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俞式微你是何居心!(二更)
太後撫掌大笑,又羞赧的別過頭,指尖搭在嘴上,笑說:“若說品德學問名噪京城,哪裏是哀家,分明是淳安你啊。”
“祝壽就祝壽,可別這樣誇哀家,屆時傳到京中去,說哀家名不副實,哀家可沒臉出去見人了。”
魏畫躬身行禮,笑著說:“是淳安思慮不周了,還請太後娘娘恕罪。”
“算了算了,你有這份心哀家就十分欣慰了。快,給麗太妃和淳安上座。”
賓客之中,還在因為魏畫的那首詞議論紛紛。
羅清眉頭微擰,往俞式微身邊湊了湊,輕聲說:“我總覺得,她這首詞是不是沒作完呐?”
俞式微笑了笑,輕聲回複她:“興許說完了,就不應景了呢。”
俞嬌並未和她們坐在一起,她找到了趙梨,與她坐在一處。
看著魏畫一出現便風頭無二,俞嬌滿眼都是豔羨。
俞嬌沒念過私塾,平日裏又不用功,聽不出她作的那首賀壽詩好不好,隻是覺得,稍微有些耳熟。
就在這時,殿外再一次響起太監的傳召聲。
這一次來的,是小皇帝秦覺,九千歲秦煥,以及秦覺登基以後,殘留下來被遣至封地的幾個王爺。
俞式微朝殿外看去。
小皇帝秦覺今年十七,生的也麵如冠玉,貌似潘安,隻是尚有些青澀,身著玄色龍紋朝服,頭戴冕旒,一步步走進大殿。
秦煥隻落他一步距離,乍一看像是與他並肩。今日他並未像往常那樣,穿那件玄色的朝服,而是穿了件紅色的飛魚服,他身形筆挺,比小皇帝高了一個腦袋,氣勢也壓製了他一頭。
眾賓客起身行禮,按照往常的規矩,秦煥的名諱在皇帝前麵,秦覺麵無表情,好像並不在意。
秦覺衝燕太後頷首,不冷不熱的賀壽:“恭祝太後壽誕之喜,朕特意領諸位皇兄前來給太後祝壽。”
幾位王爺也一一躬身行禮,自從被派遣封地,這其中幾個皇子,已經多年沒有回過京了,但幾人都不敢放肆。
這京中實則也沒有他們想象的多好,處處都讓人窒息,秦煥的勢力比幾年前更甚,這朝中他的黨羽組成了大慶的朝臣。
如此壓抑的情況下,坐上皇位的秦覺也沒有多麽讓人羨慕了。
可也並非所有人都這麽想。
體麵話說完了,眾人也紛紛就坐。
俞式微和秦煥交換了幾個眼神,她目光下移,落在他腰封上墜著的香袋上,滿意的將抿成直線的唇勾起了一點弧度。
大殿外也坐了席,是給南下班師回朝將士們準備的位子。
武夫們沒有殿內的文臣那般小家子氣,喝酒吃肉暢快的很。
還在吃宴的階段,要等到詩會,恐怕還要過一陣子。
俞式微沒吃幾口東西,不知為何總覺得心不在焉,時不時就往上頭瞥一眼,被秦煥抓包了好幾回。
看著他笑容帶著幾分促狹,俞式微狠狠撚了撚指尖,恨不得抽自己一個巴掌。
秦煥坐在上首,極高的警惕心讓他幾次都抓到了偷偷看來的俞式微,見她每次被自己抓包,都氣急敗壞的樣子,秦煥一邊喝酒,酒杯下的唇揚的越高,原本枯燥無味的宴席,多了幾分意趣。
燕太後與秦煥之間,隔了一個小皇帝秦覺。
她剛舉杯應付完邊上不斷祝酒的小姐夫人,放下酒杯,餘光無意中朝秦煥那邊看了一眼。
見他笑得恣意,燕太後神情一頓。
她順著秦煥的視線朝左側的席間看去,一襲祖母綠羅裳的傾城美人,一擊落入她眼中。
燕太後垂下眼瞼,眼中閃過莫名的情緒,舌尖舔了舔唇瓣,暗暗嘖了一聲。
右席間,麗太妃端坐上首,坐在她身側的,是她的兒子,皇五子秦淮,也是現在的淮王。
麗太妃伸手替他夾了一筷子菜,臉上帶著笑,聲音卻陰沉無比:“淮兒,此次回京,便不要回去了,現如今是大好的機會。”
秦淮容貌俊朗,笑起來最是親和,他吃下麗太妃夾給他的菜,二人的神情像是久別重逢的母子在嘮家常,可實則暗流湧動。
“母妃放心,孩兒會用盡一切法子,留在京城。”
秦淮說著,忽然意念一動,他別過頭看向身側,隔了幾個位子,對上了一雙精致的眉眼。
麗太妃又說了什麽,卻發現秦淮走了神,她循著看去,臉上偽裝出來的溫和消了下去。
借著背對上首的時機,她幹脆不再裝模作樣,沉聲對秦淮說道:“秦淮,哀家最後提醒你一次。衛嫿,的確有幾分聰明,你若想娶回府寵愛,哀家也不反對。可是她是罪臣之後,即便再如何聲名遠揚,也遠遠比不得京中的貴女!”
“你與她之間的情誼,如何能與你的大業相比!所以你切勿有什麽別的心思!”
秦淮眼中劃過厭恨之色,轉眼又無措的垂首,甕聲說:“母妃放心,孩兒一定不會辜負母妃的期望的。”
魏畫和秦淮眉目傳情了幾息,便遭到了麗太妃的冷眼。
她心口一沉,將微微前傾的身子收了回去,臉上完美的表情,不可避免的出現裂紋。
俞式微一直暗中觀察魏畫,自然也看見了她的一舉一動。
皇五子秦淮,原是她的未婚夫婿,當初衛嫿還未被害時,衛長風手握兵權,衛家是無數皇子拉攏的對象。
後來因為秦淮是一眾皇子間,最雲淡風輕,最有君子之風的一位,衛長風便將衛嫿許給了他。
說起來,她二人之前有過一陣子的相處。
衛嫿自小生活在步步維艱的邊關,識人的本領最好,秦淮裝的再如何完美,也因為年紀尚幼,出現不少的漏洞。
此人年紀尚幼,便不是省油的燈,現在看來,依舊如此。
魏畫占了她的身子後,二人顯然更進一步,就是不知,現在到了什麽地步,二人又有什麽圖謀。
俞式微想的入神,全然沒注意到身側一個侍女,足下一滑,朝她撲來,電光火石間,一股熱氣從身下湧上。
坐在上首的秦煥轟然起身,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便瞥見兩名黑衣死士突然出現在殿內,將一人製服在地。
速度之快,令所有目睹之人瞠目結舌。
秦淮倒吸了一口涼氣,垂在身側的手緩緩攥緊。
龍禁尉——
羅清拉著俞式微站了起來,焦急的查看她全身,“沒事吧沒事吧!有沒有被燙到啊!”
方才的侍女上來奉茶,不知為何跌倒,茶壺中滾燙的茶水,都潑在了俞式微的裙擺上。
好在她的衣裳厚厚的幾層,並未傷及內裏,方才隻是受了驚。
“我沒事。”俞式微安撫的看了眼羅清,又別過頭看向那位侍女。
侍女被兩名龍禁尉死死按在地上動彈不得,嚇得高聲哭嚎:“千歲爺饒命啊!奴婢是無意的,奴婢是無意的啊!”
她哭的真情實感,死亡的恐懼籠罩著她,鼻涕眼淚糊了一臉。
秦煥麵無表情的別過頭,揮了揮手冷冰冰的開口:“帶下去。”
笨手笨腳的宮人,即便不是有意的,也要因為衝撞貴人吃點苦頭,否則永遠都不會明白,什麽叫謹慎行事。
隻是一個小小的插曲。
燕太後說道:“蓮心,你領著靈仙郡主,去哀家那裏換身衣裳。”
俞式微欠身謝了恩,鬆開羅清起身離席,沒成想剛走了幾步,便聽見大殿內雜音四起。
“鳳凰?!是不是我看錯了!是不是鳳凰?!”
“真的是鳳凰!”
俞式微足下一頓,領路的蓮心姑姑也狐疑的轉過頭。
席間一個女子義憤填膺的站了起來。
“你竟然敢把屬於國母的鳳凰圖案,悄悄畫在裙擺上!你是何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