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裡應外合
幸虧他老人家從那拙劣無比的「自創手語」中大概看懂了姬霄的計劃,不然一旦出了人命,就不是他們之中的任何一人能擔當的起的事了。
拙劣的計劃,拙劣的手語,拙劣的……偷襲。
姬霄的計劃很簡單,簡單到讓人有些擔心會不會成功的地步:
在大房裡面的散仙,負責恐嚇持刀的人,把他逼到窗邊,而窗外的人則趁機從背後偷襲:奪刀,救人,一氣呵成。
「真是好運。」散仙搖搖頭,不住感嘆道。
持刀者瘋狂地向著四周揮舞著刀子的時候,百葉窗掩蓋了姬霄的身形,沒有暴露,這是運。
持刀者被一個糟老頭子嚇住了,還差點被絆倒,愈發慌亂,這是運。
姬霄偷偷打開百葉窗,將手探進窗內時所發出的種種聲響,都被蛇叫的「嘶嘶」聲掩蓋下去,沒有被那持刀者發覺,這是運……
「不對,這是老夫英明神武,特意為他打的掩護!」想到這裡,散仙臉上的后怕,盡皆轉化為藏不住的笑意。
這麼一來,本來對他到處傳授的玄妙修鍊功法毫無興趣之人,現在也是有些好奇了,紛紛圍了上去,想要拜師學藝。
與先前那想要劫持人質越獄的病人相比,這些病友們簡直純潔得有如一張白紙,幾乎給人一種靈智未開的黃口小兒的既視感。
相比之下,那雖然手段有些過激,但能夠暗度陳倉,神不知鬼不覺地藏起一把利器,並且挑選最佳時機挾持人質的男人,似乎並不像個真正的精神病人。
他的話,看來真有幾分可信度。
「那麼,正門鑰匙丟了這件事,會不會……」
正當姬霄喃喃自語,在多件事情當中尋找著關聯點時,大房的門砰的一聲,撞在了那門碰上;按這架勢,要不了多少次,那門碰就得被嵌到牆裡面去了。
一道道硬底皮鞋後跟踏步的聲音在眾人耳邊響起,自然是那姍姍來遲的一眾安保人員。
天知道他們是怎麼悄無聲息地抵達門外的,那鞋跟與地面相撞的響聲吵得樓上樓下都能聽得見。
不妙的是,在這陣嘈雜的腳步聲響起之前,那下巴上依舊有著明顯傷痕的小隊長,似乎聽到了姬霄的自語。
先別說被一個老頭子搶去了他們的工作,變相少了一道獎金,這人先是將他們安保隊的人暴揍一頓,此時又有意無意地在他們面前提起正門鑰匙失竊的事情……
一副洋洋得意的樣子,鑰匙肯定藏到不知哪裡去了,是在挑釁我們嗎?小隊長心間有一道怒火翻湧,可沒等更近一步,下巴傳來的劇痛感就打斷了他接下來的一切想法。
這次的事件與那人毫無關係,即便是假公濟私如他,也沒法在這大庭廣眾之下以多欺少,借整個安保隊之力制服姬霄——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把那襲擊護士的歹徒拿下,殺雞儆猴,好壓一壓精神病院里眾人的囂張氣焰。
雖然這持刀者除了試圖越獄沒有半點得罪安保的眾人,但他的命運已然註定了:接下來,無論是出了什麼問題,都要找這持刀者算賬。
刀丟了,是他的問題;鑰匙丟了,是他的問題;就連那些到後院自由活動的病人回來晚了那麼幾分鐘,也要算在他的頭上。
姬霄這種刺頭兒,是個特例:第一,個人戰力兇猛至極,這病院里,單挑恐怕沒多少人能打贏他;第二,有著院長那邊也認可的,「偽貴賓」身份。
但這樣的刺頭兒,放眼整所帝域精神病院,再也找不出第二個了。
折磨那持刀行兇者,就是要傳達出一個信息:只要你不是什麼唯一的特例,我們就一定能弄死你。
想到這裡,小隊長的心底也都舒坦了些許,但他表面上依舊臉色不變,冷冷嘲諷道:「沒想到,一個老頭兒都能制服兇徒,反倒是有的人,連老頭兒都比不上了。」
「你對自己倒是看得很清楚,」姬霄反諷道,「知錯能改,善莫大焉啊!」
「什麼!」小隊長一怒,低聲喝出這兩字的同時,扯動了下巴的傷口,疼的那叫一個呲牙咧嘴,偏偏在人前又不能發作,只能咬緊牙關忍了下去。
再這麼咬牙幾次,恐怕那幾顆臼齒,要被他生生咬崩開來。
「死鴨子嘴硬……來人,把那歹徒給我押回去!」看到小隊長那怒意中帶著一絲殺氣的眼神,幾個安保連忙上前,一半人在屋內一半人在屋外,把這昏迷的持刀者從窗戶上卸了下來,又七手八腳地把他抬走了。
「別以為你那花拳繡腿就能打遍天下無敵手,這隨便一個病人拿刀,就能把你逼得如此狼狽……好自為之!」說到最後,那語氣,已然像是在一字一句地吐著威脅的話語,要刺穿姬霄。
在小隊長的眼裡看來,姬霄手裡的傷,無非就是先行出手,結果在刀具手上吃癟罷了;至於那持刀者到底是怎麼被一眾精神病人擒下的,他並不在意。
正當他要轉身離去時,小護士不知從哪個角落裡抱著一個藥箱竄了出來,毫不留情地駁斥道:「恐怕也只有病入膏肓的瘋子才會覺得,一個老頭子能夠擒住持刀的歹徒,要不是姬先生出手,等到你們這群皮囊飯袋到這裡,我早就沒命啦。」
看來,她是對安保隊的營救速度頗為不滿,才會在此時完全不顧之後同事之間的關係惡化,出言譏諷,維護姬霄。
是他出手?小隊長雖然對姬霄這邊很是憎惡,但也不是什麼傻子,此時小護士這個當事人一點明,他也就猜到了些大概:無論出手的方式如何,那持刀的瘋子必然不是一眾病人合力擒下的,而是姬霄一人所為。
為此,還付出了一隻傷手的代價。
即便姬霄先前與他作對,聽說這麼一件事,小隊長也不自主地收回了些許成見。
想到這裡,他咽了一口唾沫,眯眯眼評價道:「還算是條漢子。」
隨後,大步揚長而去。
「那算什麼嘛!」小護士嘟起了臉頰,有些忿忿不平,「收了工資又不干事,真是一群沒用的東西!」
「拿武器,整隊列,再下到這裡,終歸是需要一點時間的。」姬霄替小隊長開脫道。
這倒不是他的本意,只是他先前從於萬里那邊見識過這種勝者提攜敗者的處世方式,無形貶低對方的同時,更是在氣量這一方面,將自己進一步地抬高了,此時正是有意無意間,就學了弟弟的做法。
這一點,就連他本人都沒有意識到。
「很疼吧?」小護士一臉關切地問道。
姬霄立刻下意識地搖了搖頭,但是展開手掌的一瞬間,他的臉色還是變了些許——這點變化,自然逃不過近在咫尺的小護士的法眼,讓後者的眼神中都多了幾分愧疚之意。
畢竟,不是因為她被那持刀者挾持,就不需要他人肉身奪刀救人;再倒退一步,不是因為她回收餐具時不知怎的漏了這麼一把刀,也就不會險些釀成不可挽回的大禍。
似乎是看透了她的心思,姬霄出聲安慰那淚眼汪汪的小護士:「不是你的錯,是那人心生歹意,才會費盡心思藏起了一把刀,更是找了個安保最為薄弱的時間點出手……你只是恰好出現在最不幸的位置罷了。」
小護士低頭「嗯」了一聲,沒有說話,那種歉意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消去的,她從藥箱中拿出一個「掃描儀」,一道扇形紅光掠過姬霄受傷的手掌后,小護士又將掃描儀放了回去,轉而拿出了一個噴霧罐,向著姬霄的手掌噴去。
「傷口應該很快就會痊癒了,不過短時間內可能還是會有點疼。」小護士滿懷歉意地解釋道。
「謝謝。」姬霄回道,瞥了散仙一眼,起身欲要離開。
「是我要謝謝姬先生才對。」說著,小護士深深地鞠了一躬。
姬霄的注意力並沒有在她身上,在他離去的路線上,大房的門外,立著一道身影。
「來一趟話療室吧,我感覺精神評估這件事也不能再擇日了。」庄醫生說道,似乎有些來者不善的意味。
這一次評估結果出來,很有可能可以憑著一份醫療報告,將姬霄這個「具有攻擊性的危險精神病人」永遠地留在這片帝域。
不過在姬霄的眼裡看來,則完全不是這麼一回事。
「還有這種送上門的好事?」他在心底想道。
剛在發愁怎麼找茬闖進那話療室里偷紙鶴……這不,現成的大好借口送上門來了。
紙鶴,在他心底的價值,也要比原先和一張廢紙等價的低微地位,升值不少。
紙鶴不僅僅是紙鶴,更是和散仙這個神神叨叨的老頭兒之間的一道友誼的橋樑——只有拿到第一隻紙鶴,證明自己也有著獲得紙鶴的能力,才能有資格提出下一次交易。
就連手環都能在大半夜裡偷來,這老頭兒,還有什麼東西拿不到手?有這麼一位好手作為搭檔,越獄之事,就更是多了幾分把握。
想到這裡,姬霄已經忍不住開始摩拳擦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