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檢查站就在左前方,明明賽車的車頭已經進入了這條向下方延申而去的俯衝車道,明明終點線就在這條道路的盡頭……
在這個時候引擎發出肉眼可見的「警報」,可謂是運氣差到了極點!
「只要多撐一會兒,就能衝線了!」二十四號選手咬緊牙關,從牙縫當中擠出了幾個字。
他的腳死死地踩住了油門,因為他知道,唯有這麼做,才有機會跟上對方的速度。
不減速尚且已經要被對方追上了,要是停止加速會怎麼樣?那就會徹底落後!
不幸中的萬幸是,這條路是一條直線。
在這裡,他不用擔心任何速度飆到極致之後可能產生的負面效果。
順著斜坡而下,原本就跑得飛快的一黑一紅兩輛賽車,就如同兩輛過山車一般,在直直往下方衝去的同時,還在不斷提升著速度。
呼嘯著的冷風前仆後繼地朝著二十四號選手的鼻孔裡邊灌去,黑煙讓他一把鼻涕一把淚,強大的風壓更是讓他幾乎張不開眼……破損的擋風玻璃,在這個時候,更是成為了一道無形但卻有力的阻礙。
二十四號選手舉起手臂,一邊用掌背隨意擦去了眼中凝起的微霧,一邊在指縫當中打量著前方的道路。
視線的盡頭,能隱隱約約看到一道道燈火,那個巨大的門狀輪廓,想必就是終點線所在的海濱度假村的入口。
暫時還是我領先一頭!他在心底暗暗想道。
已經到了終點線前,想必對方也不可能再使用輪胎刺這種手段了,要是一個不慎,反而會被後面的兩名選手漁翁得利,最後爭奪冠軍的兩人,就只能灰溜溜地去搶那麼一個可憐的季軍了。
稍一側頭,洶湧著的夜半冷風就會像是浪潮一般灌進耳朵里,帶來一陣刺痛,還有一陣天然到了極致的噪音。
這種情況下,想要確定自己旁邊那人的位置,幾乎只靠餘光,就能夠做到。
不需要轉頭就能知道對方的位置,相反的,對方也知道自己的位置。
到了最後的衝刺階段,看得就是誰能把握住一個最佳的氮氣加速時機。
二十四號選手將手掌懸空,放在了氮氣加速啟動按鈕旁邊。
他沒有看右邊的黑色肌肉車,他知道,右邊肌肉車裡的車手也沒有在看他。
想要獲得勝利,只需要盯死眼前的路就可以了。
斜坡只不過是一瞬的路程,在下一刻來臨之前,他需要在心底和腦海當中的另一個聲音達成協議。
是現在加速,還是卡在終點線前十秒左右的位置加速?
留給二十四號選手思考的時間並不多,他只能靠著自己的直覺,作為一名賽車手的直覺,來做出這個判斷。
在自己的賽車「咣當」一聲沉沉著地,脫離陡峭的斜坡,行駛上最後的直線賽道的瞬間,紅色賽車的尾部,冒出了一道明亮的尾焰。
幾乎是下一個瞬間,意識到了對方動作的錢德勒·強森,也下意識地開啟了氮氣加速!
喧囂的風,在這個霎那變得那麼微不足道,在心臟的怒吼聲還有引擎的咆哮聲所形成的音浪當中,它們溫順得就像是綿羊一樣。
在直線賽道上,已經沒有任何其它因素可以影響最後的比賽結果了。
加速度、載重、武器……所有的一切,都是由賽車手本人的意志所決定的,是車手的風格,決定了他們各自愛車的特點。
二十四號選手自信自己能夠憑藉駕駛技術頑強地支撐到最後一圈,然後憑藉蠻橫的賽車速度取得勝利。
他自己已經做到了前一點,現在,他只需要相信自己的座駕。
相信著自己身下賽車的二十四號選手伸開了雙手,展開了懷抱,擁抱了呼嘯的狂風。
淡薄的黑煙被捲來的冷風一拍就散,引擎的狀況似乎不算太差,這場比賽的冠軍,終究還是由最為純粹的競速選手奪得了!他在心底暗暗想道。
突然,一道簡直像是什麼小型爆炸一般的「嘭」一聲巨響,穿透了重重引擎響聲,傳進了二十四號選手的耳朵里。
下一秒,黑煙如同一層層海浪一般,層層相疊,厚重地朝著他拍了過來,嗆的他再也顧不上什麼架子,一隻手扶回到了方向盤上,另一隻手則是捂住了口鼻,瘋狂地咳嗽起來。
「不會在這裡報廢了吧?」他看向儀錶盤,不敢置信地說道。
自己腳下的土地,距離最終勝利,僅有一步之遙!
賽車並沒有停下,而是借著先前的巨大推力,繼續緩緩前進著,與那輛猙獰的黑色肌肉車齊驅並進。
在那濃郁的黑煙當中,二十四號選手瞪大了眼睛,眼裡儘是血絲也渾然不顧:
自己的車頭依舊保持著領先!最多還有兩三秒,就要衝線了!
對方的速度早就達到了最頂峰,已經無法再提升上去了,這麼一來,自己的這輛賽車,依舊有著巨大機會奪得桂冠!
只是,他的喜悅沒有維持多久:他似乎忘記了,自己賽車的速度,是由滿載的引擎,受到氮氣加速的再次增幅之後,再加上斜坡的提速,才堆積起來的超高速度……
發動機停轉之後,想要耗盡這速度,似乎也要不了多久。
一紅一黑兩輛賽車齊驅並進,朝著終點線衝去。
然後,在二十四號選手絕望的注視當中,黑色肌肉車率先衝過了終點線,而他自己的賽車,則是緩緩停在了終點線前一兩米外的地方,未能衝線。
氮氣加速對於本就破損不堪的發動機來說,壓力實在是太大了!想要這引擎支撐到通過終點線,根本就是不現實的事情!
只能說,看樣子本來可以藉助慣性衝線的紅色賽車,最後卻停在了終點線邊上,實在是倒霉到了極點!
紅色賽車能夠在種種機緣巧合當中獲得如此優勢,是時運所造,會以如此令人唏噓感慨的方式輸掉決賽,也是時也運也!
一時間,二十四號選手的大腦裡邊一片空白,後腦所湧出的那股熱氣,竟是短暫地蓋過了晚秋夜晚的寒冷,熱的發燙。
「怎麼會是這樣!」這是他的第一想法。
雖然他的理智幾乎已經要被這突如其來的變故氣瘋了:從保持優勢的第一名,到電光火石之間賽況逆轉,自己成了亞軍,這其中的落差感,這落魄運氣當中所包含的唏噓感,都讓他感慨萬千。
雖然他的理智幾乎已經要被怒火給燒成灰燼了,但是他心底那股不服輸的鬥志還在。
人高馬大的二十四號選手脫了外衣,在寒風中露出精壯的腱子肉,一腳踹開吱吱呀呀搖搖欲墜的主駕駛座車門,走到了車尾箱後邊。
隨後,在終點線旁不遠處的幾名工作人員驚訝的注視當中,他兩手往凹凸不平的車尾一按,身體前傾,居然是用一人的力量,試圖去推動這輛賽車!
他要用自己的雙手,送這輛賽車奪冠,奪得它應得的榮譽。
舉辦這場賽事的錢德勒·強森似乎也沒有想到現場會發生如此戲劇化的事情,他將座駕隨地一停,將鑰匙高高扔到了工作人員手裡,拋開愛車不管,幾步小跑,也來到了那輛紅色轎車身後。
在二十四號選手詫異的目光當中,錢德勒·強森,這位強森財閥的少爺,這位二號賽車的駕駛者,曾無情地使用輪胎刺淘汰掉無數選手的鐵血戰士,也伏下了身子,開始幫忙去推那輛紅色賽車!
由於兩人都埋下了頭,二十四號選手沒能看清對方臉上的表情。
是奪得冠軍的喜悅?是車手之間的惺惺相惜?他不知道,他也不需要知道。
行動,足以勝過所有蒼白的語言。
在呼嘯的夜風當中,他似乎聽到錢德勒說了這麼一句話:
「我不是冠軍。」
沒有使用任何武器,只憑藉駕駛技術與其他選手周旋,最後險些奪得冠軍的你;賽車由於不可控因素報廢,在最差的時機失去了獲勝的可能性,卻依舊不放棄比賽的你,才是真正的冠軍!
想到這一層意思,二十四號選手也是有些不好意思,他也很是尊敬地點了點頭,向錢德勒·強森致意道:「不用這麼說,我輸的心服口服。」
聽到這一句話,錢德勒的嘴角抽動了一下,正要說些什麼,一道高昂而又具有穿透力的引擎聲,從後面傳了過來!
氮氣加速!是誰?兩人不約而同的想道,對視一眼,點了點頭,默不作聲地加大了手上的力道,因為在寒風當中佇立蒼白的臉,此時此刻都因為用力過度而漲得通紅。
不對,不是一道引擎聲,是兩道!
也許是這個想法讓二十四號選手遲疑了一瞬間,恰好在一前一後兩輛黑色賽車呼嘯而過之後,他和錢德勒·強森才悶哼一聲,將紅色賽車的車頭硬生生地推過了終點線。
二十四號賽車,完成比賽!
兩人一邊叉著腰,一邊喘著氣,這才有時間去看剛剛衝線的是何方神聖:
先衝線的,居然是剛才遭到綠色大腳獸卡車襲擊的黑色老爺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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