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六十九章 她說的是,進
洛長安忽然覺得,這話題繼續不下去了,因為她發現,這君臣二人默契的聯手了。
聯手,對付她。
這就好比自己親手挖了個坑,然後自己跳下去。
“爹?”洛長安指了指自己,“我是你閨女,可我落得這般下場,不是你的緣故嗎?你但凡勤快點,給我弄雙繡花鞋,穿個花裙子,買點胭脂水粉什麽的,我也不至於男不男女不女的。”
洛川河皺眉,“爹的緣故?”
“肯定是你緣故啊!”洛長安梗著脖子,“誰家閨女像你這麽養的?看看,都給養成什麽樣了?我這、這繡花的手藝也沒落下,琴棋書畫一樣沒沾,這不就是子不教父之過嗎?”
洛川河這就不答應了,“哎哎哎,話說清楚,是誰不願學琴棋書畫來著?皇上,皇上您給評評理,老臣費盡心思的,想給她送太學堂,結果這……”
“朕知道!”宋燁歎口氣,滿臉的為難之色,“朕送她去太學堂,也是出自一片好心。”
可最後呢?
兩個男人默契的哀歎,同是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洛長安:“??”
“我有好好上學,太學堂裏的東西太乏味,那丁老頭說的東西,我都聽不懂,還不如自己去學點什麽,這也沒有錯啊!”洛長安氣急,“你們這是什麽表情?”
雖然,她成功的將二人的話題帶歪,可最後好像又把自己給作死了?!
“丞相!”宋燁開口,“長安便留在宮裏罷,朕會好好照顧她,盯著她的學業,太學堂那邊不能放鬆,該抓的都抓一抓。”
洛川河猶豫了半晌,瞧著自家閨女見鬼般的神色,“事已至此,老臣也沒什麽可說的,但願皇上能照顧好她,這丫頭素來任性,被老臣慣壞了,若是有、有什麽……”
“隻要她不出去鬼混,私會野男人,朕什麽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宋燁這話說得絕。
以至於洛川河覺得,好像不太對,皇帝倒像是那顆白菜,自家這不成器的閨女,反而成了拱白菜的豬。
這麽一看,小丫頭氣鼓鼓,宛若河豚般的表情,誠然有點豬相!
“唉!”洛川河搖搖頭,“兒孫自有兒孫福,老臣……管不了了!管不了了!”
女兒長大了,總歸是要覓得一如意郎君的。
原以為,養她一輩子便罷了,誰知道她自個偷摸著找了人。
還能怎樣?生米都已經煮成熟飯。
作為父親,總不能把這鍋飯倒了吧?回頭便宜了別人家的豬,讓旁人撿了便宜飽餐一頓,那多不劃算!
這麽一想,皇帝就皇帝吧!
有個皇帝當女婿,自己這丞相當得,倒也理直氣壯。
洛川河一瘸一拐的往外走,“老臣還是回府去療養吧,眼不見心不煩,簡豐?簡豐!”
要用人的時候,不知道死哪兒去了!
“爹?”洛長安疾步跑過去,幾欲攙起老父親。
誰知,洛川河一臉嫌棄的拂開她,“兒大不由爹,爹也不要你管了,閃一邊去,為父要回府去!”
“爹,你不要我了?”洛長安苦著臉。
洛川河愣了愣,“爹不會不要你,你的院子,爹永遠都給你留著,但是你別給我作死,日子是用來過的,早晚得細水長流。明白嗎?”
洛長安,暫時還不明白。
“爹?”
“我走了!”洛川河出了門。
吾穀趕緊攙著,曹風急忙近前幫忙。
站在簷下,洛長安定定的望著老父親,亦步亦趨離去的背影,身形微微佝著。
父親,老了。
宋燁立在她身旁,瞧著洛長安難受的樣子,心裏不是滋味。
握住她的手,宋燁的指尖輕輕勾著她的掌心。
一下,兩下,三下……
終於,洛長安轉頭望他,鼻音濃重,“我難受……”
“進去,抱抱你!”宋燁說。
洛長安轉身進了寢殿。
進了門,宋燁立在燭光裏,輕輕的將她攬入懷中,因為情蠱的緣故,他與她不可能做什麽,僅限於這樣的溫暖擁抱。
然則,珍惜、疼愛你的,饒是一個擁抱,亦足以讓他感激涕零。
長長的宮道上,洛川河立在那裏,回頭望著長樂宮的方向。
黑夜遮掩,老淚縱橫亦無人可見。
“相爺?”簡豐駭然。
相爺這是怎麽了?
洛川河是要哭一哭的,閨女回來了,懸了這麽久的心,總算放下了。
再哭,是因為孩子長大了,插上了翅膀要飛,奈何他作為父親又不能攔著孩子去飛翔。
鳥兒長大了總要飛,孩子長大了……
“我該欣慰的。”洛川河默默拭淚,“當爹的,最得意之時,應是她幸福洋溢的時候。”
不求聞達於諸侯,不求得敬於天下。
惟願吾兒,平安喜樂。
“相爺?”簡豐攙著他,“您腿上還有傷,得好好養著,還是早些回去罷!”
洛川河一瘸一拐,吃痛的撐著往前走,“此番遇襲,倒是讓我腦子清醒了不少,這些日子代君執政,看樣子……礙了不少人的路。”
所以一有機會,這些人便迫不及待的想殺了他。
殺之,取而代之。
“相爺,您是臨時決定出城,對方肯定也是臨時起意,要殺了你。”簡豐分析,“咱們若是細查,肯定能查出不少東西。”
臨時之事,必定準備得不齊全,隻要細查,就一定會有收獲。
洛川河裹了裹後槽牙,“本相倒要看看,哪個不怕死的,敢在本相的頭上動土!”
想到長安瞧著他的傷,忍著眼淚的樣子,洛川河這心裏很不是滋味。
該死的東西!
今夜,注定是個不眠之夜。
睡不著的不隻是洛家父子,還有始作俑者,嚇得瑟瑟發抖的劉滿天。
派出去的人,一個都沒回來。
關於遇刺事件,洛長安始終懸著心,翻來覆去睡不著。
宋燁正在連夜批著折子,乍見她又翻坐起來,不由的皺了皺眉,“你睡會,養養精神再想你爹遇刺的事情,四方門的人,已經包圍了那一帶,該留的痕跡都會留下,你睡飽了再去不遲。”
“我睡不著。”洛長安托腮,望著燭光裏的他,“敢殺我爹,定是因為我爹擋了他們的路,放眼滿朝文武,除了太師府就是鎮國將軍府。”
但究竟是誰,還真是不好說。
“可你沒有證據。”宋燁一針見血。
猜測當不了呈堂證供,不可能讓人伏法。
宋燁不是昏君,不可能一句話便濫殺無辜,定人死罪。
“長安!”宋燁道,“經此一事,可有什麽感想?”
洛長安目色微恙,靜靜的坐在那裏,“我想……進四方門。”
她說的是,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