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四章 此處,當有掌聲
房間內,空空如也。
“皇上呢?”洛長安從屋內衝出來,“皇上呢?”
吾穀覺得奇怪,“奴才一直守在這裏,沒、沒瞧見皇上從正門離開。”
沒有從正門離開,那就是從偏門?要不,窗戶?
不對,皇帝怎麽可能爬窗戶。
但是這偏門……
洛長安朝著偏門跑去,偏門後麵是一條羊腸小徑,夜裏著實不好走,但是從這兒走,的確不會驚動任何人。
“身為皇帝,居然從這種小路開溜,真有你的!”洛長安提著擺子。
吾穀在前麵提著燈籠,身後有奴才打著火把。
夜裏有風,火光繚亂,腳下的路瞧得不是太清楚。
關鍵是,這路還是坑坑窪窪的。
“公子,小心腳下!”吾穀提著心。
這個時候朝著器械庫走去,萬一出點事兒,那還得了?
何況,皇帝悄悄的離開,多半是不想讓他家公子跟著,現在公子跟過去,會不會觸怒龍顏?
“長安!”洛川河到底是年紀大了,一個踉蹌差點跌倒在小路上。
所幸身邊的簡豐眼疾手快,當下攙住了他,“相爺,要不咱從大路走吧?”
這條小路是穿過林子,直通器械庫的,也就是最近的道。
“長安!”洛川河逆風喊。
可他越喊,他那不成器的小子,跑得越快。
這是翅膀硬了?
要氣死她老子?
洛長安到底年輕,到了平闊處,撒腿就跑,本身就會點花拳繡腿,這會跑起夜路也是格外帶勁,皇帝背著她開溜,莫不是找到了賬本?
想甩開她?
沒門!
“公子,小心!”吾穀提心吊膽,不敢有分毫鬆懈。
響聲還在繼續,但是時間的間隔空隙很大。
方才炸了一聲,這會才炸第二聲,也不知是什麽緣故?
回聲不小,震得人耳蝸疼。
器械庫。
亂糟糟的,到處都是甲胄聲,還有腳步聲。
林祁麵色不是太好看,瞧著被一幫黑衣人團團圍護的尤聖,“你居然敢炸器械庫?亂臣賊子,該死!”
“亂臣賊子?”尤聖笑著搖頭,“亂世出英雄,我這不算亂臣賊子,隻是上天要考驗咱們的小皇帝,看看他能不能平了這一出!”
林祁緊了緊手中劍,“賬本在你身上?”
“你猜猜看!”尤聖環顧四周,“都別過來,不然就會有第二聲炸,忘了告訴你,就在山瀑旁,我也埋了炸藥,若是你們輕舉妄動,你們的皇上……砰,就得飛上天!”
林祁冷然,“弑君?”
“答對了!”尤聖點了一下頭,仿佛是心頭鬱結皆散,“明明是有功之臣,卻被發落到了這樣的鬼地方,一輩子、一輩子呆在這裏,就跟坐牢一般!”
林祁一點都不認同,“身受君恩,卻不思忠君,反而在這裏信口雌黃,賣國求榮。你以為我不知道,你們幹這些勾當是想幹什麽?”
弑君?
那都是輕的。
他們要謀的,是北涼天下!
北涼百姓會因為他們的私欲而陷在水深火熱之中,到時候生靈塗炭,血流成河,所謂太平,會變成幸存者的追憶。
“那又如何?”尤聖冷笑,“都讓開吧,否則……”
“否則如何?”
一聲低喝,極具威嚴。
少年帝王,雄心壯誌,自人群中走出,負手而立,所表現出來的不怒自威之色,源自骨子裏,與生俱來的矜貴,“朕就在這兒!”
尤聖憤怒的瞪大眼睛,不可能……絕對不可能。
山路上都已經埋伏好了,若是皇帝過來,他不可能不知道,而且之前消息來報,說是皇帝在山瀑旁已經歇下。
從山瀑行至這兒,有一段距離,宋燁怎麽可能無聲無息的出現在這裏?
“你一直沒動手,在這裏拖延時間,是在等同鴛盟的人?”宋燁歎口氣,“尤聖,朕給過你機會,是你自己非要往死路上走!”
尤聖盯著他,同鴛盟這三個字宛若一石激起千層浪,讓他的內心久久不能平息。
他試圖從皇帝的臉色,尋到些許線索。
這一刻,他特別想知道,皇帝到底查出了多少,有關於同鴛盟的事情?
可惜,他失望了。
宋燁是新君,可他不是昏君,他就這麽極為平靜的望著尤聖,“你在拖延時間,等著炸了這器械庫之後,帶著你的心上人一起走。”
“在尤巢弑君未果,逃離之後,咱們就控製了那個叫雨兒的女子!”林祁輕笑,目色帶著清晰的嘲諷,“你在這裏拖延時間,吸引我們的注意力,就是在等你的人,救出她!”
尤聖咬牙切齒,眥目欲裂。
“皇上!”寒山氣喘籲籲的趕回來,“尤巢死了!”
屍體,已經帶回來了。
尤聖麵露駭色,仿佛意識到了什麽,若不是身邊的人攙了他一把,隻怕此刻已經倒在了地上。
宋燁眸色陡沉,“你聽到了!還沒明白嗎?身為棋子,無用當棄!”
所以現在,尤聖也是棄子。
“不,不可能!不可能!”尤聖忽然撕開外衣,內裏皆綁著炸藥,“我要見她!”
宋燁瞧了林祁一眼。
林祁行禮,快速離去。
不多時,便有一黑衣女子被帶上來,待到光亮處,終是瞧清楚了她的五官容貌。
可不就是尤聖的心尖尖,那位叫雨兒的女子嘛!
“雨兒?”尤聖欣喜,“你過來,過來!”
林祁的劍,架在了雨兒的脖頸上,“同鴛盟,美人計,兵不刃血就拿下了雲山器械庫,偷竊器械為自己所用,真是好本事!”
好計謀!
“你們同鴛盟……”林祁頓了頓,目色微沉,“到底還有多少人,潛伏在京陵城內外?”
雨兒淚眼汪汪的望著尤聖,“大人,雨兒此生不能陪大人長久,惟願以妾之薄命,陪大人共赴黃泉!”
洛長安鉚足了勁,從小徑跑上來,正好聽得這話,當下愣怔了一下。
這麽情意綿綿的場麵,惹得她很想鼓掌叫好。
事實上,她也是這麽做的。
突如其來的拍手叫好聲,與眼下這種雙方對峙的場麵混在一起,顯得格外突兀。
尤其,還是這樣一個漆黑而又煞氣彌漫的夜。
“此處,當有掌聲!”洛長安嘖嘖嘖的直搖頭,“吾穀,賞!”
眾人:“……”
當這是茶館?
說書呢?
“怎麽不繼續說了?”洛長安跑得那叫一個大汗淋漓,一抹額頭的喊,喘著大氣兒就走了上去,“再來幾段,讓小爺聽聽!要是哭得好,小爺重重有賞。”
於是乎,雨兒再也哭不出來了,隻恨恨的瞪著洛長安,似要在她身上盯出幾個血窟窿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