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秘密會商
沿著小區跑了一大半,趙安腳底下開始發軟,難怪,很長時間沒有經歷這種高強度運動,確實有點後勁不濟。跑到一半他陡然改變方向,想從花壇中間插過去進入一條更狹小的巷子,誰知一腳踩到個滑溜溜的東西,身體頓時失去平衡,踉蹌好幾步才穩住,站定身體才看到GK就在四五步之外,慢慢抬起手槍。
「呼」,叶韻突然從花壇中站起身,雙手一揚,兩隻花盆朝GK臉上砸過去!
GK不愧為歐洲殺手界頂尖人物,竟巋然不動,眼不斜、手不抖,不躲不閃照常對著趙安開槍。
趙安也是黑道梟雄,抓住千載難逢的機會向旁邊翻身,「卟」,子彈偏過心臟打在肩窩處,他不敢逗留繼續向最漆黑處翻滾。
「嘭」,第一個花盆正正砸在GK臉上,第二個花盆則被他一拳打碎,連臉都不擦,任憑額頭上的血往下流,持槍連續射擊。
叶韻接連不斷地拋花盆,當扔到第六個時GK終於發怒了!
他意識到先前犯了錯誤,不該省那一槍,如果當時把她立斃於地絕對不可能有現在的麻煩。
作為超一流殺手,要在瞬間計算出所有可能並制定相應策略,只要疏忽其中一個微小的環節就會釀成災難性後果。
很明顯,現在正是自食其果的時候。
要殺趙安,必須先幹掉這個老在中間壞事的傢伙。GK猝然轉身連開兩槍,叶韻早有準備,身體向外側躍出,滾了兩圈躲到花壇下。
幾十米外趙安終於找到一輛摩托車,稍稍撥弄幾下發動車子「呼「地跑出好遠。
追不上了。GK恨恨想,不禁動了真怒。
作為職業殺手,殺人不過是完成任務,GK很少滲進私人感情,愛與恨,喜與怨,在殺人過程中都是不存在的。
可今晚他那顆靜如止水的「禪心」產生了波動,他特別特別痛恨這個象牛皮糖一般糾纏不休的傢伙,明明技不如人,為了營救別人竟不惜以自己的生命相拚,太不可思議,太讓他感到惱火!
「卟」,一槍將花壇打掉一個角。
「卟」再一槍,又掃掉一大塊,形成一個豁口。
叶韻避無可避,團身翻出去閃到樓下的汽車後面。
以汽車作掩護是最愚蠢的選擇,長期在歐洲活動的GK自有一套獨特的方法,他獰笑著,雙手持槍一步步靠上去。
「嘩」,不知哪個缺德鬼突然從樓上潑下一盆涼水,將GK從頭淋到腳。
這一瞬間GK全身一顫,臉上肌肉宛如顏料破裂般四下迸散開來,形成一個既驚訝又恐慌的真實表情。
遺憾的是叶韻無暇顧及這難得的一幕,如離弦之箭沖了出去,轉眼便消失在黑暗中。
GK久久緊貼著樓下牆壁,似乎在聆聽什麼,又似乎隨時準備出擊,靜止了大概五六分鐘才輕輕吐出嘴裡的水,又搖頭甩掉頭髮間、耳朵、鼻孔里的水,臉上肌肉一點點重新匯聚,變成那付古怪而生硬的模樣。
追趙安?追牛皮糖?
不,GK什麼也不想做,只想找個地方安靜一下。
今晚他要考慮的事太多,太多。
看著幽靈般的GK飄入樹林間,伏在四樓陽台的魚小婷輕輕吐了口氣,悄聲道:
「他走了。」
叶韻捂著腰一瘸一拐從卧室出來,道:「好扎手的傢伙,要是沒受重傷,肯定不可能輸這麼慘,哎喲,疼死我了!」
「估計GK也很頭疼,搞不清你到底什麼來頭,對一個頂尖殺手而言,身份未明的對手最可怕。」魚小婷道。
叶韻道:「我還是覺得今晚機會難得,如果你預先埋伏好猝然出手,咱倆前後夾擊,未必拿不下他。」
「你以為他施展全力了?」魚小婷搖頭道,「實際上他始終防範我的出現,因此沒有發動最迅猛的攻擊,否則你焉有命在?GK是頂尖殺手,不是通常意義的『任務第一』型殺手,而是處處將自身安全放在首位,這是他的防身保命之道,也是唯一弱點。」
「弱點?」叶韻歪著頭詫異地問,「應該是優點才對啊。」
「倘若優點,今晚怎會讓你安然脫身?對於潛在敵人,殺一個便減少一分威脅。」
「噢……那麼下一步怎麼辦,繼續利用趙安引誘他上鉤?」
魚小婷沉思道:「我始終不明白GK殺趙安幹嘛,難道也是利用趙安引誘我們上鉤?」
叶韻瞬間轉過彎來,拍手笑道:「好一出彼此算計、勾心鬥角的大戲!行,那麼就看誰把趙安這枚棋子用得更出神入化!」
樊紅雨回到京都那天,正好高層召開擴大會議,議程都是關於國計民生的大事,多達二十多項。但明眼人都知道這些通常用於發布新聞通稿,真正的玄機藏在幕後。
此次會議可以算作真正意義的「擴大」。一般來說擴大的範圍主要包括所有副國級領導以及需要對議題進行說明和備咨的的有關部門負責人。
這回除了上述成員,還特邀「黨內已經退下來的領導同志」,包括於老爺子、吳老爺子、宋老爺子等元老級人物,還有軍方大鱷白老爺子、樊老爺子等。
陣容一看便是議題不僅限於正式公布的國計民生大事,必定涉及這段時間鬧得沸沸揚揚的新換屆方案。
這是京都最高層頭一次將新方案公開亮相,在高層小範圍內公開討論。
國外媒體高度關注,駐京記者削尖了腦袋打探內幕,各種小道消息層出不窮。這是黨內高層會議,對外保密,會議時間、地點、議題事前不公開,通常採取事後發簡報的形式,因此任憑國外記者三頭六臂也鑽不進去。
會議並沒有在通常大家認為的人民大會堂某會議廳,也不在中南海會議廳,而在隸屬於軍方總參謀部的京南賓館。
這家賓館最奇怪的地方就是沒有招牌,從外面壓根看不出是家賓館;也沒有門牌號,高高的圍牆將裡面遮得嚴嚴實實,什麼都瞧不見。
更具有迷惑性的是,京南賓館鑽在老京都衚衕里,四周環繞著大片半掩琵琶半遮面的四合院,無從猜忖它的規模、面積和方位。
附近居民偶爾利用車輛出入時發現裡面有崗哨和防撞擊路障,僅此而已,關於京南賓館只有這些線索。
樊老爺子接到會議通知第三天上午,先乘車來到中南海集合地點,然後裝有防彈系統的豪華大巴分批將參會人員送至京南賓館。
例行搜身、接受X光安檢,手機、電腦、平板等電子設備統一保存到密封儲物櫃,會議室則屏蔽一切無線信號。
會議並沒有涉及換屆方面的議題,但黨內元老們專門跑過來可不是聽工作報告,很快有人主動挑起話題,然後會場掀起如預期那樣空前激烈的爭執。
當晚參會人員都沒有離開賓館,吃過晚飯稍作休息後分組討論,直到晚上十點多鐘才各自回房休息。
原定兩天會期,一直拖到第四天還沒結束的意思,三號首長陳常委擔心收不了場,而且偌大的國家最高層首腦、黨政要員連續四天不露面,在國際引起的負面影響太大,提議階段性結束議題,爭論部分留著以後再議。二號首長桑總理、四號首長燕常委也表示贊成,然後傍晚時分才草草宣布散會。
樊老爺子回到家已經晚上八點多鐘,年歲不饒人,八十多歲的老人哪經得起四天三夜高強度、氣氛緊張激烈的會議?進了院子就有些支撐不住,由警衛員和秘書攙扶著進了卧室,簡單洗漱后便上床休息。
樊紅雨見狀只敢站在門口怯怯叫了一聲,不敢多說什麼。
一覺醒到第二天中午,樊老爺子才起床吃了小半盞銀耳煨雪梨,幾粒乾果,到後院打了半套太極拳,總算恢復點元氣。
等他坐到樹下的太師椅上擦汗時,樊紅雨笑嘻嘻捧著茶壺過來,道:
「爺爺,紅雨剛剛為您泡的明前龍井,嘗嘗看正不正宗?」
樊老爺子接過小紫砂茶碗淺淺啜了一口,撫著鬍鬚微笑道:「爺爺嘗不出茶葉真假,倒嘗出紅雨有事相求。」
「爺爺——」樊紅雨跪在椅子前撒嬌,「再喝一口,您非要說個好壞。」
「正宗,正宗,嗬嗬嗬……」當年指揮千軍萬馬,縱橫大江南北的元勛級大人物,卻拿自家孫女沒辦法,只能依著她的意思說話。
「這次會議……討論的內容非常重要吧?」
「嗯,要求保密,」樊老爺子還保持軍人嚴守紀律,絕對不泄密國家機密的作風,轉而道,「紅雨前天就回來了?」
「基層工作太瑣碎,事務纏事難得回家,所以這回多呆幾天。」
「小丫頭,我看你是專門等爺爺散會!」樊老爺子拿手指壓壓她的鼻子說。
被老爺子點破心事,樊紅雨俏臉微紅,不滿地說:「從小到大就喜歡壓人家鼻子,鼻樑都被爺爺壓扁了。」
「越壓越長,」樊老爺子以暇好整地說,「說吧,爺爺有心理準備。你這個小丫頭要麼不說,一出口就是大事。」
「事情還……還真的有點大……」樊紅雨偷瞄老爺子臉色。
「大到什麼程度?」
「晉陞上將。」
樊老爺子怔住,一點一點地抬頭瞪著孫女,彷彿不認識她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