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11章 被騙赴約
不到一個小時,白鈺象來時那樣神態輕鬆地離開人.大中會議室,蕭克怡意想中把市.長詰問得滿頭大汗、左支右絀狼狽不堪的場面壓根沒能出現,相反會後有幾名代表已私下表示以後不參加類似質詢會了。
回市正府辦公區域途中,晏越澤低笑道:「代表們都沒想到辯論是白市.長的強項吧?還以為天底下所有領.導都只會念稿子呢。」
白鈺感慨道:「我們的幹部都從複雜艱難的局面一步步闖出來的,按說都應該能言善辯,可為何每每在群眾、代表面前失語呢?因為習慣了被尊重,以居高臨下的口吻說話,一旦被當面指著鼻子時心態全然崩了,變得不會說話了。」
「關鍵在於拿捏的分寸感。」晏越澤道。
「龍主任那邊有消息嗎?」
「前兩天回了條簡訊說近期回勛城。」
「很好,很好!」白鈺重重點頭,「很長時間沒跟龍主任喝酒了,甚是想念。」
回到辦公室沒幾分鐘,梅芳容走了進來——自從提拔副市.長后她來的次數驟然下降,既是避嫌也因為分管領域工作能拍板就拍板盡量不打擾他。
「有事彙報,」她站在他對面低聲道,「有人想見您,就在今晚……」
「噢?」
白鈺饒有興趣地看著她。須知到副省.級領.導基本日理萬機,行程往往安排到一周左右,絕無可能當天臨時性活動。
不過對俞晨傑、白鈺兩位外省幹部又有不同,他倆從不參加地方各種聯誼會、商務酒宴、官.場應酬等等,每天晚上要麼在辦公室埋頭處理公務,要麼跑城中村、跑工地、跑服務機構。
大概正因為此,梅芳容才敢這樣開口。
「誰?非得今晚?」白鈺問道。
梅芳容聲音更低卻很清晰地說:「蕭部.長!」
白鈺不禁動容:「哦,他居然回勛城了,居然半點風聲都沒有!這樣的話……」他沉思良久,「那就見吧,地點你安排。」
「安排好了,還是上次那家茶樓,那個院子,老時間。」梅芳容道。
剎那間白鈺覺得哪兒不對勁,輕皺眉頭瞅了她一眼,道:「我提前五分鐘到。」
「我提前十分鐘。」
梅芳容微微笑道,笑得非常美麗卻不象李璐璐那麼甜、雲歌吟那麼媚,讓人絲毫沒有半分邪念。
當晚七點五十五分,白鈺準時來到位於鬧市面背面居民小區深處那家典雅別緻的茶樓,穿過曲曲折折的迴廊來到那個幽靜小院,暗淡朦朧的光線下梅芳容依然獨自站在院里賞花,霎時令得白鈺有時光倒流之感。
「辛苦你了,我先進去。」
白鈺邊說邊踱進內屋包廂,出乎意料的是梅芳容也跟了進來並順手關上門,道:
「您請坐,我來倒茶。」
上午那種不對勁的感覺再次浮現出來,白鈺邊坐下邊問:「蕭部.長能按時過來?」
梅芳容凝視著他,道:「不,蕭部.長仍在京都,今晚實際上是我以私人身份想跟您談話……」
怪不得總覺得不對勁!
小換界在即,京都鍾直機關嚴陣以待,身為常務副部.長的蕭三公子怎麼可能這當兒突然悄悄回來,又居然約自己見面。況且若當晚見面,根本不可能上午演那出人.大代表質詢的戲,相互矛盾豈非打臉么?
白鈺唰地起身大步往外面走,梅芳容輕呼「白市.長」迅疾無比地擋在前面!
白鈺一頓,繞到旁邊再前行,又被梅芳容以身體攔住,兩人距離之近,幾乎鼻尖碰到鼻尖,而她高聳的胸也堪堪觸及他的胸。
無奈之下他只得退了半步,厲聲道:「你可知這是犯了大錯?!」
梅芳容緊跟著也前進半步,仍保持鼻尖對鼻尖的距離,淡定地說:「您請坐。」
包廂並不大,再退沒地方退了,總不能硬生生跟她鼻子碰鼻子吧?白鈺只得又退半步回坐到座位,沉著臉道:「你解釋清楚!」
梅芳容站在身邊給他斟茶,又取來水果等小吃放到他面前,模樣比服務員還殷勤。白鈺想想有些不妥,人家好歹也是堂堂正廳.級副市.長,象女僕似的站在旁邊怎行?
「你也坐,坐下說。」他命令道。
「謝謝白市.長……」
梅芳容婉約地坐到對面,歉意道,「我知道這麼做大錯特錯,但我真的沒辦法了。自從工作以來我很少遇到如此棘手的任務,蕭家新祠堂算是頭一樁。白市.長,所有能想到的辦法我都試過,可是不行呢,思來想去我只有以私人身份請您到這兒,以私人身份向您請教,就算,就算朋友關係吧如果您不拒絕我高攀的話。如果在您辦公室,我要說辦不成就意味著領.導攻堅克難小分隊以失敗告終,再也沒有挽回餘地。」
一口氣說完曲曲折折的含意,她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
白鈺有些意外,沉吟片刻道:「跟蕭部.長聯繫了?」
「他說不便違拗父親的決定,也不管勛城正府的事兒,」梅芳容嘆道,「話里話外的意思就是不願出面幫忙。」
「那倒很麻煩……蕭家這邊都聯繫不上?」
「向白市.長彙報,我先後與經商的蕭大、省文聯的蕭二都通過電話,事關蕭北祠堂千秋大業,他們表示無能為力。唉什麼無能為力,我聽得出兩人都有樂見其成的想法。往往就是這樣,嶺南地區年紀越大的越看重宗族、祠堂這些,蕭部.長其實也很那個的,多次說過落葉歸根。」
梅芳容罕有地愁容滿面,全無往日雍容淡定智珠在握的自信與洒脫。
白鈺端起小茶盅輕輕呷飲,道:「三個小分隊雲歌吟那組最輕鬆,克服心魔邁過那道坎即可;賁健負責的花壇機械動力集團76畝村委會入股土地問題,歸根究底在於企業肯不肯讓利,在手段手法方面,若賁健下不了決心高波會替他下決心,這是我安排高波去花壇的目的,雖然我從沒提過,她應該心中有數。」
「您的確運籌帷幄,一切盡在掌握。」梅芳容由衷讚歎道。
「相比之下你挑的擔子最重,難度最大,」白鈺道,「並非我今晚當你的面這麼說,所有人都能看得出來,倘若順利完成其份量自然……」
梅芳容氣沮道:「感謝白市.長提攜的一片苦心,這回我真讓您失望了。」
白鈺不再說話,一盅接一盅地喝茶。
茶室里短暫地靜謐,只有裊裊茶香餘味無窮。
「白市.長……」梅芳容鼓足勇氣道,「今晚斗膽騙您來這兒,我是誠心誠意想以個人身份求援,請無論如何幫幫我,不管……不管付出多大代價我都願意……」
白鈺不動聲色繼續喝茶,道:「什麼代價?你自己先說。」
兩人目光對視半晌,梅芳容陡地笑靨如花道:
「唉,我很想學雲歌吟、李璐璐之流拋個欲迎還拒的媚眼,勾得您痒痒的然後方便說話,可我做不到啊。我要說您幫我解決這個天大的難題就以身相許,之前恐怕不知多少年輕女孩許過願,您單單幫著還願就吃不消了,是吧?」
白鈺終於忍不住也哈哈大笑,道:「那你不是白說了嗎?」
「沒白說,」梅芳容靜靜地說,「今後任何情況下我都絕對信任白市.長,堅定不移秉承您的理念和思路做好本職工作,這亦算我的正治承諾吧。」
茶室里靜得如同真空,只有沙漏傳來微不可聞「悉悉」聲。
良久,白鈺道:「正治承諾真正實施起來遠比以身相許困難得多,以身相許說不定只有一次,眼睛一閉也就過去了;正治承諾是一輩子的事,貫穿到日常工作每個細節。」
梅芳容笑道:「身體的事兒許了一次就有第二次、第三次,而且我從不閉眼睛的。」
「好好好,不閉就不閉,不再探討……」
白鈺的確擋不住她坦率直白、葷素皆宜的風格,轉而道,「蕭家新祠堂拆遷問題,你從開始起的思路就錯了!你在蕭部.長身邊工作過,看得出他乃至蕭老、蕭家的風格嗎?」
「這個……好像也沒啥風格,就是……就是說話直來直去不留情面,絲毫不顧全別人感受,蕭家父子都這樣,我,我恐怕也多少學到一些,不夠婉約甜美……」梅芳容道。
「觀察很到位!」
白鈺道,「從蕭家維護新祠堂一系列舉動也看得出,比如寫短評諷刺鞭撻,委託省領.導視察,今天上午人.大代表質詢等等,都屬於硬碰硬較量,完全不象嶺南都家所有訴求躲到桌底下協商,所以你說蕭部.長約見,其實我一直很奇怪的,根本不象蕭家處事風格。」
「是的,所以呢?」梅芳容俏目緊緊盯著他。
「所以我們也要硬,必須表現得比蕭家更硬才行,」白鈺道,「蕭家只相信實力,唯一能讓他們清醒的就是拳頭!」
梅芳容目光有意無意掃了掃他下身,盈盈笑道:「白市.長打算怎麼硬,能硬多久?」
白鈺哭笑不得:「我是說措施硬,你老看我幹嘛?梅市.長,蕭家划的紅線是堅決不搬不拆,我們也要划道紅線,最後以我們划的紅線為底線展開談判。」
「我們的紅線……就是拆遷啊?」梅芳容撲閃著大眼睛疑問道。
白鈺搖搖頭,指著她道:
「你目光不夠長遠!你仍站位於昔日區.長位子,卻忘了已是勛城市副市.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