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一章 虛與委蛇(二更)
還沒等她想好趁虛而入的辦法,俞嬌已經跟著蔣越從橋上走了下來。
俞牽月忍不住提裙跑了過去,假做嬌憨的跟在俞嬌身旁,“二姐,你們要去哪裏啊?讓月兒一起去可好?”
俞嬌落在蔣越後麵,不必顧忌他,自然麵隨心一副難看的表情,俞牽月看過去,後麵的話不由得哽在喉中。
蔣越在身側,俞嬌也不敢表現出真性情,強笑說:“越哥哥想去東廊,看看合歡花,妹妹要跟著一起去嗎?”
俞牽月用力點了點頭,俞嬌沒好氣的翻了個白眼,但也並未管她。
俞牽月一路緊跟著二人,由於找不到話題,三人一路上都是沉默不語。
眼看著要到花廳東廊,瞥見熟悉的身影,俞牽月才想起,方才進花廳的時候,俞式微也是往東廊這邊來的。
合歡樹下,俞式微和俞堂翰麵對麵站著,俞堂翰也剛剛來到這裏,看見蔣越,他腳尖一轉走了過去。
“蔣公子,沒想到蔣公子也來了東廊,若是沒猜錯,也是來看合歡花的吧?”
蔣越客氣的朝他點頭,溫和道:“素日聽聞先生府上的合歡花開的好,今日一時興起便來這裏瞧瞧,沒想到大小姐和俞少爺都在,想必大家也都累了,不妨坐下歇息,喝杯茶如何?”
東廊合歡樹旁,正巧有一方石桌和幾個石凳,候在廊下的侍女也很有眼力的奉上了茶水和點心。
幾個貌合神離的男女陸續入座。
不知是不是巧合,蔣越竟然與俞式微做了個麵對麵,他有意無意的目光,刮骨刀一樣在俞式微身上劃過。
見俞式微自顧自飲茶,看也不看他,蔣越輕笑了聲,放下了手裏的茶盞,指尖交疊一點。
“說起來,越和大小姐還有些事沒有說完。”
俞嬌和俞牽月一齊停了動作,俞嬌神情微妙了幾分,目光在二人之中來回。
她笑問:“長姐什麽時候和越哥哥認識的?嬌兒都不知道呢。”
蔣越笑道:“越上次來府,在後宅偶遇了大小姐,有幸聽了大小姐的琴音。說起來,至今還有印象。”
“哦?”俞嬌微不可見的磨了磨牙,看向俞式微,“嬌兒都沒聽過長姐彈琴,長姐,這是什麽時候的事兒啊?”
俞式微呷了口茶,淡淡道:“二妹那陣子,好像還在養傷吧。聽二妹的嗓子,這傷還未好全,二妹還是少說話的好。”
俞嬌想起來了,她下意識的撫了一下脖頸,眼中的恨意一閃而過。
俞式微與蔣越對視,鎮定自若的說:“蔣公子身為男子,理應寬宏大量,不會是還記仇吧?”
“越當初可好生傷心,用心彈奏一曲,結果曲終人散,大小姐走的可是幹脆利落。自那日後一直想找大小姐聊一聊,隻可惜一直沒有空閑,直到今日能坐下品茗。說實話,大小姐的琴音讓我十分懷念,若有機會,想要再聽幾曲。”
俞牽月捏著茶盞不斷用力,她將茶盞摜在石桌上,發出一聲脆響,打斷了二人的對視。
她故作無意的說:“說起來上回也讓月兒吃了一驚,平日從不聽長姐撫琴,沒想到長姐琴技如此之高。蔣公子不知,當年在暨州,我二姐是遠近聞名的琴技高絕,當初聽二姐一手琴,可是難得的機會。”
俞牽月雖然也不想看俞嬌出風頭,但比起俞嬌,現在蔣越明顯對俞式微更有幾分心思,俞牽月隻能玩這一手。
俞嬌故作羞赧,自謙道:“越哥哥別聽月兒瞎說,我的琴技哪裏比得上長姐啊。”
“二妹自小學琴,而我不過是照著琴譜隨便彈彈,上回不還在蔣公子麵前出了錯。我就不獻醜了,公子想聽琴,去求求我二妹吧。”俞式微坐不下去了,麵對這個明顯對她別有用心的男人,她連口茶都喝不下。
“大小姐稍等。”
蔣越突然站起身,衝她笑了笑,而後離開石桌走到合歡樹下。
樹枝上的合歡花開的正盛,紅豔豔的。
蔣越足下一點,躍上樹梢,俞嬌和俞牽月皆是一驚,俞嬌想到什麽,袖下的手緊攥成拳。
俞堂翰臉上浮上微妙的笑容,餘光看了一眼麵不改色的俞式微。
片刻後,蔣越跳了下來。
他拿著一隻開著幾團合歡花的樹枝,遞到了俞式微的麵前。
“這一隻,應該能放一陣子,大小姐這幾日便不用來東廊看花了。”
俞牽月揉皺了手裏的絹帕,喘息聲漸漸粗重。
站在俞式微身後的畫眉上前一步,將蔣越手中的合歡花接了過來。
“奴婢替小姐拿著。”
蔣越看了她一眼,沒說什麽話,背手而立,微風拂過他衣擺,倒是一派溫潤君子的姿態。
俞堂翰上前笑說:“微兒喜歡看合歡花啊,我聽聞五陰山上的禪寺,後山種了一片的合歡樹,正巧此時花期未過。微兒若是想看,改明兒告訴府上的姑娘,不妨大家一起去如何?還能去五禪寺上一炷香。”
“再說吧。”俞式微沒甚麽興致,冷淡的回了他一句,便領著畫眉離開了東廊。
出去後不遠,經過一處池塘,俞式微反手將畫眉手中的花枝拍了出去,直線落入了池塘之中。
畫眉隻字未言,跟著俞式微慢步走回了品悅軒。
不遠處長廊的拐角,故意將蔣越引到這裏的俞嬌假惺惺的說:“長姐怎麽能這樣,那可是越哥哥特意為她折的花枝!”
“可不是麽,長姐平日裏對姐妹們這樣就算了,怎麽能——”俞牽月添油加醋的說,又像是說錯了話,忙捂住了嘴,“蔣公子,月兒不是這個意思,長姐平日裏、平日裏對姐妹們挺好的。”
“長姐自從去過千歲爺的府邸,回來以後,便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平日裏喜歡給姐妹們板正規矩,越哥哥別誤會五妹的話。”俞嬌自嘲一笑,“說起來,越哥哥第一次和長姐見麵,嬌兒之所以不知道,還是被長姐教訓了,在養傷呢。”
一直無動於衷的蔣越一臉狐疑的看過來,“你傷到何處了?”
俞嬌張了幾次嘴沒說出口。
俞牽月與她配合的極好,當即便說:“當時長姐剛從國公府回來,京中風言風語傳的厲害,二姐好心提醒長姐,卻激怒長姐,將一壺滾燙的開水灌進了二姐的喉嚨。蔣公子您細聽,二姐的嗓子,現在還是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