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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24章路遇不見

  繆文軍神情頗為微妙。


  省領導到基層視察,「路過」哪兒都有講究。明明可以從省城直接到商碭,偏要兜個圈子先拐到更遠的商林,還宣稱「路過留宿」,釋放的信息不言而喻。


  白天即使路過,不可避免要召集***、相關部門正兒八經地彙報,時間都耗在官樣文章上;晚上在賓館單獨約見,可以談工作,也可以隨便聊聊,對雙方都沒有約束力。


  從當前排名看,何超去年初剛到通榆且為新提拔,位列副***末尾。但懂正治的人都清楚,以何超的年齡和背景後面還有很大上升空間,來通榆的第一個小目標或許就是接任即將退二線的常務副***。


  更長遠而言,據說今上對通榆的貧困落後局面很不滿意,後面會加大領導幹部交流力度,逐步調整更迭現有班子成員,無疑何超就是打前站的。


  問題在於,何超上任后與季輝在省里的靠山相處甚篤,甚至有聯手抗衡某某的說法。以此類推,今晚季輝才是談話主角,而繆文軍……


  恐怕就是出於禮貌走個過場而已。


  何超住在迎賓館豪華客房,外面有會客室,白鈺進門時一眼瞅見獨自坐在沙發中間臨淵峙岳的何超。


  時間過得真快。


  轉眼十多年,何超已從謹慎克己、如履薄冰的秘書成長為副省級領導,如今的氣質、神態、舉止都不可同日而語。


  這些年來他與爸爸有無聯繫?神秘莫測的水晶洞,預示各人命運的幕牆上到底有些什麼?方晟系是不是只剩下一個概念?

  無數個疑問終究壓在心頭,白鈺恭恭敬敬跟在繆文軍後面叫道:

  「何***晚上好。」


  何超站起身與大步上前的繆文軍握手,目光卻越過去看著白鈺。繆文軍會意,介紹道:


  「這位是縣經貿委主任包育英同志,這位是年輕有為的苠原常務副鄉長白鈺同志,今天縣裡召開經濟工作會議……」


  「育英是老朋友了,」何超笑道,卻沒跟他倆握手,「兩位請坐,我和文軍到裡面聊會兒。」


  房間關上,包育英拉白鈺在角落坐下,低聲道:「他認識你或你家人?有過節還是……」


  白鈺搖搖頭:「今晚第一次見面,以前從無交集。」


  「咦,那就……」


  包育英覺得何超略顯冷淡的態度背後肯定隱藏著什麼,百思不得其解,尋思半晌又道:

  「仔細想想你家人,或者在鍾直機關工作期間有沒有跟他打過交道?他以前在黃樹時間比較長……」


  白鈺真是有苦難言,只得一味說:「沒有,肯定沒有。我在京都發改委只是無足輕重的辦事員,哪有機會接觸地方領導?」


  包育英鄭重其事道:「一定要弄清楚原因,小白,他……日後將是通榆非常重要的人物!」


  「謝謝包主任提醒。」白鈺真誠地說。


  看看手錶,約莫談話時間已將近二十分鐘,包育英拉著白鈺出門站在走廊間等候——基於何超的態度,他覺得白鈺還是迴避為好。


  果然第二十一分鐘繆文軍從房間出來,表情看不出談話內容是喜是憂。


  「要不要跟何***打聲招呼?」包育英問。


  繆文軍深深瞅了白鈺一眼,道:「走吧,何***累了要早點休息。」


  一路無言。


  回到招待所,下車后繆文軍故意拖后兩步,拉住白鈺道:「你家跟何***有淵源?」


  這句話問得比包育英高明多了,到底一級就是一級的水平。


  白鈺還是那句話:「今晚第一次見面,以前從無交集。」


  繆文軍還惦記著召開座談會,沒往深處想,匆匆拍了拍他的肩道:「估計有點問題,具體情況你自個兒多打聽,會不會與上次人事調整**一杠子有關……有事電話。」


  說罷與包育英直奔小會議室。


  看著他的背影,白鈺怔忡有頃:看來繆文軍還沒理清楚背後錯綜複雜的關係,庄驥東空降力壓自己半個頭是庄彬搞的鬼,跟何超沒關係;作為黃海系外圍或方晟系,何超肯定知道當初的約定,因此謹慎地保持距離,不會幫自己,但也不會坑自己。


  問題在於,庄彬利用權勢對自己進行打壓,算不算違規?


  黃海系、方晟系難道就這樣袖手旁觀嗎?或者,他們認為在基層被刁難、被壓制也是鍛煉的一部分,藉機觀察自己能否通過考驗?


  回到宿舍沖了個澡,倚在床頭將會議材料細細讀了兩遍,字裡行間愈發體會到繆文軍的焦慮和迫切:一季度經濟指標全面下滑已不可阻擋,倘若二季度不能止住頹勢,使得上半年總體指標略為好看些,市領導的臉色可就不好看了。


  因為摘帽是季輝、繆文軍兩人竭力主導推進,町水市領導包括成書計、付壽靜其實內心深處並不贊成。只不過去年爆發兩頭豬事件后,摘帽成為正治正確的倡議,市領導不便在公開場合反對罷了。


  如果摘帽導致商林經濟一落千丈,市裡就有理由追究縣***尤其主要領導的責任了。


  邊研究材料邊琢磨苠原的經濟工作,十點多鐘時與藍依視頻聊了會兒,正想開電腦查閱資料,手機響了,包育英叫他「立即馬上」到招待所對面小酒館吃燒烤。


  看看時間,白鈺也是無語,但這種活動可不單單喝啤酒吃燒烤,而是官場必不可少的私酬,是拉近距離增進友誼的難得機會。


  一溜小跑來到小酒館後院包廂,嚯,除繆文軍之外剛才那撥人又湊齊了,絕口不提工作,也不提座談會,話題始終圍繞男女關係談笑風生。


  這方面苠原鄉倒是大出風頭,前有簡剛和王彩美開夫妻店,後有常青猝死事件,而且目正副四位鄉長有三位未婚,還都是研究生。


  白鈺不怎麼參與討論,任務主要是陪喝、陪笑、斟酒、催菜。


  說著說著也多少聽出點名堂,原來跟穆小虹做團體操的兩名中年婦女果然大有來頭:一位是某縣領導夫人,因為二婚,年紀比較懸殊,時間久了領導應付不來,對老婆的胡作非為也就睜隻眼閉隻眼;另一位是縣裡某集團老總夫人,主要原因並非力不從心,而是老總在外包了**、三奶、四奶,外面彩旗招展家裡自然旗幟不振了,夫人出於報復心理也到處找男人,夫妻倆各玩各互不干涉。


  那位老總與縣領導們關係相當密切,據說春節期間組牌局兩桌都坐不下,級別低的寧可到廚房裡開一桌也要湊熱鬧。


  從兩位身份分析,穆小虹聲稱鄭家福不敢離婚是被外界誤讀了,並非鄭家福自身有問題,而是一旦離婚,閨蜜們會路見不平兩肋插刀,把刀插到鄭家福兩肋上,讓他從副鄉長位子滾下來!


  難怪,真難怪……


  這頓酒喝到凌晨兩點,回宿舍后白鈺打呵欠的勁都沒了,撲到床上蒙頭大睡。


  第二天上午分組討論,下午則由主管財政、工業、農業、招商引資等副***就條線工作作具體部署,開到晚上六點半才結束。


  白鈺想叫上司機趕緊回苠原——人事調整後用車問題基本順暢了,一方面庄驥東不屑坐鄉里那輛破公車;另一方面張培很注意黨委正府之間平衡,盡量保證副鄉長們用車。


  不料被幾位年輕副鄉鎮長擠眉弄眼叫住,說是難得有機會聚聚。幾輛車在縣城七拐八繞來到一處私家莊園,外牆灰溜溜不起眼,裡面卻似京都四合院應有盡有,花叢盆景、假山池沼、亭台樓閣,人工湖面上錯落有致分佈著十多個船屋狀廂房,中間以木棧道相連。夜幕降臨,水面星星點點漁火閃耀,煞是有趣。


  隨行者說它便是商林最低調也是最有特色的飯荘,名叫曉蔡菜園,一般不接待散客,圈內人才訂得到,起步價也比較高起碼每客200元。


  「每客200……」


  白鈺暗暗咋舌,這價格放到京都和沿海發達城市不算什麼,可商林是國家級貧困縣,200元足夠一家三口在小飯店吃得相當豐盛還能喝點小酒,而放到蘆溝村抵得上特困戶一個月生活費。


  司機都在員工餐廳吃飯,船屋包廂六位全是主管經濟副鄉鎮長,年齡最大的也只37歲。


  席間共同話題就是抨擊鄉鎮書計和鄉鎮長,的確,繆文軍委以他們主管經濟的重任,但重任再重都必須置於黨委正府集體領導之下。通常出現的情況是,好不容易拿出發展規劃,擬定激勵措施,到了黨委會被批得一無是處。


  招商引資過程中遭遇掣肘最令人痛心,往往前期投入大量人力物力,打感情牌親情牌千方百計把投資者請過來,結果考察、醞釀、立項時動輒受到刁難,處處卡殼揩油,投資者拂袖而去好端端的項目毀於一旦。


  邊喝邊罵,白鈺又和鄰座恰好也是鄰鄉的葉德宇商量起拓寬縣級公路問題。


  葉德宇原本是町水市直機關辦事員,與楊江同一批空降到基層鍛煉,不同的是他站穩腳跟且引起繆文軍**,也被委任為山原鄉經濟副鄉長。


  與繆文軍類似,葉德宇工作節奏快,素以大膽開放、不拘小節著稱,為此也得罪了不少人,包括縣裡部分強力部門領導,故而安排養老院試點時繆文軍沒將山原列入其中,也錯失寶貴的展示能力的機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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