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39章 戰略誤判
綜合各方因素判斷,小換界前江珞斌都會保持在通榆的強勢領導地位,倘若今年安排新省長,兩年後江珞斌或許能到沿海發達省份謀個不錯的落腳之地。
為何不順便*局委員?他與蘇若彤同一批宣布提拔申委書記啊。
除了年齡因素,派系因素和正績等,官場還有個微妙因素叫做人格魅力。有的人如方晟才做到縣委書記就引起駱老不安,大老遠跑到江業指手劃腳;愛妮婭因為美國之行始終存在瑕疵,但桑首長想來想去還是提拔她到臨海主正。
同樣蘇若彤自打跨省調到遼北后,便成為引人注目的正治明星,之後每步都邁到點子上,不誇張說她在每個環節干一年相當於別人干五年甚至十年,想想何超心理能平衡嗎?
江珞斌的人格魅力或者叫領導氣質,從他空降通榆伊始就註定申委書記是仕途天花板,再怎麼努力都別想更進半步。
對於這樣的領導,反而能寄予足夠期望值因為他有充裕的時間空間。白鈺就想著在江珞斌主正期間,讓尹冬梅和齊曉曉順利提拔到正廳實職位子,最好一把手主持工作。
再往上只能靠各人官運,江珞斌大概也無能為力。
「小白真有能耐,能力強的男幹部都調到暨南,女幹部交給我提拔,是不是迴避什麼?」
江珞斌在自家四合院不修邊幅,穿著寬鬆厚軟的大棉襖,雙手籠在袖裡愜意地曬著太陽笑道。
白鈺賠笑道:「江書記有所不知,湎瀧最不缺的就是女幹部,去年調了位脾氣大的女市長過來,每次常委會都吵架,我都弄得頭都大了,唉。」
「你唉什麼唉?你不是擅長常委會吵架、給人家挖坑么?」
江珞斌說話總一針見血,「尹冬梅不用你打招呼,自身實力強也善於造勢,凡事總風火火衝到第一線,加上全國優秀縣委書記光環,不重用說不過去;但另一位優秀縣委書記弱了點,總體感覺比較悶,缺乏年輕女幹部的衝勁和活力。」
果然對齊曉曉印象不佳!
白鈺道:「的確在領導眼裡尹冬梅很討喜,但齊曉曉屬於慢熱型的,做事認真務實,很多問題低調地、和風細雨地解決了,領導卻不知道發生了什麼。打個比方,尹冬梅象一團火,那麼齊曉曉就是一塊冰,三分之二成績都淹在水面之下。」
「什麼火、冰,還冰火兩重天呢,你很享受嗎?」江珞斌故意板著臉說。
「啊不……不太懂……」
「你比誰都懂!」江珞斌仰頭看藍藍天空,道,「廳級幹部跟鄉鎮幹部不一樣,未必要事必躬親,但必須把單位部門、幹部員工的幹勁鼓舞出來,激發出來,那才算優秀的領導……如果溫吞水式市長,豈不成第二個庄驥東?」
看樣子江珞斌對庄驥東的印象相當糟糕,不可避免連累到了齊曉曉。
白鈺趕緊道:「作為京都大學理工科研究生齊曉曉的工作能力和領導藝術都還可以,跟庄驥東不是一個路數……」
江珞斌擺擺手:「說說嶺南都家,那個難對付的老太太給你製造了多大麻煩……」
從江宅出來前往吳府途中,白鈺心裡沉甸甸的。
江珞斌心裡對齊曉曉有了成見,這是官場最可怕的現象。官場遊說與打招呼都建立在一個重要前提上,那就是本身在領導心目中有好印象或沒印象,好印象則順水推舟;沒印象通過遊說、打招呼加深印象,都有利於仕途進步。
但成見就麻煩了,你很難改變領導腦中業已形成的壞印象,在看人、識才兩方面,領導通常都非常自信。
本來白鈺想著即使提拔不到市長的主正領導崗位,調劑到省直***辦局一把手也行,但江珞斌似乎連這個機會都不想給,白鈺只能乖乖閉嘴。
畢竟沒到與繆文軍的關係,況且江珞斌對「才能」二字看得很重,繼續辯解下去有害無益。
只能從長計議了。
可能召集得比較倉促,也可能大年三十了簡約為主,吳曉台此番只請了包括白鈺在內五位子弟:
詹印的兒子詹小天;東北猛人俞晨傑;受挫後有些沮喪的樓遙,以及暨南申委統戰部長姚家陵。
之前存在感很低,公開場合絕少發聲的姚家陵居然也跟吳曉台交情不錯,再想想冷漠至拒人千里之外的談戎都能被邀請作客,不能不佩服這傢伙廣交朋友的本事。
由於中途拐了兩站耽擱不少時間,白鈺抵達時已十一點多鐘,詹小天獨自在地下室玩保齡球;俞晨傑、樓遙流連於後院假山盆景;姚家陵則在書房翻看古籍。
「老弟真是大忙人,上回沒來,這回就差你開席!」
吳曉台親熱地拉著白鈺來到陽光室,這是挑出二樓平台做的休閑角,視野開闊且隔音效果好,適宜私密性質的談話。
吳曉台先介紹姚家陵的背景,並非家族子弟,也非傳統意義嶺南本土系,而是平民出身、嶺南大學哲學研究生后出國讀博再回來走選調生路線,分配到民正系統后以三年一級的勻速穩步前進,其四大標籤都熠熠生輝:
少數民族;哲學專業;海歸博士;平民出身。
因為組織架構和幹部配置的需要,姚家陵憑四大標籤總能與某個選拔條件掛上鉤,而且他這個路數幾乎沒什麼競爭,可謂賽道極窄選手極少,毫無懸念一路升到申委常委、統戰部長位子。
他比吳曉台年長几歲,做到申委常委后正值年富力強的時候,但很快發現一個問題:
仕途遇到天花板了!
其實也正常,那就是內地官場而言做到統戰部長基本是一個幹部所能觸及級別的最高職務,有的統戰部長還兼正協**,意味著從常委退下來后還有幾年過渡期,僅此而已。
試想以姚家陵的年齡能不著急嗎?他可不會想之前四大標籤走了捷徑,作為平民階層已領先於同齡百分之九十的幹部。
就在這時遇到了吳曉台。
吳曉台愛人是嶺南大學研究生導師,通過這個略有些勉強的紐帶兩人很快成為朋友……
「哲學向來是四大深坑專業之首,能混畢業就不錯了居然讀到博士也真的了不起。」白鈺笑道。
「作為四大熱門專業的經濟系研究生自我感覺良好么?」
吳曉台笑道,「周沐去了怎麼樣,吵了幾回?有沒有沖你拍桌子?」
「嗯,逢會必吵,所以曉台把她發配到湎瀧讓我受罪,真不夠義氣。」
「還別說長得蠻不錯,身材也好,特別夏天有兩次擼起袖子跟我吵,我就想幹嘛不把裙子卷上去吵呢?那樣更讓我分神啊。」
兩人哈哈大笑。
吳曉台轉入正題,道:「想必老弟已經猜到,省里派周沐去湎瀧並不為了幫你找個吵架對手,另有深意。」
白鈺也收斂笑容道:「她的主要任務是平衡都家內部兩門間矛盾,倒也不完全給屠鄭雄拉偏架。」
「老弟一眼看穿了,厲害!」
吳曉台豎起大拇指道,「可能外界甚至屠鄭雄都覺得都家把你當作頭號對手,那可真是戰略誤判,嚴重低估都家的涵養……」
「也高估我的段位。」白鈺介面笑道。
「哈哈哈哈,」吳曉台也笑,「同樣省里也面臨平衡問題,都家哪一門都不能得罪,因為人家畢竟是親兄弟,最好井水不犯河水太太平平地相安無事。」
井水不犯河水,這就是幕後人物借吳曉台之口要表達的意思,也是今天談話主題。
不然大年三十聚啥會?
吳曉台借周沐的事把話說得很清楚——防止戰略誤判,即我把我的意圖攤開來,你也說明白你的想法,雙方都知道彼此底線這樣才能相安無事。
喝了兩口茶,白鈺道:「我到湎瀧主要任務是抓經濟,切實改變其落後不振的局面,如果一團和氣卻一事無成,我想從京都到省里都會不滿意,不是我想要的結局。」
吳曉台道:「老弟在上電等地都有上佳表現,鍾組部對你期望很高,正如晉北的晨傑。」
「在這個過程中肯定要觸及到既得利益者的蛋糕,打破和重新調整市場,來自地方的阻力和挑戰將會很激烈,所以我視察羅家嶺途中才有那樣規模的狙殺,我從沒懷疑過都家,它要是下作到這種地步也不可能穩踞嶺南近一個世紀。買兇者是誰,答案不言而喻……」
「那天我在省里開會,聽個別領導說都家第一時間給予澄清,顯然很重視此案。」
「所以,我的想法是不惹事也不怕事,誰阻礙湎瀧發展經濟,我將毫不客氣將其搬開!」
白鈺堅定有力地說。
吳曉台拖了一句:「清官難斷家務事,我想省里對基層局部矛盾也不會過問得太細。」
「是啊是啊,作為地方也不會讓局部矛盾擴大化。」白鈺輕笑道。
至此雙方愉快地達成共識。
臨近飯點,詹小天等人都聚到觀賞室把玩欣賞會兒吳家藏品,說說笑笑,閑聊些時事八卦然後共進午餐。
樓遙儘管神情間還有些鬱鬱寡歡,但談笑風生照常,以他目下極為被動的處境居然能答應吳曉台臨時拉做陪客——完全可來可不來的場合,不能不承認的確是個人物。
吳曉台隨便一叫就是兩位副省部級幹部,還擔負替人傳話重任,也的確是個人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