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章 你別惱
包媽媽聽得耳旁一震。
她領會了俞式微的意思,但眼神卻毫無波動,篤定了俞式微即便給了含桃這個機會,她也是抓不住的。
她們這些女子,有些的確是身不由己,但日後麵對榮華富貴作何選擇,又有多少人能堅持本心。
她們十多年都被灌輸,以美色侍人,便能大富大貴的思想,又如何願意變成普通人。
果然,含桃聽完這話,當即就後退了數步,一臉備受打擊,泫然欲泣的模樣看著俞式微。
“姐姐,姐姐想要趕奴家走?”
含桃眼底閃過一絲怨懟,哭道:“求姐姐留下奴家吧,奴家保證,絕不會和姐姐爭寵的!奴家愛慕千歲爺已久,隻盼能常伴身側,即便是無名無分都沒有關係,求姐姐遂了奴家的願吧,求姐姐不要趕走奴家!”
俞式微舒了一口氣,她斂下眸,衝龍三擺了擺手,涼薄道:“送她去仙客來。”
含桃哭聲一止,噙著淚的眼睛滿是震驚的看著俞式微,直到她被拽著手臂拖起身,含桃才愣愣回過神來。
仙客來,誰會想到聽上去這樣高雅的地方,其實是京中最大的一間花樓。
“不要!放開我!你憑什麽送我走!我是左相大人給千歲爺的人!你憑什麽送我去花樓——”
含桃又怒又懼,俞式微輕描淡寫一個眼神朝她掃來,紅唇輕啟:“就憑我,是這國公府唯一的大小姐。”
也是日後的女主人。
後麵的話在她喉中滾了滾,又被她咽了回去。
含桃聽著她這恃寵而驕,目中無人的大話,氣得滿眼通紅,“俞式微,你如此悍妒,千歲爺遲早會教訓你的!”
俞式微抬手讓龍三停下了拖拽她的動作,提步走到她麵前,緩緩道:“即便我當眾打殺了你,他都不會對我說半句不是。你若不信,咱們不妨當場試一試。”
一旁上道的下人當即扭頭去找棍子,龍三鬆開鉗製含桃的手,任由她腿軟滑跪在地。
含桃臉色慘白,看著四周所有國公府的侍從都一臉冷漠的模樣,她才隱有死亡逼近的壓迫感和恐懼感。
俞式微悲天憫人的視線落在她身上,淡淡道,“我給過你機會,隻可惜,你還是走了她的老路。”
“我是左相府的人!你不能殺我!你不能殺我!”含桃衝她叫罵,一邊爬起來趔趄的轉頭就跑。
“我要去找千歲爺評理——”
她足下還沒跑出去一丈遠,便不知道怎的,一聲哀嚎撲跪在地,雪紡的羅裙被劃出一個大洞,而她雪白的膝頭被碎石紮了個鮮血淋漓,看樣子即便是治好了,沒有好藥也得留疤。
俞式微朝路的盡頭看去,秦煥風塵仆仆的趕來。
他麵色陰鷙的駭人,幾乎是緊咬著牙從喉中逼出一聲厲喝:“誰把她放出來的!”
小徑周圍的仆從烏泱泱的跪了一地,俞式微看向含桃,發現她也被秦煥暴怒的模樣嚇得噤若寒蟬。
她忍不住發出一聲輕笑,打破了僵硬的氣氛,秦煥緊繃的神色緩和了一些,壓製住情緒,衝龍三道:“滾去軍令堂,自請三十棍。日後再出這樣的事,你這個總管就不要再當了!”
“是!”
龍三眨眼離開了此地。
含桃吞了口口水,強忍著恐懼抬眸,望向秦煥。
這張臉的確是萬裏挑一,放眼全京城的權貴,竟然無一人能和這位年輕的督主媲美,除了他身上的殘缺,幾乎沒有任何可以挑剔的地方,他也是現在唯一能保自己的人。
含桃悄悄垂下頭,理了理自己散落在鬢角的發絲,又將外麵的紗衣往下拽了拽,一切準備就緒,她作勢便要去撲。
可她剛剛伸出手,便被與方才抓她的男子一樣打扮的人,擒住了手腳。
動彈不得,她隻能掐著嗓子衝前頭背對著他的男人嬌聲哭喊:“爺救救奴家!奴家是左相府的人,奴家不想離開國公府!奴——”
喊到一半,她身旁的人不知碰了她身上哪一處,含桃驚訝的發現,她竟然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了。
秦煥看也不看她,徑直走到俞式微麵前。
他心跳的厲害,鮮少有這般緊張的時候,烏黑的雙眸死死盯著俞式微的臉,分辨她究竟是喜是怒。
俞式微收斂了所有心緒與秦煥對視,她並不著急開口,目光順著他額上不知何時滲出的冷汗,緩緩下移。
“哥哥怎麽出汗了。”她語氣平緩的說。
秦煥聲嘶音啞,帶著些許短促的說道:“此事是我考慮不周,我馬上派人處置了她……你、”
秦煥喉頭滾了滾,眸中泄出淡淡的哀求之意,“你、別惱。”
含桃瞪圓了眼,她奮力的做著無用的掙紮,眼淚沾濕了前襟。
她不要做卑賤的娼妓,去伺候那些腦滿肥腸的恩客,秦煥為什麽就不能看她一眼!她和那個賤人比差了嗎!
俞式微呼吸緩了緩,眨了眨眼睛,“你要如何處置她?”
“你說。”
秦煥將決定權交到了俞式微的手上,他滿眼誠意的看著俞式微,也希望此舉能讓俞式微明白,他留下這個女人在府上,絕不是因為抱有什麽齷齪的心思。
他本來就快要解決這個女人了,可沒想到她居然逃出了西側院,竟然還敢到俞式微麵前來蹦躂。
一想到她可能說了什麽讓俞式微誤會的言辭,秦煥身上的戾氣便成倍的增長。
即便俞式微不動含桃,她這番騷操作過後,在秦煥手底下也活不成了。
俞式微不想殺含桃,她言笑晏晏,一字一頓道:“送她去仙客來罷,既然是左相府的人,怎麽也要給條活路才行。”
押著含桃的兩名死士齊聲應是,提雞仔一樣,拎著含桃消失在了小路的盡頭。
包媽媽年事已高,自然不能挨棍子,被罰了一年的俸。
府上的侍從陸陸續續的都散了,畫眉畫屏也識趣的退出去很遠。
四下沒了人,秦煥當即解釋:“前陣子龍一在五陰山發現了一些事,牽扯到了左相之子盧成,左相盧定安送來此人,希望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放他兒子一馬。我暫時留著她,是想迷惑盧定安,絕無其他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