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0章 韓青被貶
首當其衝遭受重創的是本土派!
原本常委會穩穩四票,加上半個盟友成槿芳系,直接以過半數佔據優勢,可輕易否決所有議題。
後來吳郁明、方晟跑到省里告御狀,拿掉馬天曉,把韋升宏嚇個半死,從此與本土派若近若離,如今再拿掉蒲英江,本土派只剩竇康和慕達兩名核心。
在省委層面,藍善信與張澤松是鬆散的正治盟友,在不少重大議題方面狙擊於道明,這已是公開的秘密。但在地級市層面,由於正治訴求和利益驅動,兩個派系同樣鬥爭激烈。
成槿芳也感覺「眼前一黑」,意識到日後處境更加困難。打給張澤松訴苦,卻被告知這已是所有選項當中最好的結束,按房桐最初提案,準備從舟頓或梧湘調幹部過來,藍善信和張澤松擔心造成鄞峽權力結構失衡,反倒阻撓,寧可將林楓發配到更艱苦的地方。
「姓林的是中庸之道,不要跟他走得太近,也不要疏遠,保持該有的距離就好。」張澤松叮囑道。
林楓私生活固然不檢點,經濟方面卻以清廉著稱,以前做瀟南市委辦公室主任時送女兒到碧海上大學都堅持開私家車,不佔公家便宜;升任常委後為杜絕有人上門送禮,特意搬了新居,整個市委沒人知道他住哪個小區。
可想而知,他不會跟竇康這幫人、跟成槿芳郜更躍同流合污。
然而並不意味林楓堅定地站在吳郁明和方晟陣營,官場派系並非非黑即白,也不是一加一等於二那麼簡單。
從來沒有順理成章、理所當然,永遠不變的只有利益。
吳郁明也覺得鬱悶。
之前他沒對方晟說真話。那天在肖挺面前,吳郁明毫不客氣提了三個候選人,都是舟頓、綿蘭兩地幹部,與他知根究底,屬於信得過的手下。
沒料到一個都沒用,反而來了不相干的林楓,花花公子一枚!
不僅是派不上用場的問題,隨著中立隊伍的擴大——梅秋、魏昌成、韋升宏再加上林楓,給關鍵時刻投票決策帶來不確定因素:
本土派兩票;成槿芳和耿大同也是兩票;吳郁明、方晟、房朝陽三票;就是說在相持不下時,中立派反而會左右常委會!
這對班長吳郁明來說,絕對不是好消息。
在各方腹誹之下,徐璃以常務副部長身份陪同林楓赴任。走完程序——蒲英江只說了兩句,林楓仕途重挫也提不起精神,吳郁明、方晟更是應付了事,市委擴大會議便在沉悶無趣的氣氛中草草結束。
轉眼到了中午,徐璃堅決不肯吃宴席,說就在食堂小包廂隨便吃點,正好找人聊聊。
大家一聽便知「聊聊」的對象有且只有方晟,心領神會笑笑不再勉強。
進了包廂,方晟埋怨說:「大家一塊兒吃飯多熱鬧,你倒好拉我單獨進來,外面不知咱倆在裡面幹嘛呢。」
「中午能幹嘛?」徐璃泰然自若,「咱倆的關係外面又不是不知道,藏著掖著反倒讓人笑話,再說白翎算什麼身份?她能跟你在公開場合成雙入對,我為什麼不能?」
鬧了半天她也在宣示主權。
方晟不吭聲,埋頭吃飯。
徐璃扒了兩口,擱下筷子道:「真的只吃飯啊?」
「那還能幹什麼?」方晟目光一掃,「要不直接在地上……」
「啐!想哪兒去了!」徐璃俏臉微紅,「都說了聊聊天!對了,你跟田芳輝什麼關係?」
「呃……怎麼扯到這個話題?」
「她空降銀山市場監督局黨組書記是於省長親自點的名,我跑過去問怎麼回事……」
方晟詫異道:「省長點名提拔處級幹部很正常,你吃了豹子肚去質問他?雖說都是一家人,也不能這麼放肆。」
「誰跟他一家人了!」徐璃嗔怪道,理了理額邊碎發道,「我在銀山當組織部長時為了精簡幹部編製,要求各個局都必須局長兼黨組書記,為此得罪一大批人;如今倒好,又是我親筆簽發田芳輝的調令,豈非自打耳光?」
「二叔說什麼?」
「他只是笑,然後讓我問你!」
好狡猾的於道明,刻意製造矛盾,唯恐天下不亂!
方晟苦笑,不得不實話實說:「我哥的小師妹,在省直機關提不了正處,必須走下基層路線……」
「從照片看長得挺俊俏,小師妹,哼,你哥不是願意多事的人,這樣做必定有內情……是不是有一腿?」
徐璃冷艷不可方物的臉逼近他,寒香撲鼻,方晟忍不住在她額前啄了一下,笑道:
「人家明明兩條腿,硬生生被你砍掉一條,怎麼走路?」
「卟哧」一笑,徐璃聖潔的臉龐如百合花開,轉瞬咬著嘴唇戳下他的鼻子:「你不是喜歡說三條腿嗎?」
方晟忍不住哈哈大笑。
這頓工作餐吃得如同在省城的家一樣甜蜜溫馨,兩人走出包廂前正在外面打牌的市領導們都很吃驚,覺得……兩人應該發生點什麼才對……
照例,臨上車時徐璃才輕描淡寫告訴方晟,這次調整名單里還有韓青,免去瀟南常務副市長,調任瀟南開發區常務副主任!
表面上都是副省級行政區,都是常務副職,但經濟體量和擁有的權力相差數十倍!
對韓青不啻於迎頭痛擊,徹底被打懵了。
從省委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到瀟南開發區常務副主任,兩級台階下得何其之大,某種意義講比犯了生活作風錯誤的林楓還慘!
「他……他情緒還正常嗎?」見徐璃要走,方晟忙追上前問。
「自己問范曉靈。」
她撂下這句話后便裝模作樣跟吳郁明等市領導握手后絕塵而去。
這個電話,方晟猶豫了半天都沒撥出去。對韓青和范曉靈而言,可能需要更多時間沉澱,別人的勸慰顯得蒼白而無聊。
新崗位或許反而適合韓青,儘管不象瀟南常務副市長那樣權勢熏天,但安逸自在,還有閑暇釣釣魚、打打牌,若沒有強烈的向上的慾望,也是不錯的去處。倘若把韓青放到耿大同的位置,那才是更大災難。
從這一點看,肖挺對韓青還是保護的。
周軍威減刑的事……過陣子通過范曉靈提吧,讓韓青緩過勁再說。
沒想到的是,當晚范曉靈就打來電話,語氣蕭索:
「我是不是傳說中的喪門星?老韓自打跟我結婚就每況愈下,仕途連走下坡路,我……」
她說不下去了,話筒里只有抽泣聲。
方晟緩緩道:「老韓的事我中午剛聽說,我覺得呢不必過於悲觀,有時壞事可以變成好事,所謂福兮禍所伏,禍兮福所倚……」
「可明明被貶到開發區,窩在那種地方哪有出頭之日?」范曉靈心煩意亂,「你二叔肯定參與研究了,常委會裡怎麼評價老韓?快告訴我!」
「唉,曉靈,你真是關心則亂,別說叔侄,就是父子、夫婦也不可以透露常委會具體討論內容的,怎麼忘了最基本常識?」
「我是亂套了……」
范曉靈哇地放聲大哭。
等她宣洩掉心頭鬱悶,方晟才說:「想想庚明,再想想林楓,官場起起落落都很正常,譬如爬山,有上坡就有下坡,沒人一輩子都做勝者。」
「可他是和我結婚後才……」
「房桐早就想把老韓搬掉,之前沒逮著機會而已;老韓又太實誠,怎能在組織部長面前吐露真心話呢?當然這些我都是後來才聽說,錯誤無法挽回。以時間換取空間吧,我承諾,若有機會必定幫老韓一把!」
「真的?!」范曉靈破涕為笑,「我相信你!我也知道你一直對我很好,真的,如果你不嫌棄……」
又來了!
方晟連忙說:「這邊還有個電話,先這樣,以後細談。」遂匆匆掛斷。
未料兩秒鐘後果真又有電話打進來,這回竟是愛妮婭。
「下午才買的卡,絕對保密,隨便說沒事,」她開宗明義道,「你安排到朝明的全是麻煩,我壓力很大。」
「於鐵涯剛上任就惹事了?不會吧,這幾年曆練進步蠻大,遇事應該沉得住氣。」
「首先是你初戀情人,一到朝明就想做工程,好不容易勸她放棄,又打起苗圃市場的主意,那裡面水太深了——以前你在黃海挖過大案,我沒同意,然後她就生氣了,揚言回瀟南隨便幹嘛,反正不在朝明受氣……」
方晟嘆道:「小容的脾氣有點倔,請多擔待些。」
「不擔待還能怎樣?目前好歹勸她到東山負責防風林項目,能不能做成就不知道了,」愛妮婭無奈地說,「就在幾分鐘前接到中組部通知,商量接受姜姝到朝明任職的事,我的大少爺,她明明是抑鬱患者需要不間斷治療好不好?到朝明能幹什麼?我還得負責她的人身安全!」
「成天悶在京都大院更不好,適度工作有利於身心健康——心理專家這麼說的,我也不懂。」
「廳級幹部除非搞慈善、紅十字會等等,哪個工作都有責任,都存在爭權奪利,怎麼利於身心健康?」
「那麼,你打算讓她做什麼?」方晟無語,只能避重就輕問。
愛妮婭沒直接回答,而是說:「後來才知道中組部先徵求祁書記意見,他倒好,一個太極推手推給了我,證明他也事先掌握姜姝的病情,壓根不想接這個燙手山芋!」
方晟又嘆道:「是有點燙手,我承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