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危機
高家大門口，一群衣著不整的老百姓們，把一群穿著黑色長衫的太學院學生團團圍住。
在學生麵前，王大娘站在那裏，身形瘦小佝僂，卻讓廖江等人勃然變色，連連後退。
若是誰真的不小心碰倒了這位大娘，那他的前途，就完蛋了。
“還有我，高家夫人親自把我兩個孫子從鬼門關搶了回來，老子就算豁出這條命，也不能讓你們這些賊子放肆。”
“算老夫一個，要不是高家把我幾個不成器的兒子招了做工，還給銀錢，他們恐怕八輩子都討不到老婆。”
“我也來吧，反正活夠數了。”
頭發花白的老人，一個接著一個站了出來，他們表情平靜，但是步伐堅定，毫不退縮。
這樣的場麵，讓高賢動容，甚至產生了一絲愧疚感。
因為他所做的那些事情，其實都是舉手之勞罷了，還有許多事情，本身就有自己的目的。
比如招工，比如納田。
他是真的沒想到，這些舉動，會讓鄉親們如此感恩，甚至不惜性命。
其實高賢一直認為，所有人都是逐利的，都是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然而淳樸的老百姓，給了他狠狠的一記耳光。
他們或許無知，或許野蠻，但是誰是真的對他好，他就會記得清清楚楚。
學生們的臉色變了，那些頭發花白，連腰都直不起來的老人，讓他們感受到了極強的壓迫感。
廖江內心波濤洶湧，他不明白，高賢憑什麽，憑什麽能受到這麽多人的擁護。
不就是些小恩小惠麽？
他也給那些窮人施舍過，可是怎麽從來沒有感受過這樣的場景？
他想不通。
學生們亂了陣腳，擠作一團，他們都看著領頭人廖江，希望他能出麵，做出些什麽事情，挽回這個局麵。
廖江麵色難看，他也不知道該怎麽做了，難道真的從眼前這些老人身上踩過去？
那他廖江今天，不但性命堪憂，恐怕也會遺臭萬年。
“事到如今，隻能退了。”
廖江努力鼓起勇氣，朝著幾位老人拱手道“那個我們今天的確是唐突了，現在懊悔不已，你看，能不能放過我們？”
然而幾位老人根本不理睬。
鄉親們也沒有一個後退的，反而是圍得更緊了。
學生們你擠我我擠你，臉上逐漸有了恐懼之色。
廖江急聲喊道“就算我們錯了行不行，高賢，高兄，你說句話啊！”
高賢見此，歎了口氣，說道“張大娘，還有劉大爺，成二爺，你們都別站那兒了，要是沒事的話，來莊子裏喝杯茶。”
說完，高賢又喝到“王老二，快扶著你娘，病才剛好，天這麽冷，就不怕凍著了！”
王老二縮了縮腦袋，連忙上前，扶著自己的娘。
高賢發話了，鄉親們雖然有些不情願，不過還是讓出了一條道路。
廖江見此，連忙帶著學生們，一起倉皇而逃，灰溜溜的。
有幾個慌裏慌張的，腳下沒穩住，瞬間摔倒在地，打了幾個滾，渾身是土。
鄉親們頓時哄然大笑。
高賢搖了搖頭，他也沒想到事情會演變成這個樣子，鄉親們的擁護讓他動容，而學生們的表現，讓他更加失望了。
張大娘幾個老人，和高賢寒暄幾句之後，拒絕了他的邀請，其他人也漸漸散去，隻剩幾個半大的孩子，在門口奔跑玩耍。
這場鬧劇，就此結束。
遠處，一個不起眼的地方，站著一老一少，他們兩個人，也是全程目睹了整個事件的發生。
“高善人有點意思。”年輕人盯著高府大門，若有所思。
“譚老，對於廖江和高賢，你怎麽看？”年輕人問。
譚老有著長長的白胡須，看起來仙風道骨的樣子。
他淡淡地說“常公子，這個廖江，基本上代表了太學院現在的現狀，追逐名利，又自視甚高，越來越向聖學院靠攏了。”
“而高賢老夫倒是有些意外，隻能說，他是我見過的最特別的秀才了，行事不拘一格，無法猜測。”
譚老分析著說。
常公子笑了，說“對啊，他的布莊，直到現在也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想要做什麽。”
“簡直就像一個行走的謎團。”
譚老也是點了點頭。
“那你還去見他嗎？”譚老問。
常公子思量了許久，最終搖了搖頭。
“還是先不著急吧，高賢底細難料，我們如果急著介入的話，很容易暴露行蹤。”
“畢竟我們是偷偷離開了大部隊，沒有任何人知道，為的就是先來到這裏，打探情況，如果暴露的話，那就白費心思了。”
譚老摸著自己長長的胡須，說道“康陽縣的這潭水，很渾濁哪。”
“廖家，陳星海，凱旋商會，再加上這個毫無章法的高賢嘖嘖，真是虎豹聞風動。”
常公子撇了撇嘴，說道“無非就是為了點銀子罷了，比起順天府，還遠遠算不上什麽龍潭虎穴。”
“那也不可小覷，切不可小看了天下英雄。”譚老眉頭微皺，警告著說。
常公子笑道“那是自然。”
“對了，我聽說程老先生又收了一個新的徒弟，叫什麽魯青山？”
譚老嗯了一聲，說“不過老程臨走的時候，不知道為何，又把他留在了康陽縣，然後魯青山就消失了。”
常公子點點頭“等到事情辦完，我去找一找他吧，畢竟算起來的話，我也是他半個師兄了。”
“行了，看也看過了，我們走吧。”
說完，兩人便轉身上馬，快速離去。
高府，家主書房。
高賢一個人靜靜地坐著，表情有些嚴肅。
今天廖江帶著太學院學生前來鬧事，無意間提起的一件事情，讓高賢心中有些一些警惕。
廖江說，他派人去高家農田打探過，並且發現了許多萬物學派的痕跡。
要知道現在的朝廷，對於農業上麵的技術，還處於封鎖和禁止的狀態。
雖說偷偷這麽幹的人很多，但要是真的被捅到了官府，以高賢的身份，雖然不至於說被嚴懲，但是發展受阻，是必然的了。
而且很容易就會導致織布工廠的暴露。
現在的工廠是重中之重，高賢一直對它處於極為嚴密的監管之下，就怕出亂子。
“不行，得找個法子解決這個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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