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前位置:萬花小說>书库>都市青春>靈魂試煉遊戲> 第三百四十一章 弄巧成拙(下)

第三百四十一章 弄巧成拙(下)

  兩輛賽車,一輛黑色的低底盤車車尾冒著耀眼的炙熱尾焰,沿著外圈飛速渡過彎道;一輛熒光綠色的大腳獸卡車,原先左轉著的車輪的方向扭轉過來,直直指向前方。

  兩輛車,一輛走的最長的弧線,一輛走的是距離最短的直線。

  於是,直行的那輛綠色大車,毫無懸念地撞上了那輛好似見了鬼一般躲他的黑色低底盤車。

  車尾被撞,車身更是被衝擊力抵到了牆上,金屬的車身和同樣堅硬的護欄摩擦出了一簇簇火星,六號選手的黑色賽車,也肉眼可見地降下速來。

  在無數人的注視當中,下一刻,被綠車輕而易舉追上的他,被那道似乎能把空氣都蕩漾出一道道波紋的強悍衝擊波,震得昏闕過去,車子在路邊擦行一段距離之後,緩緩停了下來。

  「現在六號選手的車子也被淘汰了,一切都在按照推測進行,龔老師你就別吊我們的胃口了,趕緊說說你對現在賽場局勢的看法吧?」艾琳很是適時地懇求道,「那個什麼『弄巧成拙』,到底說的是哪名選手,到底說的又是什麼意思?」

  「剛才賽場上沒發生變化,還有些難解釋,現在因為追尾而稍微有些減速的兩人也調整好了自己的步調,順利過彎,局勢就很一目了然了,」龔和不緊不慢地說道,「不過,要說清楚這件事,還得請觀眾朋友們稍微回想一下綠色大腳獸發起突襲之前的情形。」

  「別把事情說的太長噢,」艾琳打趣道,「講得太過冗長的話,再好笑的笑話都顯得有些無聊了。」

  龔和只是笑著搖了搖頭:「照這個說法,解釋笑話本來就是講笑話的大忌呢。」

  「……我們可以看到,賽場上現在很明顯少了許多身影——最前排的幾名選手,原先領跑在前的第一排,僅僅短短几個瞬間,就受到了不可逆轉的重創,不久之前,這裡可是有著三輛賽車呢!」

  說著,他沒有自顧自地解釋下去,而是增添了一些和搭檔,和觀眾的互動環節:「說到這裡,你有沒有覺得,想起了什麼?三輛車裡的『三』這個數字,有沒有讓你想起賽場上發生的某件事?」

  「三?」艾琳微微蹙眉,一臉茫然地看向龔和,甚是不解。

  想了好一陣子,她才抬起頭來:「三這個數字沒有引起我什麼共鳴,但是關於領跑的那一排選手,我倒是還記得一件事:剛才錢德勒·強森先生是想要超車上前的,最終卻被最左側的,也就是撞上了賽車殘骸的那輛珍珠白色低底盤車盯防住了,白白耗費了一次氮氣加速。」

  「沒錯,」龔和微微點頭,「我說的正是這件事。」

  就是這件事?可是,這件事又有什麼特別的呢?艾琳在心底想道。

  她沒有將這個想法藏著掖著,而是很大方地拋出了這個大概所有觀眾都在思考的同一個問題:「龔老師你是想說,黑色肌肉車沒能超車上來,填補上第一排的最後一個空隙,最後給了綠色大腳獸可乘之機嗎?」

  「……在普通的情況下的確如此,但是在剛才那個路口,二十二號選手提前和遙遙領先的黃色賽車交戰,並且將賽車的殘骸移動到了賽場的邊緣,變成了一道視野盲區里的人為障礙物——無論如何,都有一名選手要撞上那殘骸的。這輛綠色大腳獸,也是註定要到前排選手們的陣型里衝殺一番的……」

  聽了許久,遲遲沒有聽到重點的龔和,不耐煩地擺了擺手,打斷了她:「先不說別的,其實只要想想一個簡單的道理,就知道為什麼我說這是弄巧成拙,為什麼這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

  「……如果剛才那輛黑色肌肉車成功超車上前,會出現什麼情況?」

  問出這個問題之後,沒等觀眾們思考,也沒等艾琳回答,他就自問自答道:「很簡單,他會成為替死鬼——現在一頭撞在那賽車殘骸上面的,本會是那輛令所有人望而生畏的黑色肌肉車!」

  「不一定吧?」艾琳有些遲疑,「剛才右邊的兩個位置基本是坐定了,可左邊的兩條車道則是一前一後一黑一白兩車在爭搶,在攻防……強森先生也不一定能搶到那個最好的位置的,他也有可能……是在第二賽道?」

  「在第二賽道,和現在又會有什麼區別呢?只不過是一前一後的兩輛賽車,變成了一左一右罷了,」龔和接著分析道,「更有可能,由於第二賽道的是輛帶有輪胎刺的車,直接從陰影當中衝撞出來的,蠻不講理的綠色大腳獸,將會因為他的魯莽而付出代價!大腳獸那龐大無比的輪胎,可以被輪胎刺輕而易舉地戳穿!」

  「……如果肌肉車佔住第一賽道,那就是肌肉車被淘汰,如果肌肉車佔住第二賽道,那就是大腳獸被淘汰——不管怎麼看,無論什麼結果,都是要比現在好得多的結果!」

  這話倒是說的沒錯:粉色賽車、黑色肌肉車、還有那輛綠色大腳獸卡車,可以算是現在賽場上並列最強的三輛賽車,如果將他們統稱為三害的話,只要這三害除去其一,對其餘選手們來說都算是減輕了不少的負擔,能夠引得三害自相殘殺,那更是最好的結果。

  正如龔和所說,要是剛才肌肉車超車上來佔住第二賽道的話,綠色大腳獸的巨大輪胎會被輕輕鬆鬆地扎破,然後氣急敗壞的二十二號選手,大概率也會將旁邊的罪魁禍首用衝擊波給震暈過去——這一下子,不就除去兩個大難題了嗎?

  意識到這一點的艾琳連連點頭,有些惋惜地說道:「真是可惜啊,這麼看來,前排的選手們還真是弄巧成拙了呢。不過……追根究底,這也可以讓十八號選手『一人做事一人擔』,我們完全可以說,事情回落到這個地步,完全是因為他沒有放任二號賽車超車,不過,這也是可以理解的,因為……」

  「因為旁邊兩輛賽車根本無法影響到他的這個選擇?因為他們三人害怕黑色肌肉車上來會先把他們三人淘汰?」龔和先是反問,然後嗤笑一聲,「這樣的話,你們到現在依舊沒有改變自己的態度,沒有改變自己的看法,沒有絲毫改變——只是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其實,只要稍微冷靜下來想想,就能發現一絲不對勁:為什麼先前一直隱忍至今,沒有什麼超車想法,一直保持著特定的作戰方針,養精蓄銳,只攔截後方的來車,沒有主動進攻的意思,持被動姿態進行這場比賽的黑色肌肉車,會突然對前排發起衝擊?」龔和追問道,「如果是想要獨自領跑,或者是想要淘汰什麼特定選手,我相信,在這場比賽的前半部分,在他擁有著更好的位置的時候,事情會來得更加簡單,不是嗎?」

  「……答案很簡單,只是沒有人承認罷了:二號賽車超車上前不是為了別的,是為了抵禦綠色大腳獸的襲擊,從而保持有生力量,與後方的四輛粉色賽車對抗!」

  說完,他還不忘補充道:「只要剔除掉賽車殘骸這個突發因素,事情就變得再清晰,再明顯不過了。」

  「……請各位設想,要是剛才十二號選手的黃色賽車沒有撞毀在賽道邊緣,而是和綠色大腳獸擦肩而過,從選手們的視角看來,現在的場景,會變成怎麼樣呢?」

  「選手們知道黃色賽車消失在了自己的視野之外,但不知道黃色賽車會立刻成為自己行進路上的一大阻礙——對於第一賽道會撞上障礙物這件事,是沒有任何人能夠預見的……」艾琳喃喃道,「也就是說,只要最前排的選手們集齊了四人,綠色大腳獸的詭計在這密不透風的陣型面前,也就不攻自破了……」

  「有的時候,沉默也是一種妥協:剛才為了不讓黑色肌肉車上前,為了種種原因沒有繼續超車向前,追擊黃色賽車的十號選手,現在終於嘗到了自己的惡果,」龔和解說道,「本來如果他追擊的話,先和綠色大腳獸·交戰的必然是領先在前的黃色賽車,他就可以天高任鳥飛海闊任魚躍了;如果黑色肌肉車成功超車上前,四輛車齊驅並進,前排的人最多也就被淘汰掉一位選手,不會瞬間只剩他一輛車孤零零地走在前面;如果他剛才開啟了鑽頭,綠色大腳獸將為自己的奇襲付出惡果……太多太多的如果,也有著太多太多的弄巧成拙了。」

  說著,他清了清嗓子:「所以,這些題外話就暫且不說了,讓我們專註於比賽,專註於推測比賽接下來即將發生的變化吧。」

  「……如今賽場上,綠色大腳獸卡車位於最前方,他隨時可以倒退回來發起攻擊,現在在前面等著,也不知道是空檔期,還是在看著倒視鏡,靜靜地等待最好的時機。」

  「……第二排則是十號選手的藍色低底盤車在前,第三排則是緊跟在他正後方的黑色肌肉車——事到如今,那輛肌肉車肯定是不會主動拋頭露面去替他們打這個頭陣了……自己種下的惡果,只能由自己去承受,十號選手只能選擇自己主動去和綠色大腳獸卡車殊死一戰,或者在原地坐以待斃,等待終結的到來。」

  「……雖說剛才的事情用別的角度來看也能解釋的通,但是客觀來看,綠色大腳獸的的確確就是放了這輛藍色低底盤車一馬——誰知道呢?或許二十二號選手的確想留著這輛車,幫他鎮住場子,抱著這種僥倖心理,十號選手也有極大的可能停在原地一動不動。」

  「可是,那樣的話,事情不就變得更糟糕了嗎?」

  「事情已經到了最糟糕的地步了:除了十號選手還沒有被淘汰,他所做出的所有行動,所有選擇,都將他導向了這個堪稱最最糟糕的結局——我覺得,從他的角度看來,事情已經不能變得更糟糕了。」龔和微微一笑,調侃道。

  「……現在的他,還能遇上什麼更差的結果呢?無非是被衝擊波命中,被綠色大車淘汰掉罷了。可按這個道理來說,他去主動挑釁那輛大腳獸,有著被淘汰的可能性,他不上前去迎戰那輛大車,也有被淘汰的可能……既然剛才十二號選手的黃色賽車衝出重圍的時候他就沒有主動加速上去追擊,現在又何必呢?都是被淘汰,還不如以逸待勞,以不變應萬變,過一陣再做打算。」

  雖然聽起來頗有些破罐子破摔的意思,但龔和還真是精準無誤地猜到了場上選手的想法:正如他所料,那輛藍色低底盤車絲毫沒有要前進半步的意思,保持在現有的位置,一動不動。

  由於衝擊波兩次攻擊之間存在一個緩衝時間,短時間內,那輛綠色大車是不會發起攻擊的,於是主持人們也將目光先投到了車隊的後半部分。

  艾琳眼尖,一下子就從畫面上的數輛賽車當中,找到了一個合適的話題:「後排的車輛裡邊,出現了一個我們都很熟悉的身影——十八號選手在剛才的追尾事故當中倖存下來了!看起來,他並沒有受到太大的傷害,回過神來之後,立刻就加入了旁邊的隊列,向著更前方駛去。」

  此時,那輛車頭凹癟,車尾穿了兩個大洞的珍珠白色的,不能說是典雅,只能說是狼狽之極的低底盤車,依舊堅強地從失敗中爬了起來,看準機會,奮起直追,重新加入到了行進的隊伍裡面。

  也多虧剛剛經過他的是那兩輛被鉤爪連在一起的賽車:這兩輛車子,由於鉤爪的緣故,左右轉向的動作都是大開大合的,一不小心,就直接從最左側挪到了最右側去——中間剩下的那個車道,剛好就被這十八號選手給佔住了。

  「這下子,只要再有一輛賽車進行超車,粉色賽車們就有兩輛要被截斷在車隊的最後方了!」艾琳解說道,「這麼一來,難不成他們要開始改變自己的作戰方針了嗎?或者可以說,不改變不行了!再不做出改變,別說爭奪桂冠,就連進入前十,都是一件難事!」

  「那就說的不對了,」龔和搖了搖食指,「如果有細心的觀眾朋友們數過的話可以知道,現在的賽場上,已經有高達十四名選手被淘汰了……在場上還剩下僅僅十七名選手,其中那名二十二號選手所駕駛的綠色大腳獸卡車無論如何都是墊底的,因為他已經逆行了好一段路程的情況下,在這種情況下說粉色賽車們爭奪不到前十五名的席位,也未免太瞧不起人了點。」

  「……毫不誇張地說:競爭激烈、你死我活的比賽當中,僅僅只是存活到第三圈,僅僅只是存活到終點衝線的那一刻,恐怕就已經進入前十名了!」

  「確實如此呢,」艾琳笑著點點頭,「僅僅只是保持在賽道上不淘汰,在這場比賽當中,就已經是一件天大的難事,更別說要去爭搶名次了。」

  「現在的情況,目前看來,對位於第三排的黑色肌肉車是最為有利的,」龔和很快又開始分析道,「後面的人迫於輪胎刺的淫威不敢上前,而前面的人也沒法退回來——也就是說,除非那輛綠色大腳獸卡車真的對那藍色低底盤車視而不見,徑直駛向更後方,不然兩者之間是肯定要有一戰的。無論勝負如何,二號選手都可以趁著雙方交戰抽不開身的時候超車到更前方,擺脫他們的追擊距離。」

  「……不過,長久看來,這也並不算是個特別好的選擇。」最後,他卻突然如此總結道。

  「噢?為什麼這麼說呢?」艾琳很懂事地問道,將話題繼續了下去。

  「我們之前討論的時候,其實已經預想到了這次綠色大腳獸的攻擊,不是嗎?」龔和先是問道。

  艾琳點點頭,一時半會兒還未能領會他話語當中的潛台詞。

  「然而……我們當初預料的,選手們進入終點路段前遭受的攻擊,可不止這一次……」他緩之又緩地說道。

  這麼說起來,好像的確如此!艾琳在心底想道:當時的預測,在這比賽進入最後階段之前,選手們至少還要再迎擊這綠色大腳獸卡車三次!

  「如果按照推算出的最壞情況的話,選手們還要承受三次攻擊——就算一次只淘汰掉兩名選手,都足以淘汰掉現在場上僅存的半數選手!」艾琳憂心忡忡地說道。

  「沒錯,正是如此。」龔和抱著胳膊,點了點頭,神色也頗為凝重。

  一輛自第一圈起就開始逆行的賽車,最後卻以落後他人數倍時間的慘烈成績擠進了前五名的範疇——這難道不是天底下最大的笑話嗎?

  這種事情一旦傳出去,不會成為地下賽事的趣聞,而是會讓別人覺得是這場地下賽事的一個笑談,一個天大的笑話。

  只有選手們主動出擊,前去阻擊這輛異想天開的綠色大腳獸卡車,才能阻止它肆意妄為下去,龔和在心底默默想道。

  為此,他們這些主持人,他們這些解說員們所唯一能夠做的,就是闡述其中的利害關係,讓場上的選手們清晰地認識到:不淘汰掉那輛綠色大腳獸卡車,下一名遭殃的選手,很有可能就是你自己!

  「也就是說,選手們要是再不出手,等到人數削減到差不多的時候,不就成了待宰的羔羊了嗎?」艾琳率先問道。

  「三次攻擊,也意味著三次處理掉這輛綠色大腳獸的機會——意識到它的破壞力的選手們,不會保持旁觀態度的,」龔和故作沉穩地分析道,「因為只論單打獨鬥的話,沒有人能夠敵得過它。」

  無論是勸導,還是說教,亦或者是危言聳聽,大概都沒有辦法直接讓選手們轉變心意——他們能夠做的實在很少,只能像這樣一遍又一遍地講述同一段話,並且祈求能有選手聽進去些許罷了。

  「單打獨鬥的話,沒有選手能夠保證自己在這大腳獸卡車面前能夠立於不敗之地,」他指出了很重要的一點,「即便是現在的幾個奪冠熱門,即便是有著輪胎刺,對大腳獸卡車的巨大輪胎頗為克制的黑色肌肉車——在輪胎刺扎穿對方的輪胎的瞬間,自己也會因為距離過近而被衝擊波震得昏闕過去。只有遠距離的攻擊手段,才能制裁這輛巨獸。」

  「目前來說,最接近遠距離武器的攻擊手段,應該就是火焰噴射器還有那些鉤爪了吧?」艾琳回想道。

  「沒錯,」龔和點點頭,「而且粉色賽車們和這輛綠色大腳獸卡車完全沒有利益上的衝突,形成了某種古怪的互益關係。如果放任這種情況繼續下去,將沒有任何一名普通選手,能夠去爭搶更好的名次!」

  「互益關係?既然粉色賽車有著對大腳獸卡車來說很致命的武器,必然會成為二十二號選手的心頭大患,又怎麼能夠合作呢?」艾琳提出了一個疑問,「即便表面上虛與委蛇,內心深處肯定也是沒法完全信任對方的。」

  「事實上,這次比賽當中,他們並沒有利益衝突——或者說,直到比賽結束之前,綠色大腳獸都不會對他的這個盟友發起攻擊。」龔和猜測道。

  「原因很簡單:自從他們在某個路口分道揚鑣,大腳獸卡車逆行,粉色賽車們前進的時候,他們就已經有著不同的目標了。粉色賽車們的目的是獲得最好的名次,為此,他們選擇的攻擊目標肯定是順位名次越來越靠前的選手們——註定墊底的綠色大腳獸卡車,並不值得他們以兌子的方式去淘汰掉。」

  「……而綠色大腳獸的目的,是淘汰掉儘可能多的選手:如果場上只剩下十名選手,他這個墊底的就是第十名,如果場上只剩下五名選手,他就是第五名。心知肚明對方不會攻擊自己的二十二號選手,完全就沒有要攻擊那幾輛粉色賽車的意思,而是等著他們和其他選手自相殘殺,淘汰掉越多選手,對他來說,就越是件好事。最多在終點線前,對那些已經失去了鉤爪的,失去了利用價值的粉色賽車,他才會毫不猶豫地出手吧。」

  「……目前來說,他只要一對那輛二十七號粉色賽車出手,雙方的臉皮肯定就要撕破了——為了這短暫的和平以及利益關係,無論是有著鉤爪的粉色賽車,還是沒有鉤爪的粉色賽車,都沒有顧慮這輛綠色大腳獸卡車的必要。」

  「……粉色賽車們不可信任,現在能夠一勞永逸地解決這輛綠色大腳獸卡車的機會,就只剩下一個了。」說著,龔和舉起了食指。

  「是有著扎穿輪胎的可能性的那兩輛賽車?」艾琳猜測道。

  「不錯,」說著,龔和將視線投向賽場畫面上的那一前一後,一藍一黑的兩車,「衝擊波一次只能淘汰掉一輛賽車,兩輛賽車的位置極其接近——他們之中無論是誰受到了攻擊,另一人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淘汰掉那輛綠色大腳獸,而且他們根本沒有不去這麼做的理由。」

  「或許……他們會想要借這綠色大腳獸的手淘汰掉更多的選手呢?」艾琳捏著下巴思索道。

  「不大可能,」說著,龔和拿起礦泉水瓶飛快地灌了一口,隨即繼續解釋道,「他們倆在這綠色大腳獸面前都沒有自保的手段,只是能給對方造成些許『反噬』,但是在這贏家獨贏,輸家一無所有的比賽里,拉別人下水是沒有什麼意義,也沒有什麼威脅力的。」

  「……可以的話,沒有人想要被淘汰。」

  在他們的對話進行著的同時,車隊已經漸行漸遠,完全通過了第一個左轉彎——距離蛇形彎道,就只剩下了一個彎道,一個左轉彎道。

  如果不儘快甩開這輛熒光綠色的大腳獸卡車,進入到了蛇形彎道,那輛綠色大車就會成為所有選手的一個夢魘。

  「風水輪流轉,上一次和綠色大腳獸率先交戰的,是後排的選手;這一次,猝不及防從視野盲區裡邊殺出來的大腳獸,卻跟前排的選手們先打上了,」龔和解說道,「而且,不管怎麼看,這次的後排選手們,都要遠遠比前排的選手們來得要安全。」

  「是因為那三輛并行的賽車嗎?」艾琳問道。

  「沒錯,」龔和點點頭,「他們只要再填補上最後的那個空隙,就可以輕而易舉地組成鋼鐵般的城牆,阻攔住綠色大腳獸逆行的道路。更何況,四條車道都被佔滿了,就意味著絕對的安全,無縫可入——即便是那綠色大腳獸,也不可能找到攻擊的角度。」

  「要是後面的車不肯上前填補這個空位呢?」艾琳忽地問道。

  龔和知道她不是平白無故在找茬,而是的確另有所指:「什麼意思?這於後排的選手來說,應該是件好事才對,怎麼會拒絕呢?」

  「對後排的選手來說,上不上前『填空』,都是沒有差別的:原因很簡單,沒有特殊原因,沒有空檔期的話,那輛綠色大腳獸也不想放過任何選手——所以,不出差錯的話,他在攻擊之前,必然會先攻擊一次前排的三輛賽車。」

  「……尤其是其中兩輛還是命運共同體,淘汰了一輛還有著『買一送一』的情況下,就更不可能放過他們了。」她不忘補充道。

  龔和立刻就心領神會:「你是說,攻擊前方的三名選手之後,必然會出現的空檔期,足夠後排的選手們逃離綠色大腳獸的攻擊範圍了?」

  聰明人之間就是好說話,艾琳才剛說出了包含著這個潛台詞的話,龔和就開始在這基礎上去推想後面會發生的事情了:「嗯……的確如此……這樣的話,還能借那大腳獸之手再除去幾名競爭對手……」

  沉吟一陣之後,他突然抬起頭來:「可是……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要是人數再繼續削減下去,到了最後的最後,誰還能和那些粉色賽車們競爭?」他反問道。

  「……選手們現在要齊心協力,不是為了其他,而是為了他們自己!為了大局,他們必須要先聯合起來,才有機會爭奪更高的名次!」

  艾琳也不反對,只是感慨道:「那就要看他們能不能想明白這個道理了……」

  此時場上還剩下十七輛賽車,要是綠色大腳獸再這麼一輛一輛地淘汰下去,到了最後一圈,大概就只能剩下那麼十輛不到!十輛不到,裡邊有四輛粉色賽車的話,就是半數!沒有人數優勢,選手們又怎麼可能敵得過這些粉色賽車?

  假如現在還想不通這一點,執意要多淘汰其他選手的話,到了最後的時候,現在獲得的所有優勢,淘汰掉的所有敵人,都會成為給那粉色賽車們做的嫁妝!

  從主辦方的角度來說,他們是絕不希望看到粉色賽車或者是那綠色大腳獸奪得好名次的……

  「現在的後排選手們是最不需要小心的,反而我覺得,最需要小心的,反倒是正在籌劃著一波攻勢的二十二號選手。」龔和突然沒頭沒腦地說道。

  艾琳早就習慣了他會突然冒出這麼一條讓人摸不著頭腦,卻又精準至極的預測:有的時候,人的腦海里靈光一現,瞬息之間就將自己獲得的無數條線索串聯起來,計算、推演完了一切,然後在霎那間得出了結果——由於那推演的過程迅速到了極點,很多時候,想要說清楚自己是怎麼得出這個結論來的,還真需要花上不少時間解釋。

  於是,她也沒有發話,只是默默等待著龔和的下文。

  「道理其實很簡單。」過了一陣之後,理順了思路的龔和突然開口說道。

  「……現在的兩名對他有著最大的選手,湊在了一起,可以視作相互掩護的一個位置——無論是誰被淘汰了,另一人都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將他的巨大輪胎扎穿,從而淘汰這輛綠色大腳獸卡車——我想,這也就是為什麼第一次發起襲擊的時候,二十二號選手沒有選擇前排作為目標的原因。」

  「……要是一輛的話還好說,無論是二號選手還是十號選手,應該都不會冒著被淘汰的風險去和那輛綠色大腳獸卡車硬碟,只要大腳獸還保留著一次衝擊波的充能,他就是絕對安全的……可現在兩輛賽車湊到了一起,一前一後的行進著,就不需要顧慮大腳獸的威脅了,需要擔驚受怕的,反而成了那輛綠色大腳獸。」

  「……逆行了這麼久,他早就失去了所有競爭力,只能按照原有的計劃,繼續儘可能地淘汰其他選手,提高自己的最終名次——也就是說,他是絕不能這麼繼續順著賽道行駛下去的,這樣的話,對他來說,只是在白白浪費時間。就看他打算怎麼破壞這個局勢吧。」

  「噢?我們這邊剛談到二十二號選手的座駕,話音剛落,那輛綠色大車的兩盞剎車尾燈就亮了起來!」艾琳興高采烈地解說道。

  這輛大腳獸卡車要怎麼破壞當前的這個局呢?所有人都很是期待。

  前面的人後退,後面的人前進,雙方的距離呈倍速愈拉愈近,眨眼之間,相隔就不足一個車身的位置。

  前面倒退回來的那綠色大腳獸卡車,倒是有些主動示弱的意思:前方的彎道是個左轉彎,選手們現在也大都靠向左側,他卻是主動靠向了賽道的最右側,貼著賽道的邊緣退後。

  看著斜前方的那道急速接近的熒光綠色身影,十號選手遲疑一陣之後,最後還是沒有出手攔截。

  這是什麼意思?不少人在心底喃喃道。

  「沒想到,沒想到他的方法這麼簡單,這麼直接,卻這麼有效!」龔和輕聲自言自語感嘆道。

  「他保存著衝擊波,擺出一副示敵以弱的姿態,首先是讓兩名選手放鬆他們的警惕心,更重要的是,擺出了一副沒有將目標擺在他們身上的樣子!」龔和有條不紊地分析道,「一般到了這個時候,如果沒有想清楚,沒有考慮清楚這輛綠色大腳獸卡車對於大局的影響,看到對方擺出這麼一個態度,兩名選手自然也不會多做糾纏,肯定會任由他繼續往後駛去!」

  「……二十二號選手玩的是一手陽謀,一手針對人性的陽謀:只要你沒有奮不顧身上來和我一戰的勇氣,就只能和我井水不犯河水,互相遠遠避開!事實上,只有粉色賽車們會做出那種捨身滅敵的事情,因為對於他們來說,團隊的榮譽大於一切——要是團隊中的某人獨贏,獲得了百萬獎金,最後還是由他們五個人來分的!」

  「但是,粉色賽車們偏偏和這輛綠色大腳獸達成了某種無聲的默契,是某種意義上的同謀!」艾琳很是適時地插話道。

  「這種脆弱的,與素不相識的選手之間的配合,與素昧平生的陌生人之間的合作關係,只要有一方妥協了,就會瞬間淪陷,」龔和評價道,「就當前面的十號選手遲疑的瞬間,綠色大腳獸就已經飛快地退了回去,在對方還保持著衝擊波充能的情況下,強森先生也只好悻悻地目送那輛綠色大車消失在自己的視線之外,朝著後方殺去。」

  「……即便知道這幾輛車是對所有人最有威脅的,卻沒有人主動組織,也沒有人會主動上前一戰,這就是人性:所有人都在等著那輛大腳獸先和別人交戰,從而漁翁得利;所有人都在等著那幾輛粉色賽車勾中前方的選手,從而自己跟在後面撿個便宜。只要禍不上身,集體的利益對他們而言是無關緊要的,他們會盡自己所能在這個集體當中牟取利益,卻絲毫不會為整體排憂解難,這就是人。」

  「……選中這份霸道無雙,具有足夠威懾力的武器的瞬間,我們完全可以說,二十二號選手就已經贏了一半——他的計劃實在進行的太過順利了。」

  「……如果不解決掉他,接下來的比賽,會變得前所未有的無趣。」他最後總結道。

  雖然知道大概原因,但作為需要把對話進行下去的解說員,艾琳還是明知故問道:「為什麼呢?具體來說,會變得怎樣無趣呢?」

  「舉最簡單的例子:從現在開始,有了十二號選手的先例,沒有人敢獨行了——也就是說,再也沒有人敢超車,敢脫離隊伍,當他的獨行俠去了。本來可以獲得最大優勢的方法,現在在大腳獸的威脅之下,已經成了一條死路,」龔和解釋道,「那輛黃色賽車的下場我們都已經看到了,假若沒有自保能力,就算機緣巧合之下超越了現在領跑了兩位,那又如何?繞過一圈在賽場的另一頭再次碰上這輛綠色大車的時候,就是被淘汰出場的日子。」

  沒有人敢超車的賽車比賽,那還能被稱之為比賽嗎?

  「現在唯一敢超車離開車隊的,和大腳獸遇上了還有一戰之力的,也就那輛擁有著輪胎刺的肌肉車——大腳獸想要發動攻擊,勢必要靠近他的兩邊,但這麼一來,輪胎刺也能將他的輪胎扎穿……但是,」他話鋒一轉,繼續分析道,「現在賽場的最前排還有著一輛藍色賽車,車頭帶著兩個鋒利無比的鑽頭——這輛黑色肌肉車,又怎麼敢隨意超車呢?」

  「……現在想要超車的人,首先要通過肌肉車的左右攔截,好不容易超過了所有人,還要提防後方隨時可能殺將上來的帶著鑽頭的低底盤車,好不容易把他們全都甩在腦後了,心中繃緊了的弦還不能放鬆,要隨時警惕可能在某個路口出現的綠色大腳獸?聽到這裡,想到這些的選手們,還有誰會想要繼續超車上前?」

  不思進取的比賽,還有什麼好看的?

  「現在也即將進入左轉彎道,綠色大腳獸的身影已經併入了第三排,就是不知道他會何時發起攻擊!」艾琳解說道,「十七號選手似乎還抱有僥倖心理:他的綠色賽車依舊半步不讓,絲毫沒有要主動剎車逃竄到更後方的意思!」

  「接近入彎了!」龔和有些緊張地宣佈道。

  終於,那綠色大腳獸再也忍耐不住,向著左側猛地撞去!

  只要接近到了一定距離,他一定會毫不猶豫地發起那道無形的,不可抵禦的衝擊波攻擊!

  綠色賽車的反應比他更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在全程盯著那輛綠色大腳獸的輪胎,就在大腳獸轉向動作剛剛發起的瞬間,十七號選手就毫不猶豫地按下了氮氣加速鍵,巨大的推力從背後的座椅襲來,進一步抵著他朝著前方衝去!

  「十七號選手很是果斷地開啟了他的攻勢!」艾琳解說道,「隨著尾焰的噴吐,綠色賽車的速度也肉眼可見地提高了一截!右邊的綠色大腳獸也氣勢洶洶地襲來,兩輛賽車,最後會撞在一起嗎?我都有些不敢看下去了!」

  「沒有撞上!」龔和深吸一口氣,替她說出了答案,「兩輛賽車險之又險地擦肩而過,十七號選手雖然沒有完全避開對方有著一定距離的攻擊,車尾依舊是被那無形的衝擊波掃蕩到了,但他畢竟避開了要害!十七號選手的賽事之旅,並沒有在這個彎道宣告結束!」

  目睹了這一幕的賽場邊緣,傳起了一陣又一陣的歡呼聲。

  「被這一擊命中的綠色賽車,雖然車尾被無形的巨力推動傾斜開來,但方向上還是可以讓選手本人接受的——十七號選手的座駕,正在沿著一條斜線,切向賽道的外圈,準備避開前方選手的鋒芒,從外圈超車上前!」說到這裡,龔和也不忘他的老本行,開始分析道,「他這一超車,至少要超車到十號選手的身邊才行!可不能過了,過了,就要承受十號選手的攻擊了!那飛快旋轉的鑽頭,光是隔著屏幕聽到那聲音,就叫人覺得牙酸!」

  「完了!」艾琳忽地驚呼道。

  她驚呼的原因很簡單,屏幕畫面上的另一輛車,也隨著綠色賽車的動作,做出了反應!

  「黑色肌肉車居然一直在關注著後方的賽場,早就做好了攔截的準備!」她接著解說道,「雖然我相信十七號選手早就做好了對應的心理準備,可當這一幕實際發生的時候,處在超車過程當中的他的座駕,還是避無可避!」

  在所有人的注視當中,黑色肌肉車右側的輪胎刺,深深地扎入了綠色賽車的前後胎之中!隨著一道輕微的輪胎爆炸聲,綠色賽車就這麼滑行到了賽場邊緣,緩緩停了下來。

  「不!動了的黑色賽車,也不止那一輛!」龔和補充道。

  賽場畫面上,原先位於那輛綠白色賽車左側的黑色老爺車,居然是趁著這個空隙,開啟了氮氣加速!

  「他能夠成功嗎?」艾琳有些憂心忡忡地自問道,「這個空隙,可不算太大!」

  雖說黑色肌肉車為了攔截從後方超車上來的綠色賽車,的確要朝著右方撞去,也的確在這撞擊中,由於輪胎刺拔出需要時間,被耽誤減速了些許……但是,這麼小的一個位置,這看起來還不知道夠不夠一個車身寬度的位置,真的足夠這輛黑色老爺車超車上前么?所有人都很是懷疑。

  更不用說,肌肉車的輪胎兩側還有著鋒利的輪胎刺,這道銳利的暗器,更大大縮減了黑色老爺車的行動範圍。

  「再怎麼小巧玲瓏,這也是一個極其難實現的操作啊……」龔和瞪大了雙眼,有些緊張地自言自語道。

  只見畫面上的老爺車斜斜朝著右前方駛去,看樣子,就是想要從那一小個缺口當中,抓住瞬間出現的機會,衝出重圍!

  「會不會有些操之過急了呢?」艾琳問道,「看樣子,那個缺口並不足以容納一車通過呀!即便是這麼一輛車型較小的老爺車!」

  「……要撞上了……要撞上了!」快要撞上輪胎刺的瞬間,她連連驚呼道。

  老爺車會重蹈綠色賽車的覆轍,再次被輪胎刺劃破輪胎,成為被淘汰的選手當中的一員嗎?所有人的心底,都捏了一把汗。

  意料之外的事,預想當中的輪胎清脆的漏氣聲沒有傳出,取而代之從屏幕當中響起的,是一陣沉悶的金屬撞擊聲音。

  「什麼!」艾琳不可思議地大喊道,「老爺車居然是一腳油門,朝著前方的藍色低底盤車撞了上去!」

  既然右前方的撞不得,那就撞正前方的!

  在氮氣加速的推動下,老爺車狠狠地撞上了正在過彎的藍色賽車的右車尾,將其向前頂出了一小段距離,不想要因為後方的撞擊和失去控制的十號選手,只好自認倒霉,在後方撞擊力襲來的瞬間,順勢接著這股力量,在彎道上繼續加速,貼緊了內圈,以極高的難度繼續前進!

  藍色低底盤車被撞出去這麼一小段距離,它的車尾和黑色肌肉車車頭之間的那個空隙,自然也就變大了!

  黑色老爺車,這才走出一個斜線,從缺口當中魚躍而出,順利逃脫了肌肉車的攔截。

  不僅如此,他的加速依舊沒有停下:沿著賽道外圈行走的黑色老爺車,車尾後邊冒出的尾焰,依舊火熱旺盛——他依舊在向著前方衝鋒!

  「雖然說在彎道,而且左右相隔兩條車道的情況下,十號選手暫時是沒有辦法前來阻截的,」龔和分析道,「但是,有著撞擊他人車尾的『前科』,兩人之間結下了這麼一道可大可小的仇怨,十號選手的追擊,真的不是必然會到來的事情嗎?」

  「……這麼看來,二十一號選手的黑色老爺車的唯一機會就在這個左轉彎道了!他的唯一機會,就是在十號選手自顧不暇的時候,以高超的駕駛技術,對賽道的更前方發起衝鋒!只要衝出了足夠距離,鑽頭的尖端,就再也觸及不到他的賽車了!」

  「二十一號選手,走的不是最外圈!」艾琳再次發出了驚嘆,「他就不怕翻車嗎?不減速就算了,還要在彎道上發起近乎自毀式的加速衝鋒,在這極高速度的推動下,他走的還不是扭轉幅度最小的外圈,而是位於第二賽道第三賽道之間的位置!」

  「……在這個位置的話,內外圈的差距,也許就可以被他那近乎瘋狂的速度給抹平了!在這個位置的話,二十一號選手也許就有一絲希望:后發先至,比內圈的藍色低底盤車早一步離開彎道,離開鑽頭的攻擊範圍!」

  龔和看到這裡,沉重地咽了一口唾沫:他心底清楚,在這個時候,高速行駛的老爺車,實際上是保持在一個極其微妙的平衡當中,只要稍微操作不當,只要稍微沒有控制住,平衡被打破,這輛古典優雅的老爺車就會以前所未有的速度翻轉過去,完全失去控制,撞向賽道的一側!

  走最外圈的第四賽道,護欄就近在咫尺,即便賽車失控了,撞擊的力道也會比較小,選手更容易保全性命——但安全的前提,就是喪失掉一部分競爭力。

  內圈就不同了,在內圈用這種速度過彎,就是在用命換速度!只要控制不住,就再也沒有後悔的餘地!

  這是貨真價實的,在生死邊緣上遊走!這是貨真價實的,對自己駕駛技術的,最為盲目的,最為自大的自信!

  所有人都緊張得不能自已,龔和甚至沒有意識到,自己已經默默捏扁了那個喝的一乾二淨的礦泉水瓶。

  良久,他的雙眼才亮了起來,長吸一口氣,以漫長悠揚,而又中氣十足的聲音,帶著因為激動而有些顫抖的聲音,大聲宣佈道:

  「他做到了!二十一號選手從後方超車上前,利用氮氣加速的速度差,利用驚人的賽車操縱能力,先十號選手一步,離開了彎道!」

  一步之差,就是望塵莫及,看著超車到了遠方的那盞尾燈,十號選手似乎也沒有太大的意願要去追逐,直接就無視了那輛黑色老爺車,將心思全部拉回到了面前的賽事上面。

  他心底很是清楚:只要那輛大腳獸還在一天,等到一圈過後,等到下一圈的同一個位置,面臨那輛黑色老爺車的,就是不可逃脫的,被淘汰的命運。

  龔和作為主持人,也很清楚這一點,他心底知道,作為選手之一的二十一號選手,應該要比他更清楚這一點。

  一個有勇無謀的莽夫,又怎麼能以最快的速度閱讀局勢,在最恰好的時機發起超車,猝不及防地改變方向撞向另一目標,為自己創造出超車的空間呢?這必然是早有預謀的事情。

  所以,他很努力地在思考,黑色老爺車如此飽含自信的舉動,到底是基於什麼。

  是什麼樣的底氣,才能讓他絲毫不懼在下一圈的某個區域單獨遇到那輛綠色大腳獸卡車呢?

  如果是什麼神秘的車載武器的話,這謎就沒法猜下去了,龔和在心底苦笑道。

  似乎是看出龔和有心事,艾琳善解人意地問道:「怎麼了?」

  龔和搖搖頭,若無其事地接過從身後工作人員遞過來的一瓶礦泉水:「沒什麼……我只是在想,憑什麼。」

  「憑什麼?」艾琳重複道。

  「對,憑什麼。」龔和確認道。

  「憑什麼那輛黑色肌肉車都不敢去做的事情,那輛黑色老爺車就敢去做呢?難道只是因為對自己駕駛技術的自信嗎?那輛綠色大腳獸卡車的追擊,可不是什麼簡簡單單的駕駛技術就能擺脫的善茬。」他自語道。

  「是啊,」艾琳也附聲說道,「即便是在最為複雜的蛇形彎道,也難以和它決出勝負,更別說在其他普通的路段了,那大腳獸卡車就像附骨之疽一般,是很難甩開的。」

  普通的路段甩不開,蛇形彎道也甩不開……就沒有什麼能夠甩開它的地方了嗎?龔和在心底自問道。

  突然,他眼前一亮,想起了某個地方。

  「在那個地方,不就能甩開它了嗎?」說著,他有如餓漢撲食一般,用近乎貪婪的神情看向解說席上擺著的一張紙質賽場平面圖,用手指在上面比劃了起來,確認著什麼。

  不一陣,他就抬起頭來,再次重複了一次:

  「在環島路口,不就有機會甩開那輛綠色大腳獸卡車了嗎?」

  「環島路口?」艾琳似懂未懂地重複一句,「龔老師你是說,藉助中間視野障礙物,對方走左邊,我就走右邊的避戰方式?問題是,二十一號選手也沒有透視·眼呀!就算有,想明白了這一點的二十二號選手,只要在那環島路口外邊等,不就能夠輕鬆攔住他了嗎?」

    

上一章目录+书签下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