果他真心想要挽回女兒的心，就該順從她的意思，而不是替她做決定。
“謝謝。”穆輕輕露出了真誠的笑容。
“不過穆恒的那個小妾可不是省油的燈，孩子被她養大了，多半也是個禍害。”段景旭道。
穆輕輕皺眉，問：“你說憐憐？她的確不是省油的燈，不過也是個可憐人，孩子是她的，隻要她真心愛護孩子，不管養成什麽樣，那也與我門無關了。”
“她可不是真心愛護孩子，你知道我為什麽能把她放走嗎？”段景旭問。
穆輕輕搖頭。
“她用那個孩子換了自己，我讓她選的，孩子活下去，她就得死，要麽她死，孩子會安然無恙地被送回穆府去，結果你都知道了。”段景旭冷笑道。
穆輕輕幾乎不敢相信，問：“她……竟忍心用孩子的命換自己的命？”
“世上什麽樣的人都有，不是所有女人都是好母親，輕輕，你就是太善良了。”段景旭道。
穆輕輕心裏的滋味兒真是說不出的難受。
“怎麽還有這樣的人，我從前還可憐她，覺得她也是身不由己，畢竟一個女子，無人庇護，不得不為自己打算，所以她做什麽，也都情有可原，可是她竟為了自己活命，放棄了自己的親生孩子！”穆輕輕無法理解。
自己辛苦生下的骨肉，也可以輕易放棄嗎？
如此自私自利，也算罕見了。
“有些人眼裏隻有自己。”段景旭道。
穆輕輕歎息道：“若是這孩子被送回憐憐手裏，倒成了她爭奪穆府家產的籌碼了，算了……你把孩子交給好人家撫養吧，孩子還小，能有個好歸宿，被好好養大，就是他的福氣了。”
段景旭點點頭，道：“嗯，你說得對，那就按你的意思辦，這世上多的是喜歡小孩兒的人家，尤其是那些無兒無女的，巴不得有個孩子呢。”
穆輕輕點頭，段景旭答應了，自然會去安排，無需她操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