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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九十三章 入夜

  事實上,作為越獄前所看的最後一部電影來說,《逆轉未來》遠比想象中來得要好看。

  人對生活中的某些物事突然拔高要求,也是很常見的事吧:有的時候,吃了一頓特別香的飯,就想喝上一瓶冷的幾乎要結冰,瓶子表面還有不少露珠緩緩滑落的汽水;勞累了一天回到家就想洗個世界上最為舒服的熱水澡……

  要是最後的那道「甜品」沒有達到逐漸被拉高的心理預期,無形間,似乎連帶著會毀掉先前所享受的美好的一切……這種想法和期待實在是不公平的很。

  出乎意料的是,今晚看的電影,並不只是看完之後簡簡單單評價一句「嗯,確實好看」的尋常佳作,而是那種,從運鏡音樂再到劇本演員特效,完全無可挑剔,讓人大呼過癮,事後又直後悔為何與電影的初見不在電影院的大熒幕前——「沒有在正確的時機遇到正確的某」,人為之後悔的事情不外如是。

  電影所講述的故事本身倒是因為標題猜的八九不離十——的確就是講穿越時空回到過去改變未來的故事,很常見的一個橋段。

  即便如此,這的的確確是最為經典的橋段之一:敢問誰沒有遺憾呢?誰又不想彌補這些遺憾,亦或者是開啟全然不同的第二人生呢?

  最是簡單的東西,最能引起共鳴。

  這麼看來,在越獄前看的最後一部電影不是叫什麼《飛越瘋人院》之類的名字,實在是有些遺憾:

  一來,這部電影的名字,就能在無意之間,和現實交織出一個美麗的巧合。

  其次,也是最重要的是,看著這個名字,兩個想要越獄的人不管什麼劇情什麼場合,多半會都笑的合不攏嘴,自然不會像現在這般喪氣,各有心事了。

  「好了好了,」護士拍了拍掌,清脆的響聲打斷了眾人的思緒,「電影都看完了,趁著這麼開心,都好好平復一下情緒,準備上床睡覺了。」

  「記得,默數三百下。」離開前,姬霄提醒道。

  劉某仁只點點頭,也不知道他是真聽進去了,還是聽到別人說話,下意識做出的動作。

  ……

  三十分鐘並不長,只是在今天顯得有些煎熬

  不過,想到這之後可以重新取回的物事,最最痛苦的煎熬,也變得像糖漿一般甜蜜起來。

  十點鐘。

  也不知道他們是哪裡看的鐘,亦或者心底深處冥冥之中自有一種抹不掉的習慣,偏偏知道是十點鐘了。

  於是,哐當哐當,安保隊員們腰間別著的塑膠棍棒刮在了金屬護欄上面,一下一下地連續撞擊,似乎是在模擬接連不斷的鐘聲。

  這種每天雷打不動都會準時響起的嘈雜聲音,一想到可能是這輩子最後一次聽到,也變得像美妙的音樂般悅耳起來,好像這毫無規律的節奏中暗含著什麼玄妙的律子一般。

  「熄燈!」最後,一個安保隊員大聲宣佈道。

  於是啪嗒一聲,小樓里上下四層所有房間的燈光,齊刷刷地閉了。只有一個安保隊員打開手電筒,向著監控室的方向行去。

  邪門兒的設計,加上窗戶極小,房間里實在是鑽不進多少月光。由於這個緣故,精神病院里嗖一下的,就進入了幾乎不可視物的黑暗。也許姬霄特意選在熄燈后五分鐘,未必沒有要人眼提前適應黑暗的意思。

  劉某仁沉重地咽了一下,由於內心深處壓抑不住的緊張感,脖頸很是僵硬地扭動起來,看向左右床鋪上的病友。

  很好,沒有人注意到我,他如此想道,心底也默默開始數起數字來。

  一,二,三,四……

  二十九,三十,三十一……

  平時總感覺不夠厚實的被褥今天卻顯得格外保暖,被窩裡面簡直像個小蒸籠一樣,熱得他滿背都是汗,浸濕了大半衣衫。

  七十四,七十五……要不要穿上外套呢?劉某仁暗暗想道。

  穿上的話,到時候耽擱的時間就更少了。

  「糟!我數慢多少了?」他以旁人聽不見的聲音自語道,沒有穿上大衣,而是掀開了被子。

  這被子當然不大保暖,半開著吱吱呀呀的窗戶吹進來的秋風當然不熱,熱的是那一顆因為緊張兮兮而砰砰跳動的心臟。

  「數快幾步,應該沒有問題吧?」劉某仁自問道,決定在自己設想數字的基礎上,再加上幾個數,免得錯過了姬霄吩咐的時機。

  二百一十七,二百一十八……

  越是接近倒數的尾聲,他就越是覺得喉間乾燥的就像三天沒喝過水一般,但偏偏不敢動作,生怕驚起了身旁的任何一人,然後在他們的嚷嚷聲當中,又驚醒更多的人。

  想到這裡,他的雙手緊緊抓住了床單,心中暗自向自己勸慰道:

  不要多想,不要多事……等到出去了,公園飲水台的水,花園自動洒水機的水,路邊水龍頭的水,便利店瓶裝的礦泉水——想要喝什麼,就喝什麼!

  二百七十四,二百七十五……

  「是時候掏那玩意出來了吧?」他喃喃道,從口袋裡取出了姬霄先前在澡堂子外面交給他的那件東西,提前戴在了臉上。

  那是一隻口罩大小的防毒面具。

  「二百九十九,三百!」數到這裡,劉某仁終於按捺不住激動的心情,從床上一下子坐起身來。

  雖說是一下子,實際上,他還是不敢鬧出太大動靜,躡手躡腳地,好似在做賊。

  做賊,就未免會心虛。

  一道年老的嗓音突然在他背後響起,嚇得他差點一蹦三尺高,即便人沒蹦起來,心臟也都快蹦到嗓子眼那裡去了。

  「你臉上戴的,是什麼玩意兒?」身後的老頭兒,滿是好奇地問道。

  問這話時,見劉某仁那副梁上君子的姿態,他竟也情不自禁地壓低了聲音,似乎代入了這個場景,正在與人秘密碰頭,討論機密一般。

  疤傷,白髮,明明是瓜子臉卻略顯方正古板的樣貌……

  不是那「臭名遠揚」的散仙還有誰?

  無論是誰被他逮著了,都至少要聽上個三天半夜……一想到這一點,劉某仁的臉色就難看許多。

  要搶先打暈他嗎?

  不,要是還沒得手,對方就大喊出聲,該怎麼辦?

  要……留下嗎?一個想法,忽地浮現在劉某仁的心頭。

  留下,意味著沒有離開的路,沒有去赴婚禮的可能性,更意味著越獄計劃敗露之後的秋後算賬。

  要是不留下,自己跑不了,連累的能跑掉的人,也跑不了。

  「也許,這就是老天爺作祟,要我從這一刻開始改變吧?或許是天意,要叫我逃不出去?」他喃喃自問道,心底毫無原因地湧起了一股勇氣,作出了一個艱難的決定。

  他不想等什麼「特殊的時機」,等什麼「良辰吉日」了。

  他要從這一刻開始,就改變自己。

  做出了這個決定之後,劉某仁凝重的臉色,終於也有些釋然了,他手微微舉起,一邊準備摘下防毒面具,一邊和散仙有一句沒一句地閑聊,以確保對方不會輕舉妄動,喚醒更多人。以確保那個幫助了自己很多次,最後也幫助自己踏出改變的第一步的恩人,能夠一帆風順,順風順水地逃出去。

  「這玩意兒?這玩意是我從倉庫裡面摸出來的,也不知道是誰進來的時候帶的東西,看著有趣……」

  話音未落,劉某仁剛解釋到一半,對面的老頭兒竟是無故地一個晃悠,嘴裡蹦出極其古怪的「嗚嘿」一聲怪叫,哐當一下,重重地躺倒在了床鋪上面,就像喝醉了一般。

  但這精神病院里,除了那些安保隊員,根本沒人能弄到酒……怎麼回事?

  正當他胡思亂想的時候,背後一人朗聲問道:

  「還愣在那裡幹什麼?走了。」

  ……

  「原來,那防毒面具是為的這個……」走在走廊上,劉某仁還是不住喃喃道。

  他原本知道姬霄有天大的本事,簡直比那些什麼口吞長劍、胸口碎大石的人們還要玄乎,才會一直帶著三分調侃,七分欽佩的意思,稱呼他一句,「姬霄大師」。

  可他萬萬沒想到,姬霄能有這番大的本事——光是在這精神病院里,就算真真正正的手腳遮天了!

  現在,那一句句「大師」,可都是實打實,十分的敬佩。

  看著他一臉不可思議的樣子,姬霄也是滿足了某種誇耀的虛榮心,微笑說道:「聲音不必壓低——現在這屋檐下醒著的,只有你我二人。」

  這是什麼意思?這意味著,他並不是簡簡單單地對某個房間里的空調或是加濕器做了手腳……他是把那催眠氣體,灌滿了這精神病院內內外外的所有通風管道!

  只是,既然有能力做到這種程度,為何不直接光明正大地走出去?劉某仁百思不得其解。

  似乎是看出了他心底的疑惑,姬霄一邊不緊不慢地走著,一邊解釋道:「直接走出去當然不是個問題……但直接走出去,就會有很多人知道我是什麼時候離開的。這樣的話,我或許逃不掉。」

  什麼樣的人,什麼樣的勢力,能追查到如此大範圍的領域?想到這裡,劉某仁不動聲色地打量了姬霄一眼——他是越來越看不透身旁這位「大師」了。

  「自行越出去的話,時間範圍就混淆了,需要搜索的距離,需要查看的監控錄像,需要把住的檢查路口,也就憑空多了許多——找我的人會感到麻煩,就是我自己行方便。」他不厭其煩地解釋道。

  最後,姬霄還不忘補充一句:

  「反正這些催眠氣體明天就會被秋風吹散,誰知道我們曾經做過這麼一件事?到了明天,他們只會以為自己睡得格外香甜,破天荒地睡過頭罷了。」

  有一個人也許不會這麼想。

  姬霄兩人沒有注意到的是,當他們轉頭離開大房的瞬間,那個腳尖著地,上半身躺平在床鋪上,好似被瞬間迷暈的老頭兒,緩緩地站起身來,目送著兩個人離開。

  準確來說,他目送的,只有一個人。

  「再見了,小徒……或者說,道友……也許有朝一日,緣分會引領我們再次相見,你我也會成為真真正正的師徒。」喃喃自語之後,他竟也是走出了大房,速度飛快,簡直與常人奔跑的速度無異!

  更為不可思議的是,即便是如此之快的速度,他的腳下,依舊沒有發出半點聲音!走完全相反的,斜對面最遠的那道樓梯,竟是后出而先至,在兩人上到二樓之前,就已經到了護士們所在的房間!

  待得這道鬼魅身影消失時,姬霄兩人這才走到護士室門外。只是這時的護士室,門早已輕聲關上,窗戶也被順勢一掩,哪有半點行人的痕迹。

  若是姬霄對這精神病院里的事情還有半點興趣,就會驚訝地發現,周四晚上這天,消失的,並不止他兩人,還有那個神神叨叨的老頭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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